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做梦时请别说谎 第109章

沉皑没忍住打断他:“你以为现在不是?”

“啧。”时咎发出不爽的声音。沉皑笑了下,将怀里的人拢得更靠近了些。

“我从小就喜欢做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别人出去玩,我就看书,别人拼图,我就创造拼图。我叛逆的点和别人不一样,我不会和父母对着干,但喜欢和世俗的认知对着干,褒义的对着干,喜欢另辟蹊径的东西。他们教心理学,我也耳濡目染地学,后来发现我对别人的情绪,或者某个地方的氛围感知特别强烈,总觉得某些死物想跟我对话,我能感受到,但他们表达不出来,我也用语言表达不出来。”

“但渐渐的,我发现艺术的表达形式更接近于万物的表达形式。嗯,文字和语言的限制太大。所以就开始尝试用艺术去表达。”

时咎想到之前自己和沉皑在回家小径上的对话,沉皑说也想知道自己的经历,但他想了想,发现自己的经历和沉皑比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最特别的就是他这个人本身。

沉皑低声说:“有人夸过你在艺术上是天才吗?”

“还真有。”时咎想着,忍不住笑出来,他稍稍抬头,嘴唇无意中碰到了沉皑的喉结,便顺势停在这儿了,他认真道,“我脑子好,你体能好,天生一对。”

“你说的都对。”沉皑勾起嘴角轻轻地说。或许喉结被时咎的嘴唇无意识滑过好几次,沉皑终于撑起身体,埋头俯视躺着的人。

“怎么了?”时咎睁开眼问。

“没怎么,看看我的大艺术家。”沉皑淡然回答。他伸手放在时咎脸上,用手指一遍一遍摩擦他的唇。黑暗里并看不清具体,他的手指便像一支笔的临摹,所有的轮廓、所有的纹路,在脑海中、在心里被描绘出来,直到时咎不自觉抿了一下,他心里的静态图片瞬间被赋予了生命。

时咎一向想到就做到,他比沉皑动作还快地吻了上去,又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扯了下来。

所有的感官全集中在了触碰的地方,碾碎长久以来的种种焦虑与遗憾。眼睛看不见,耳朵和触觉便被无限放大了,分不清是呼吸还是喘息,总之都拧在一起,比盛夏的正午还要炽烈,热气从鼻腔和身体散发出,灼得人无法清醒,昏昏欲睡。

细碎的声音从未合紧的嘴角流露出来,那些空隙,沉皑一遍又一遍重复说着:“我爱你,我爱你……”

一颗真心,全部给出。

时咎觉得无法忍受,恍惚间回到最开始相遇的那些日子,踏出列车,迎接他的就是身体某个部位的痛感,然后他倒下去,不省人事。现在也是一样,或者更甚,他觉得浑身都像被叮咬,叮咬后就像一头扎进了混沌,坠入梦境,醒不过来。

沉皑就是针对时咎的麻醉剂。

第119章 咖啡厅

一夜安眠。第二天时咎被电话吵醒, 不耐烦地按停了后翻身就继续钻到沉皑怀里闭眼睡觉,没几秒钟电话又响了,时咎紧皱眉头终于接起来, 结果刚按下通话键,那边就传来亲切的母亲的声音。

“还睡呢?门也不开, 电话也不接。”

时咎压低着声音迷迷糊糊说:“接了,开……”他倏然睁开眼, 音色一下就恢复正常了,“开, 开什么?”

电话那头说:“我给你拿了些时令蔬菜水果, 快开门。”

时咎迅速挂了电话坐起来。沉皑睁眼问他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

时咎很快清醒过来,他拍了拍被子, 淡定说:“没事, 困就继续睡,我妈来了我去开门。”

“嗯。”

时咎随意套了条裤子, 将头发扎起来跑去开门。

里里外外好几袋, 时咎震惊地说:“我一个人吃到烂也吃不完啊。”

女人的目光随意扫视了一下这个屋子, 说:“不是两个人了吗?”

时咎一言不发接过蔬果,整理着放冰箱里,听到她问:“最近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吧?”

时咎背对着他,把冰箱里过期的食物拿出来, 一边整理一边说:“好多了, 没事了。”他感受到背上有一道视线在洞穿他, 但又心想自己在自己家不穿上衣也没什么吧,从来不会被说的。

接着他就听到身后的人声音很平常地提醒说:“出门穿高领。”

时咎:“……”穿高领是什么意思?什么情况下会被人提醒穿高领?他的动作表情佯装得没有一丝不自然,点了点头敷衍回答一声, 关上冰箱门就转身去打开客厅的窗户。

身后的女人搓了下手:“好,我一会儿还有课,先走了。对了,过几天来听我的公开课啊,把你男朋友也带上,凑点人气。”

时咎心想,您的课不缺人气吧?表面还是答应了。

时咎转身准备回去,却看到沉皑正站在卧室门口睡眼惺忪地看他,刚起来还裸着上身,这场景让时咎脚一滑,差点趔趄出去。倒不是脚滑,而是双腿一软,因为他看到沉皑胸口脖子的吻痕,想着估计自己也是差不多,立刻尴尬“啊啊”了两声把沉皑推进卧室的黑暗里,藏住自己耳根的绯红。

等沉皑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推着倒进柔软的被子里,时咎跪在上面,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处,沉皑则伸手拍拍他的背笑着说:“还有几十年,倒也不必现在就磕头。”

时咎闷声;“我磕你m……”算了。

趴了一会儿,他坐直起来说:“我点个外卖。”

沉皑闭上眼,应了一声问:“买什么?”

时咎很干脆:“套。”

“嗯。”

晚上,时咎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抬腿便蹬在沉皑的背上,喃喃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沉皑没回头,清理着床单说:“你不是说今天不出门了?”

时咎大腿用力,将沉皑的身体蹬得向前倾,严肃道:“沉先生,希望你能认识到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从小魔鬼训练的,你不累,我很累,腰也酸,腿也疼。”

沉皑让开身体,扶着时咎的腿转过身轻轻放下,又俯身去亲吻他的唇角,低声说:“好。”说着便给他按摩他刚刚说过的部位。

沉皑想去图书馆,时咎便带他去听这边的历史,时咎需要去养老院或者监狱做治疗工作,沉皑基本也跟着,没事的时候一起做点手工,或者去展馆逛逛,看看能不能碰上一些灵感。家里的大提琴常靠放在沙发边,因为沉皑说想听时咎的演奏。

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间大仓库,时咎租下来当自己展品的收纳仓,他带沉皑去参观AETERNUS那一套模型。沉皑围着这个大型创作看了很久,每块砖瓦的纹路,每个房间的比例,每个细节,比真正展出时任何一个人看得都要细致。最后他喃喃道:“时咎,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优秀。”

被一个生活在恩德诺这种文化艺术才是家常便饭的地方的公民夸奖,时咎觉得这才是自己听过最高的肯定,他站直身体以看上去正式一些,承接道:“谢谢,我也这么认为。”

仓库里的不一定是最终成品,有部分是自己对自己作品的仿品,有的成品被展览馆收藏着,有的则卖出去了。看了一圈下来,沉皑的目光停顿在一个雕塑作品上,他在那个雕塑前站定,认真注视。

时咎走过去说:“这个成品我已经卖掉了,这是仿品,不过都是我做的。”

没有再刻意做装饰,时咎直接在雕塑下贴了一张纸,上面手写着对作品的简单描述。

“深眠……”沉皑念出来。

沉皑的目光一直没挪走,时咎顺便给他讲了他做这个雕塑的原因和灵感来源。

“是我小时候做的梦。”

梦里深红色的天与战火,一切都是风声鹤唳,周围全部暗藏杀机,死亡到来的前一秒,神降临了,€€从星空中来,凝聚着所有的光……

说着说着,时咎声音逐渐放慢放弱了。他好像一直在探索着什么,每次又都戛然而止,分不清是觉得不重要还是产生了阻抗,但被沉皑这么认真盯着,他没办法回避。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画面,这个画面与深眠的梦太过相似€€€€他在生物坟场被言威刺穿心脏时,也是这样的场景。虽然当时有些意识游离,但他不会忘记,沉皑的能量如同天边的极光爆发,极光在很短时间聚拢成一个雄伟的人形,随后他感觉到自己漂浮在半空,慢慢降落在沉皑身后,沉皑的背影无比坚决,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那个巨人也是,给予他世界上最安心的保护。

沉皑或许也想到了这一幕,他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用手隔空轻轻抚摸着这个雕塑。

“266727.”沉皑说,他的声音突然有点不自然,好像在控制情绪。

“什么?”时咎转头。

“266727.”沉皑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他将视线移到时咎脸上,“你对这串数字有印象吗?”

时咎目光瞥向别处愣住回忆,片刻,他摇头:“我好像……没有印象,这是什么?”

沉皑极速收敛起情绪,但眼睛里还是心事,想到什么,他说:“你要不要问问你的父母,对这串数字有印象吗?”

时咎看着他,没有问为什么,轻轻点头。他想自己应该跟沉皑在想同一件事。

仓库出来后直奔咖啡店喝下午茶,等接近晚饭时候的公开课。

时咎喜欢这样的生活,自己的事照常稳定进行,有空就和沉皑一起出去探索新鲜事,泡泡图书馆听听讲座,给他将自己生活里往常的趣事。爱的人在身边,一切都是平静面对风浪的,除了近些时间沉皑会比较辛苦外,恩德诺的事估计也不会那么快就结束善后,沉家的任务也不会那么快就完结。

正如沉皑父母和沉初光说的,应运而生。

咖啡厅的人不算多,有意无意瞥过来的目光却不少。沉皑只是默默地坐着,和他整个人的氛围一样,坐在那,那儿的气氛便沉下去,淡淡的,外界再风起云涌也与他无关。

时咎倒了半包糖,搅和着咖啡,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沉皑思忖着说:“看夏癸吧。”

时咎皱眉:“什么意思?”

手里的浓缩咖啡见底,时咎转头问有没有卡布奇诺,却被告知本店是纯意式咖啡,下午不提供卡布奇诺。

时咎说:“拿铁玛奇朵吧。”说着注意力又转回沉皑身上,他再次问,“看夏癸是什么意思?”问完后突然觉得自己又能理解这句话,便没追问了。

刹那间,时咎觉得有点奇怪,他听到了一些音乐,但是这些音乐并不是他常听到的流行音乐,是一种更加古老的乐器发出来的声音,他好像有点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乐器,只是旋律和音色让他想到了沉皑父母家那片海,悠远深沉。

“您的拿铁玛奇朵。”

服务员的到来打乱了时咎的思绪,他一下醒过来,发现咖啡厅正播放着乡村音乐,一首结尾,换了爵士。同时,咖啡厅推门而入一家三口,进来随意挑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小孩很高兴说着要气泡水,她似乎知道公共场合得小声说话,但兴奋的语气并没有让她的音量减少几分贝。

小孩子很可爱。沉皑转过头,神色淡淡问:“喜欢小孩?”

时咎点头:“还可以。”

很久以前和沉皑讨论过“爱情的结晶”的问题,他俩的思考方式有些不一样,不过结果都是一样。孩子是感情的传承,一直生活在爱里、互相有爱的人,想把这份爱顺理成章地延续下去。

沉皑不咸不淡:“这段时间忙完了再说。”

时咎看着他没忍住笑出来,拿着杯子抿了一口咖啡上的奶泡,用玩笑般的语气道:“说什么?小孩吗?我们只能领……”说到这他哽住了,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一段时间,差点忘记恩德诺繁殖不需要结合。

于是,时咎左右为难,心里做了一百个建设,最后试探性地问:“啊,那,那,你,呃,你生吗?”

沉皑瞥他一眼:“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时咎坐直身体,咳了一声:“绝对没有!”

对于自己来说在过往经历中闻所未闻的事,对别人来说却是家常便饭,所以沉皑轻描淡写的,他这样的反应更显得夸张,时咎深刻感受到了环境对人认知的塑造。只能补一句:“以后再说。”顺便给沉皑普及了他们这无法单体生殖的知识点。

沉皑好像知道时咎刚刚反应怎么这么大了。

外面阳光很好,这个季节适合出去踏青,时咎想着等两天叫唐廷璇出来一起去露营,烤点烧烤,最好租辆房车自驾游,如果她不想去,正好他和沉皑可以两个人出行。

一杯咖啡又要见底,吸管还在无意义搅动。时咎一侧身便用余光瞟到了另一桌的女生举起的手机,也不知道那摄像头对准的是沉皑还是他俩,他只能无声叹气,眼神去打探那双深蓝色眸子,两人对上,沉皑用眼神问他怎么了?时咎则摇头。

公开课五点开始,再坐十多分钟就可以走了。时咎转头看店外的街,却愣住了。

这是什么?

第120章 神存在的意义

一幅巨大的画。倒影在咖啡店的全景透明玻璃上。

《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记忆的永恒, 20世纪西班牙超现实主义艺术家萨尔瓦多€€达利的画,融化如时间流淌的钟表,放在树枝上、平台上、人脸上, 干涸的海与苍白的岸。是对时间、记忆和存在的思考。

玻璃上倒影不仅有这幅画,还有时咎惊愕的表情, 旁边慢慢喝咖啡的沉皑,附近的空桌子, 不远处刚放下手机的女生。时咎转过头,看到吧台做咖啡的服务员, 他们背后是整面深咖啡的木柜, 整个装修都是意式极简。唯一的画作就是上去二楼的扶手边, 一副小型简约抽象画。

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倒映这副达利的画,也不存在这幅画。察觉到时咎左顾右盼, 沉皑放下咖啡杯问:“有什么不对?”

本来没觉得不对, 时咎听到这句话就真的觉得不对了,沉皑为什么没有问他怎么了, 而是直接问他“有什么不对”?

时咎疑惑:“梦里还有读心术这一项功能?”

沉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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