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强行和欲望抗争是不智的,更是不可能的。
智的边缘一次次被冲击,终于在奚斐然又动的时候再也扛不住。
沉沦的感觉是很奇怪的,滕时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向了高空,浑身上下从脏腑到四肢都不再属于自己,他很少有这种失控的感觉。
重生之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知道这个世界会发生的所有事情,哪怕有超出预料的事情,以他的智商和资历都可以轻松解决。
他像是一个站在时间之外的旁观者,把一切都掌控在五指之下,却逐渐丧失了亲历者的新鲜感,有的时候,他几乎麻木到了无趣的地步,这种感觉在奚斐然离开的那四年尤为强烈。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能走到顶点,却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在于什么。
他告诉自己,这是一种使命,人类社会的发展需要他去推动,所以他逼着他自己往前走,压抑住自己的情感,控制着前进道路上的每一个选择,不曾出错,也一刻都不曾停下过。
但在某一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太狂傲了,世间万物运行千年,他最多占个100年,在时间的长流中还不及一瞬,却自大得把自己当作世间万物的主宰,妄图给自己冠上分。
世间万物,历史长河,人类社会生生不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只有当下自己的人生是真实的。
脖子上无形的绳索仿佛一下子松了,滕时猛然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在窒息中生活着。
如果为自己而活,好像也没有那么大逆不道。
在被抛到欲望的顶点时滕时克制不住的仰起头,抱住了奚斐然的脖子。
“哥……”奚斐然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从来没有想到滕时竟然会有哪怕一丝的主动,他被史无前例地鼓舞,又生怕滕时只是一时情动,立刻低头吻住他,“我爱你。”
这一次,滕时没有抗拒地下意识扭头,他抬起手,在空中犹豫片刻,仿佛抚摸似的,落在了奚斐然的发间。
***
祁南瑾好的很快,没几天就出院了,滕时回到了H国,奚斐然没有一道,他现在的身份还不适合直接出现在滕仲云面前。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滕时对于未来又有了新的判断。
他之前不知道祁南瑾的死亡原因,上辈子的时候一直都当作是意外,但是这一世祁南瑾差点溺水,背后的真正原因是蒋洲成。
滕时了一下时间线,上辈子祁南瑾去世的时候,正好是蒋洲成追求他不成开始恼羞成怒的时候——是因为嫉妒和报复,蒋洲成才杀死的祁南瑾吗?
滕时合上笔记本电脑,俊美的容颜如同冷玉寒冰,对手下沉声道:“送我去蒋氏集团。”
第151章 玩家
摩天大楼在阳光下反射着冷淡的金属光泽,高层偌大的办公室里,正传出着销魂蚀骨的声音。
年轻男人极尽风骚,用最浪荡的姿势躺在巨大的长条形办公桌上,媚眼如丝地努力讨好着男人:“蒋总……啊!”
“闭嘴。”蒋洲成面无表情,甚至连西装都没有脱。
年轻男人看着他黑黢黢的淡漠双眸,忽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他感觉蒋洲成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玩伴,甚至没有把他当成个人,只是当做一个发泄的工具罢了,不称心随时就可以毁掉。
他听说过一些传闻,但他觉得那些事情太骇人听闻,但是现在他却莫名的感觉蒋洲成真的可以做出来。
男人忽的后悔为了钱来。
他的身子刚开始有些发抖,蒋洲成却已经变得不耐烦,似乎是已经失去了兴趣,然而就在这时,旁边的座机忽的响了。
蒋洲成随手接起来:“喂。”
“蒋总,滕时来了。”手下只说了这一句话,蒋洲成的眼睛忽的亮了,他就像是饥饿了许久的毒蛇忽的嗅到了猎物的到来,盘踞起来做出攻击的预备姿势,吐出了猩红的信子,“请他上来。”
滕时站在蒋洲成的办公室门口,阳光从走廊的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他修长的身体线条,绝美的容颜淡然平静,仿佛面前办公室里传出的不堪之声根本传不进他的耳朵。
里面的声音从魅惑逐渐变成痛苦,似乎压抑着颤抖,到了最后几乎变成了惨叫,大概几分钟后,一切声音都停止了。
蒋洲成的手下推门进去,不久后拖出一个浑身是血半死不活的人,从滕时身边经过被带了下去。
“进来吧,滕总。”蒋洲成用真丝手帕一根根擦着自己的手指,看着滕时走进来,笑起来,“什么风把你吹你来了?”
屋子里点了熏香,浓重的木质香压制不住难以言喻的味道和血腥气,让人作呕。
滕时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开口时语气依旧淡淡:“我记得这间办公室以前是蒋凯的。”
“我爸啊。”蒋洲成随手把帕子丢进了垃圾桶,笑眯眯地坐下,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他最近不在这边办公,这间屋子就暂时给我了。”
滕时知道蒋凯的下场,上辈子他因为很久都生不出来其他儿子,只能扶持生母低贱的蒋洲成上位,蒋洲成借着他的力量爬到了权利顶层,然后一脚把他踹了下去,蒋凯后来被蒋洲成囚禁了起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个时候,应该是蒋洲成逐渐把蒋凯逐渐挤出权力中心的时候。
滕时眸色微暗——比上辈子还要早。
“在M国玩得还开心吗?”蒋洲成的眼睛很狭长,带笑的时候卧蚕很明显,几乎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感觉,但是他的瞳孔却又非常的黑且深,莫名带着股阴森的邪气。
“你我都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来的,就没有必须要废话了。”滕时坐下来,“你抢走了奚沛恒的手稿,把他的AI设想制作成了成品病毒,祁南瑾差点被你害死。”
蒋洲成笑意更深,没有正面回应,他开了一包新茶,拿起刚烧开的水冲开,问:“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你坑我一次,我害一次,这样的事情一直下去没什么意思。”滕时无视蒋洲成递过来的茶,“你想玩的话我当然可以奉陪,我可以让你亲眼见证你好不容易在夹缝中建立起来的帝国是怎么土崩瓦解的,你精心打造的一切,我毁起来也不过几年。”
这威胁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蒋洲成眯起眼睛,他知道滕时比他更狠。
当初推进器的时代就是这样,如果不是他及时翻出当时被当作是天方夜谭的奚沛恒的AI手稿,让整个公司及时转型,那么蒋家已经被滕时搞死了。
那些手段蒋洲成绝不想再经历一遍,他不知道滕时是如何做到的,那么狠辣又那么精准,他只知道滕时真实的样子绝非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平和淡然,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只有真正被他盯上的人才知道。
忌惮已经深入了蒋洲成的骨髓,却让他更加渴望,他看着滕时,感觉血液都在体内烧了起来,他真的非常非常迫不及待,想要把滕时据为己有,看他高傲的头颅低下来,向他崩溃地求饶。
“你说的对,”蒋洲成向后靠在椅背上,把茶放到了一边,“我不想和你竞争,确实没什么意思。”
“你是一条疯狗,”滕时直白道,这个评价和当初韩濯对他的评价竟然出奇的一致,“我不想被你追着咬,万一传染给我狂犬病得不偿失,所以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蒋洲成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我和你?”
“我的飞车需要AI控制技术来实现升级和迭代,现有的主板芯片肯定会被淘汰,我需要市面上水平足够的AI公司为我提供技术支持。”
“为什么不找伊藤的智语?”蒋洲成警惕道。
智语目前的技术水平和他们不相上下,甚至还更好,滕时没有由不去找智语,而和本身有宿怨的自己。
滕时看着他,那目光平静中带着一抹审视,深处是浅浅的厌恶:“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冲着你来的。”
两个敌人,如果变成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么谁也别想再给谁使绊子。
果然狠,也真的很大胆。
蒋洲成笑了起来,忽的按下了桌上的呼叫铃:“王鹤,把公司的产品册子拿过来,要内部版本的。”
大门被咚咚敲响,一个带着眼镜体型微胖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把蒋洲成要的东西恭敬地放到了桌子上:“蒋总。”
蒋洲成做了个请的动作,滕时慢条斯地拿起那本册子,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那是一种身居高位久了才有的松弛感。
蒋洲成紧盯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视线上移,滕时的面容精致,睫毛纤长,举手投足都从骨子里透出高贵和优雅,从指尖到眉梢,都完美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蒋洲成喉咙不受控制的上下滑动,几乎克制不住身体里翻腾的凌虐欲望。
这只漂亮的手上因为痛苦而攥紧,崩出青筋的样子应该会更好看吧。
那绝美的眉眼发红颤抖时,又会是怎样的美景?
恍惚间滕时翻动纸张的声音逐渐远去,蒋洲成仿佛离开了办公室,走上楼梯间的最顶层,推开了一扇铁门。
阳台上的风很大,罕见地能看到城市上空的星星,星空下是满地的玫瑰花瓣,随着风的吹过,不时有花瓣纷纷扬扬地从楼顶飘落,花瓣的正中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灯牌,上面写着谁的名字,好像是一个告白现场。
这不是他的记忆,却莫名地熟悉,仿佛真的亲身经历过。
蒋洲成的心跳莫名地变得很快,一步步走向花瓣正中。
——去表白吧,他没有由拒绝你。心里有个声音说。
——他喜欢和你聊天,他还夸你聪明。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梦中的蒋洲成手里捧着玫瑰,一身白色的西装,头发上还打了发油,花枝招展,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激动又期待。
——你对他一见钟情,他也一定钟情于你。
蒋洲成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也从没有这么想要得到一个人。
滕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是和他那变态的父亲和懦弱的母亲,以及把他当成怪胎的同学们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对于其他人,蒋洲成只想把他们一个个都虐杀,而滕时不一样,他想要呵护他,爱他,对他百分百的好。
蒋洲成史无前例地紧张,以至于手掌心都出了汗。
咔哒,天台的门被推开。
他朝思暮想的人站在门口,许久没有动。
“滕时。”蒋洲成紧张地几乎说不出话,捧着花向前一步,“我喜欢你。”
梦中滕时的脸逐渐清晰,他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绝美的容颜满是惊讶,在听到蒋洲成说的话之后,逐渐化作为难。
“洲成,”滕时说,“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朋友。”
蒋洲成呆住了。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蒋洲成不敢相信。他说谎。
自卑逐渐变成不甘心,痛苦逐渐变成愤怒,蒋洲成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感觉到自己脸似乎扭曲了,那一瞬间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点燃,整个人仿佛被来自地狱的烈火灼烧,他把鲜花丢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碾碎,用最恶毒的话语咒骂。
滕时直接转身走了,甚至一步都没有踏上满地的鲜花。
蒋洲成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天台的,他带着满腔的欢喜来,带着十足的挫败和自卑走,久久都缓不过神来。
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别人吗?
骨子里的暴虐疯狂地翻涌起来,爱而不得的痛苦已经酝酿成了更阴森可怖的东西,蒋洲成狂笑起来,把玫瑰花纷扬地洒下阳台。
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骗取了我的爱,就想转身就走?绝对不可能。
我要让他一辈子都记得我,把我刻进血肉里,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
啪。
“很好。”滕时合上册子,“粗略看了一下可以满足我的需求,下周我会召开公司会,具体内容到时候我会派专家来考察。”
梦境戛然而止,蒋洲成回过神来,面露微笑:“随时恭候。”
“另外,听说你最近在给新的工厂选址,”滕时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坪洲那片地的开发商是我的姥爷的旧相识,附近的配套设施也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