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向寒以为对方这是妥协了,反手将人拥进怀里,大手搁在他腰部侧面的那个窝上里,把人揽得死紧。
即便再不想,刑向寒都不得不承认。
怀里这个人对他的影响似乎比他以为的要大。
就好像之前哪里缺了一块,真正抱到以后身体的那块部位才被补齐,全身流动的血液也变得无比顺畅,像是重新活了一遍。
刑向寒以前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一直是独立的,自我的。
让他依赖一个人,心絮被另一个人牵着走,好像离了对方就不能活,这种感觉的出现倒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可是到了眼下。
他却甘愿伸出条绳子,和另一个人牢牢拴在一起。
到死都紧紧纠缠。
他也不可能让对方离开,永远都不可能。
刑向寒此刻突然想说些什么,说些自己以前从不屑出口的肉麻话。
可还没等到他说,怀里的人突然开了口,语气比眼前水库传来的凉气还要冷:
“要是重来一次。”
“我宁愿自己从来都没认识过你。”
温暖散尽。
刑向寒觉得自己像被扔进面前的水库,从身体到头全部淹没殆尽:“你说什么。”
他手换了个方向,改在人脊椎骨中间点的位置,逼迫人抬起头,“你再说一遍。”
岑帆眼睛里乍一看还是空的,但里面的执着比以前更甚,像是下定了决心后这辈子都无法更改:
“我说要是再重来一次,我——”
“闭嘴!”刑向寒厉声冲他,满眼都写着难以接受,夹杂无边的怒意,“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你怎么敢!”
两个人都很清楚,那是岑帆对他最执着,最顺从的几年。
是他们一切的开始。
要是连那几年他都能够放弃了,那他们......
刑向寒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低三下四求人他办不到,只能捏着这点执拗地盯他,
“自己做过的事情难道不敢认么?!”
“我们分手还不到两个月,你就说你后悔了。”岑帆抬起头。
直视他的眼睛,“而距离我追逐你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年,我为什么就不能后悔。”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坚定,却又带了点哽咽,
又突然道:“那块手表,我真的没有拿过,你要是还念着过去的那点旧情,就应该相信我。”
“别提那块该死的手表!”刑向寒立刻松开手。
他们之间哪里是这种东西能说得清的。
偶有几只麻雀停在水面上。
岑帆走到水库旁边,踮起脚,身体往前抻,像是在往前一点就会掉下去。
“其实你说的那些,即便你不解释我也知道。”
“你不会背着我找别人,我相信,但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你有多在乎我,只是觉得费事,找其他人会影响你的工作效率,消耗你的时间。”
“你不是那种会自找麻烦的人。”
刑向寒皱着眉,刚要开口。
岑帆又道:“那天你把我赶到旁边的宾馆住,其实是因为你的父母要来吧。”
刑向寒下意识看向他。
岑帆顿了下,“我不是故意要留在那儿的,我那天没带身份证,去不了酒店,准备回来拿的时候不小心看到。”
“你从不让我见你的家人,是因为你以后可能会——”他目光涣散,抬头去看无边的天空。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两个人都能隐约猜到那是什么。
“我不会和女人在一起。”刑向寒上前一步,两手扶住他的肩膀,坚定道,“你不要乱想。”
“我也不会把你当成其他什么。”
岑帆被他拽着近了点。
费力地偏过头,尽量压下鼻腔里突然涌起那呛人的酸,“没意义了,你未来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被刑向寒掰着下巴给带回来,语气比他自己想象的要重:“怎么会没关系,我们——”
“我们好聚好散吧。”岑帆回看过去。
这其实就是他一开始的设想。
凉风阵阵。
把眼前的水面吹起条长长的边,带着四周的水纹,一块儿消失在远方。
岑帆被再次抱住了。
他拧着眉,刚要把对方推开。
“我警告你,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
环住他的人头埋在他颈窝里,整个上半身都压在这上面,不给人丝毫机会,“不然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说这句话带出厚重的鼻音。
呼吸声都变了。
岑帆原本想像之前那样用力挣开,后来又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去探了瞬他的额头,又快速把手拿开,眉头微蹙,“你在发烧?”
“不知道。”刑向寒撑在人颈窝不起身。
岑帆好像忽然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
人在生病的时候喜欢说胡话,这点不管强势的弱势的都一样。
岑帆没办法。
这里不是江城,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水库边上,真要出个什么事谁都说不清楚。
他叹口气,拖着人去附近的卫生站。
岑帆个头在男人里算高的,力气也不小。
但还是架不住刑向寒一米九几的身高。
拖着人去的路上,不得不让对方半个身体都压在自己肩上。
两人慢慢往那边挪,两百米的距离硬是挪了快四十分钟才到。
县城的卫生站每天都人满为患,但今天好像是个特例,除了他们两个就只剩几个打针的护士。
挂上水以后。
岑帆全身都是汗,先去前边缴费。
又从刑向寒口袋里摸出张身份证,到旁边旅馆定了个房间。
拿到房卡以后又折回来。
环顾四周后。
递给旁边的护士,“刘姨,这个,麻烦等他醒了以后您帮我给他一下。”
他们这片区域很小。
大家之间彼此都认识,领头的护士长更是看着岑帆从小长大的。
接过来以后有些好奇,“小岑,你跟人家是什么关系啊,这看着比你大不少吧。”
岑帆低头去看病床上的人。
即便是病着都带着不容接近的气场,像个放在玻璃罩子里的古代兵器,冰冷漠然,又带着勾人接近的神秘气息。
碰到以后却是一手血。
他收回视线。
“就一个认识的人,没什么其他关系。”
说完把自己的外套穿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路上。
因为放假过节,出来遛弯的人不少,尤其是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处还有一大片草坪,上面不少人在那儿搭帐篷。
以前岑帆还有心情坐在这晒会太阳,现在他完全没这个想法。
到家的时候姥爷也才刚到。
吃饱喝足,正靠在椅子前前后后地摇着,见状有些奇怪,“小刑呢?”
“你俩不一块儿回来啊。”
“他去宾馆住了。”岑帆应了一句,多的也不想解释。
怕说多了老人家担心,只道:“姥爷,之前那部旧手机您放哪儿了。”
“旧手机?”
林建国被转移注意力,站起来走到置物架跟前。
翻找了一阵,又问,“哪部啊?”
“就我上高中的时候,您给我拿到学校去的那个。”岑帆又说。
“上高中......哦哦哦,你去阳台上看看,就你阳台上那个带镜子的衣柜。”林建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