祁丰没敢吱声,他家祠堂里摆着姑姑的牌位,表弟若是瞧见说不定就能认出来。
他一个少年顾不了父亲那般周全,他就是想跟表弟相认。
喻君酌这顿饭吃得很满足。
祁府的厨子确实不错,做得菜都是他爱吃的口味。
将军府里的厨子手艺也没得说,但喻君酌在养身子,平日吃什么喝什么都有限制,太油腻辛辣的不行,口味都是偏清淡的,所以他在将军府反倒吃不了太痛快。
“喻少师吃得可好?”祁夫人问。
“嗯,多谢夫人款待,来日……”
“来日你想吃了,随时过来便是。”
“好。”喻君酌这次并未推辞。
说不上为什么,他挺喜欢祁府的氛围。
许是因为他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吧,这种热热闹闹的场面,让他觉得很温馨。
从祁府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周远洄也不知是何时过来的,正骑在马上等在祁府门口。
见到祁家夫妇,淮王殿下翻身下马回了个礼,这才看向喻君酌。
“王爷怎么来了?”喻君酌问。
“本王正好从驿馆回来,路过来接你们回去。”
“驿馆什么时候经过这里了?”
“本王绕了一圈,这不就路过了?”
周远洄翻身上马,正想弯腰把人捞上马背,却见喻君酌后退一步,钻进了马车里。周榕一看喻君酌进了马车,便也不愿骑马,跟着进了马车。
无奈,最后只有成郡王陪着自家二哥骑马。
兄弟俩并肩骑着马跟在后头,周远洄的目光一直落在前头的马车上。
“二哥,你和嫂嫂是不是吵架了?”成郡王问。
“谁说的?”周远洄道。
“没人说,但我瞧着嫂嫂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那回府以后,我再去哄哄他。”周远洄想了想,问道:“祁家人朝他说什么了吗?”
“没说特别的,不过我感觉他们一家人都有点怪,对嫂嫂太热情了。按说祁掌柜和二哥是上下级的关系吧?他给你造船,你给他银子。但他们对嫂嫂的态度,让我忍不住怀疑他们这家人别有用心。”
“你整日和祁丰厮混,你觉得他如何?”周远洄问。
“大傻子。”成郡王道。
“坏吗?”
“坏倒是不坏。”
“此事不要在王妃面前提起,往后你会知道的。”
“哦。”
成郡王一脸好奇,却没敢多问,因为他感觉二哥今天的心情并不好。
马车回到将军府时,喻君酌领着周榕去了书房。这间书房和周远洄办公的书房并不在一处,是他专门让刘管家收拾出来的。
周远洄跟在后头进去,见喻君酌正带着周榕一起润今日刚买回来的笔。
“今日回来怎么不和本王一起骑马?”周远洄问。
“我不想骑马。”喻君酌说。
周远洄走到他身边,眸光落在他手腕的淤伤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手上这伤是怎么回事?”
“……”
喻君酌没有做声,但周远洄很快反应过来了。昨晚他太久,喻君酌中途累了想跑,他一时没留意力气大了些,把人弄伤了。
“过来。”周远洄去取了伤药来。
“我自己来。”喻君酌伸手去接,却被对方反握住了手。
蹲在一旁润笔的周榕仰着小脸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着小嘴笑了。昨晚他看哥哥不高兴,还以为对方和父王吵架了,幸好没有。
“还疼吗?”周远洄指尖沾着药膏,在他手腕上轻轻抹开。男人指腹上的薄茧刮过他手腕上的皮肤,有点烫,也有点痒。
“不疼了。”喻君酌说。
“下次可以提醒我一句。”
喻君酌身体一僵,心道怎么还有下次?
“还在生本王的气?”
“……”
喻君酌不说话,他倒是谈不上气不气的,毕竟说好了礼尚往来。他只是有点不知该怎么面对周远洄,他来淮郡算起来也有一段时日了,自以为两人早已相熟。
但昨晚的周远洄,让他觉得陌生。男人强势得可怕,像一只即将失控的雄兽,那种力量和体型的悬殊让喻君酌觉得害怕。
“本王昨晚喝了点酒,并非有意那般待你。”周远洄指腹在少年柔软的手腕处轻轻摩.挲着,语气又放软了几分:“朝你保证,下次不会这么……久。”
喻君酌:……
就不能没有下次吗?
他以后不会再吃海蛎子,肯定也不需要帮忙。但他并不知道别的夫妻多久圆房一次,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周远洄是他名正言顺的夫君。
说话间,有人来报,说东洲的五皇子来了。
喻君酌一怔,心道这东洲人怎么天天往将军府跑?
“走,一道去瞧瞧热闹。”周远洄道。
周榕一听要看热闹,当即就把笔放下了。
一家三口结伴去了前院。
前厅内,上官靖身边还带着那名文官,两人见到周远洄和喻君酌起身行了礼。
“殿下怎么有空来将军府?”周远洄语气冷淡:“你们可知,这将军府原来的主人是谁?”
“秦将军的事情下官也很惋惜,五殿下昨日已经去秦将军墓前祭拜过了。”那东洲的朝臣低声下气地道:“今日五殿下和下官来此,是想朝淮王殿下和王妃赔个不是。”
喻君酌一脸茫然,周远洄却清楚得很。今日在驿馆时,谭砚邦点了上官靖一句,这少年估计后悔莫及,这才想着赶紧来赔礼道歉。
“王爷王妃如胶似漆,情比坚金,夫妻和睦,伉俪情深,我们殿下万不该朝府里塞人,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再生气。”这东洲人大渝话说得不算熟练,倒是把赞美夫妻感情的话记了一大串,恨不得全用上。
上官靖不止亲自来赔礼,还带了一堆礼物。想来他此番来大渝带着的东西,如今已经送得差不多了。
周远洄不吱声,两人便都盯着喻君酌。
喻君酌尴尬又茫然,只能转头去看身边的淮王殿下。
“王妃若是生气,就叫人把他们撵走。”周远洄道。
“无妨,人不是已经给你们送回去了吗?”
“是,五殿下已经将他们送回了东洲,绝不会再出现在淮郡。”
“那就这样吧。”喻君酌道。
他不是很擅长难为人,更何况东洲这个五殿下看着也就十二三岁,也怪可怜的。
上官靖听闻喻君酌不计较,当即松了口气,硬是把带来的东西都留下,这才告辞。
喻君酌跟着周远洄去送客。
虽说周远洄不待见他们,但出于礼仪还是将人送到了门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生个变故。
上官靖带来的四个护卫中,有一人忽然从袖中亮出匕首,冲着周远洄直直刺了过来。喻君酌那惊人的直觉再次发挥了作用,他甚至比几步之外的谭砚邦更早发现了危险,出言提醒道:“小心!”
周远洄反应极快,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那护卫一击不中,竟然直接改了目标,朝着喻君酌射出了一枚袖箭。两人离得太近,袖箭刹那间冲着他的喉咙而来,喻君酌甚至来不及躲。
那一刻,喻君酌仿佛又回到了落雪的暗巷,喉咙被刺破,鲜血喷涌而出。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就在箭头即将刺破他皮肤的那一刻,周远洄一手拢在他颈间带着他转了个身。
男人动作太快,喻君酌几乎没来得及看清,只颈间传来的温热触感令他从那个噩梦中抽.离了出来。
袖箭堪堪避开了他的喉咙,在周远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谭砚邦已经带人控制住了上官靖和在场的所有东洲人。行刺的护卫提前服了毒,很快就吐出黑血没了生息。
上官靖吓得面如土色,不及辩解就被将军府的护卫押走了。
“没事吧?”周远洄低头查看少年颈间,见那里没有异样眼底的戾气才稍稍褪去。
“我,我没事。”喻君酌面色苍白,怔怔看着周远洄,一颗心跳得飞快。
他抬手摸了摸喉咙,那里完好无损,还残留着周远洄手上的温度。
第40章 指尖在男人颈间的伤疤上抚过
“王爷, 你受伤了。”
一旁的谭砚邦开口道。
喻君酌闻言一惊,这才看到周远洄手背上的伤口。
“流血了。”喻君酌说。
“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周远洄温声道:“你先带着榕儿去后头吧, 他方才应该也吓着了。”地上还躺着刺客的尸体,这场面不适合让小家伙继续逗留。
喻君酌点了点头, 从一旁的护卫手中抱起周榕,去了后院。
事情发生的时候,周榕正蹲在厅外的廊下看蚂蚁, 被护卫挡住了, 所以并未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 也未受到波及。但事后看到地上的尸体和周远洄的伤,小家伙还是吓得够呛。
喻君酌一边抱着周榕安抚,一边忍不住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