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做梦时请别说谎 第21章

季山月在言不恩背后张牙舞爪,心里骂骂咧咧说怎么17岁的小女孩茶里茶气的。

就在这时,医院急诊通道突然亮了红灯,并发出一阵急促的警告声。走廊上没几个人,但听到声音都立刻靠墙走路,很快,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开了,几个医生推着一张病床急匆匆赶出来。

沉皑把时咎拦在边缘,说:“小心点,有急诊病人。”

医生和病床由远及近,再擦身而过,时咎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位男性,但他的嘴唇发白,整个病床上都是血,盖住他身体的薄被子上也是血。

言不恩捂住自己的眼睛躲季水风身后去了。

病床急匆匆进了手术室,后面又赶过来几个快步的护士。

沉皑问了一句:“怎么了?”

有一位护士看见他,愣了一下停住脚步说:“沉先生。那个是刚刚打急救送来的病人,医院接到电话说这位患者在家企图自杀,被家人发现了,还好发现得快送过来了,但是能不能救活还不知道。很奇怪,最近不知道怎么自杀率增加了,收到很多自杀病人了。”

沉皑皱眉,对她说:“好我知道了,谢谢。”

护士立刻快步离开。

沉皑站在原地没动,看向手术室的目光裹上了浓浓的思虑,他听见时咎在他耳边说:“你上次说过,不正常,对吗?”

他回过头,却见身后的三个人都看向自己,只有言不恩藏在季水风身后没露头。

季山月也少有的没有咋咋呼呼,他小声喃喃道:“又有人自杀了,我前段时间大城区全城巡查,查到最近一个月居然有接近十起自杀案件。”

“文明中心广场也是。”季水风补充道。

时咎问:“正常是怎样?”

季山月说:“半年一两起应该差不多吧,操。”说完发现自己居然主动回答了时咎,差点一巴掌拍到自己嘴上。

沉皑皱眉道:“都注意一下。”

那样的语气让时咎觉得惴惴不安,让他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只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什么都没说,好像说出口,就有什么从地里破土而出,但地里原本什么都不应该存在。

如果两百年前的虚疑病卷土重来,两百年后的公民们该如何应对?

时咎思索着,如果上次监狱里遇到的青少年就是虚疑病患者,最终在监狱自杀,那他觉得,两百年后的今天或许依然无解。

言不恩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她企图缓和一下,于是小心翼翼说道:“我最近想出去旅游,有人跟我一起吗?”

季水风比她高将近20公分,轻松抬手捏了捏她的肩,说:“等我有假期吧,安全管理中心很忙的。”

言不恩眼睛都亮了:“那我让我父亲给你放假!”

季水风一下笑出来,她说:“好啊。”

时咎跟着沉皑回了起源实验室,季山月也大摇大摆跟过来,他给的理由很充分,他理直气壮地说:“我怕时咎对你不利,我得看着!”

时咎无语:“神经,谁对谁更不利你要不要看清楚?”

季山月不认,眼神刀了时咎一遍又一遍,还跟沉皑说:“之前说他是瞬移,结果他把图书馆震垮了!”

他盯着时咎,就恨自己的目光无法洞穿人心:“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

时咎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梦”的事,他觉得他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让沉皑相信,季水风则完全是意料之外,但季山月这样的性格,解释起来无疑更是一场灾难,所以他觉得不解释反而最好,就把这种意识影响梦境的现象称为他的“能力”。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你别骗我?”

时咎被问烦了,冷漠地吐了一个字:“滚!”

季山月炸毛,一下就跳起来了。

在沉皑的驱逐令下,季山月又骂骂咧咧离开了。

沉皑还是处理了一会儿文件,直到夜色深得纯粹,才将文件夹关上,他看了一眼外面,又看着躺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咎,站起来淡淡说:“我回去了,再见。”

“再见。”时咎眼睛没有离开书。

门被轻声关上,外面脚步声远去,唯一的声音消失后,整栋楼便安静得似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时咎在起源实验室呆了很久了,原本作为工作大楼,晚上并不留人,他们也没有加班的概念,所以天黑后这儿就不再有人,只是沉皑的时间在过去一个月分了一部分照顾病人,所以他想每晚多工作一会儿。

整栋楼只有时咎和楼下大门口的值班保安,时咎从沙发床上翻起来走到窗边,望向外面,刚好可以看到沉皑从大门出去,他步伐坚毅,好像永不回头。

接着时咎也下楼了,他想出去逛逛。

在恩德诺的晚上,他多数时间都在沉皑办公室里,那里俨然成为自己的梦中栖息地,还从未走出来看过夜晚的城市。

比想象中更繁华,明明已经凌晨,营业的商铺依然还有一半。

女孩们从电影院出来,手挽手大声笑着,她们没说话,只是一会儿就大笑出来,或许在意识沟通着刚刚的电影情节,其中一个女孩指着路边小吃摊,于是她们跑了过去,路边摊看上去很干净,香味也很难让人拒绝,女孩们点的食物摆盘精美地放在她们面前,食物的香味便顺着空气一路钻进公交车上被主人抱着的宠物鼻子里。

小宠物馋得站起来,两只腿趴在车窗沿,四处寻找香味来自于哪,却又被路边戴着耳机跳舞的少年吸引,小宠物看不懂,只觉得闹腾。

那位少年在学新的舞,本来只是随意在街上练习,但没想到还有人给他鼓掌,他跳完后,朝他临时的观众们微微鞠躬,转身想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目光却无意对上了街对面陌生人的眼睛,他向街对面巧合对视的人笑了一下。

时咎也朝他笑。

走过一条街,又过一条马路,繁华的闹市和安静的居民区都在身后,耸入云端的高楼陷入安眠。

后半夜,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时咎才往回走,再两分钟就已经可以走到文明中心的广场了。

但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是一个老头,他走得很快,就在时咎前方不远处,一边走,一边还在说什么。

无人的大街,常亮的暖光路灯,寂寂的轻风把一切声响都放大了。

时咎没在意,只打算回去休息,走了几个小时已经有些累。

却不想那老头冷不伶仃在街上看到一个人,什么也没想便冲他疾步走过去了。

他一把抓住时咎,被突然束缚的时咎吓得一个激灵,那老头嘴里念叨的东西终于听真切了。

“€€要来了,€€要来了,快跑,€€在盯着我€€€€”随后是一长串的尖叫,那种尖叫时咎第一次听到,发自一个老年人最尖锐的恐惧,声音瞬间回荡在整条空旷的街。

路两边的树摇晃起来,树叶响成一团糟,像在回应,在深夜的街上显得格外€€人。

“€€要降临了!!”

“谁都活不了了!!”

“€€苏醒了!!!”老人癫狂大喊,嗓子已经破音了还是察觉不到继续撕裂他的声带。

时咎将手一甩,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恍惚间有种分不清他在梦里还是已经醒了的感觉,他还在想他要不要报警,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僵直在原地。

那老头掏出一把刀,时咎迅速做出防御姿势,考虑如何正当防卫,那老头却看也没看时咎一眼,直直将刀捅进自己肚子里,连捅很多下,最后在时咎震惊的眼神中跪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一阵大风吹起来了,从长街一头席卷到另一头,卷起地上的树叶。

第23章 从敌人到朋友

很快,医院和安全中心便派人来了,分别没多久的季水风看见时咎,稍显惊讶,将他叫到旁边亲自提审。

时咎直接把前因后果告诉季水风,大街上不是监控死角,确认监控后,季水风让时咎可以先离开。

医院的人很快把老人带走了,安全中心的人在有条不紊收拾。

那会儿天已经蒙蒙亮,现场在有公民出现前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他们互相配合,还有人在指挥他们的配合。

那种场景并不会给人留下好印象,但季水风好像很习惯,她指挥好现场,看见时咎还没走,便过来问他:“还好吗?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你住哪……啊,我忘记了,你,你住沉皑家吗?”

时咎摇头道:“我就在他办公室,可以自己回去,但是……”时咎看了一下已经没有痕迹的现场,接下来的话没问出口。

季水风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把长发拨到耳后,叹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确实一直这样,可能是我们的文明出了某些问题。我不清楚,但是,我会尽全力挖出原因,让生活恢复平静的。”

她看上去也有点累,但她很快收起疲惫的眼神,笑着对时咎说:“没吓到你吧?”

“没。”时咎说,虽然当时确实愣住了,但反应过来也就还好。

“那快回去休息吧。”

“好。”

时咎之前也疑惑过,但他觉得是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了解不够,但越深入了解,越感觉不太对。

他有时候会想,起源进化真的是正确的吗?

这里的人与他们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一样,也有猜疑、有战争,这些本是他们这种文明进程里不可或缺的步骤,但由于恩德诺多出来的能力系统,让他们跳过了一部分的进度,直接从战争转为高度精神化,很难界定这里面是进步还是压抑。

他朝文明中心走了几步,又倒回来,还是问了季水风那个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安全中心的人清理现场,你要去指挥?”

季水风笑:“当然,这么多人我不去……”说到这,她的话戛然而止,笑容也逐渐收起来了。

她发现时咎很聪明,一直游离在文明中心又让他的聪明有了发挥的余地。

时咎本想接着问,季水风却一把将他扯到跟前,声音很小地对他说:“嘘,别问出来。”

时咎愣住了,季水风接着小声说:“你如果相信沉皑,可以去问他,但是只能问他。”

时咎也想问原因,但话说到这,再问就让别人难堪了,于是他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季水风见时咎走远,拨通一个电话,声音没了温柔,她肃然道:“你好,安全管理中心季水风。申请全城卫生检查。”

“叮€€€€叮€€€€”

季水风刚刚放下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你好,安全管理中心季水风。”

那边传来了一个女声:“您好季小姐,我是水风私立医院的护士。”

闻言,她的表情一下柔和下来:“啊,好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边的声音有些难以开口,好像想说又不太好说,季水风不着急,耐心等着,直到那边小声不安地说:“我们要告知您最新的情况。刚刚阿修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但是……他的手术失败了。”

季水风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电话,突然整个人沉默下来,时间静止般,她抿住嘴唇,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边继续说道:“他已经转回病房,小齐小治,还有平叔都陪着他。”

季水风的嘴轻轻动了两下,有点艰难地说:“还有办法吗?气切可以吗?”

电话那头的护士犹豫了一下,说:“气切是最后的办法了,本来我该询问您的想法,但是,我问过阿修,阿修他不愿意,他说,喉咙插了管子他就没办法和朋友们说话了,他不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连和朋友们一起说话都做不到。”

“还有办法吗?”季水风又问了一句。

那边的声音一下就小了,轻轻的声音说:“季小姐,如果您有时间,可以来看看他,也许,时间不多了。”

季水风说:“嗯,我最近就来。”

挂了电话,季水风的手垂下来,黑色长发也轻飘飘垂下来,被风一吹,又卷起几蔟。

片刻,她仰起头,深深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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