钊钊之鹤 第44章

时钊寒说:“阿鹤送的流霜很好,我舍不得用。”

真的吗?

”真的吗?”

萧河的声音和他重合,虽是这样问,看表情却已然信了。

他们在树下过招,衣袂飘飘,宛如雪中双仙起舞。

时钊寒沉浸于其中,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直至画面突然一转,他看见萧河拿剑对着他,眼中有泪,伤心欲绝的发问,令他感到呼吸一窒。

“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哪怕一丝一毫?”

“师兄,我再也没有父亲了…..”

“时钊寒,我后悔做你的青君……”

“哈哈哈哈,多么可笑啊,到头来,我竟然只是你手中的一枚棋,我付出了所有,却只配当一枚棋….”

太多太多的画面纷沓而至,他们对峙、争吵,痛苦与怨恨,完完全全充斥着他的脑海。

他想挣扎,想否认,却不得脱身。

仿佛有无数双魔爪从地狱中伸来,将他拉入完完全全的黑暗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前终于亮起光亮来。

他再次看见了萧河的脸,只不过和以往的都不一样,他很苍白,苍白的没有一丝生机。

他的心脏紧紧收缩,好似快要爆炸开来。

他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不肯相信,直到周围的哭声响起。

他才不得不彻底心死。

为帝,是他一直想要的,但为何得到之时却感觉不到快乐。

他的胸口还是空缺了一大块,冷风穿过之时便痛彻难忍,彻夜无眠。

他为帝,萧河亦被封为青帝,但萧河不愿回都,一直留守边疆。

直至战死,他们亦不曾相见。

这….就是他们曾经的过往吗?

太过疼痛的回忆,让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他的灵魂被撕扯分裂,他看见自己发狂狰狞的脸。

直到,他又一次见到了十六岁时的萧河。

他冲他笑,唤他师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一切又都是崭新的开始。

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心中的狂喜。

但很快画面再一转,回到了两人于樱花树下舞剑之时的场景。

萧袂脸上扬起的笑意,他看的入迷。

却再下一秒看清对面之人的脸时,如坠冰窟。

和萧河舞剑的人不是他,而是……

赫连凛。

第29章 喜欢

为帝四十载,无后而立闵王嫡长子为太子,八十九岁薨逝。

贴身服侍啸武帝的小太监,在其咽气之前好似听见了他虚弱的呼唤。

阿鹤。

萧远侯,萧青鹤。

师兄,只愿岁岁如今朝,朝朝长相见。

阿鹤,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求求你…..

须弥香燃尽之后,仍有余威。

它为燃香者编造的梦境很长,长到仿佛已然在其中过完了一生。

而时钊寒只能在这漫长寂寥的岁月里,眼睁睁的看着萧河与旁人相伴恩爱,而他却永远求而不得。

身为帝王,他亦用尽任何手段只求那人的妥协。

但是当萧河手持长风剑硬生生的跪在他跟前,为赫连凛以死相逼之时。

他难以置信的僵在原地,浑身的血都开始倒流。

无法控制的颤抖,就连胸腔鼓动的心也停滞在了那一刻。

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要我的自由,我要我所爱之人活着!

他说的是那般斩钉截铁,他要的自由是以后的生活再也没有“时钊寒”的名字。

其实很难,让他放走萧河如同夺走他的呼吸那般,无疑是致命的。

但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他走。

与其看着萧河再一次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宁愿他好好的活着。

萧河走后的每一个日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还是帝王,他仍旧坐拥万里江山,世人无不爱他敬他畏惧他。

他的身形仍旧挺拔,爱人的离去并没有彻底的摧毁他。

他是天生的帝王,杀伐果断,也足够无情,所有人都如是说。

啸武帝死后,史书记载了他全部的功绩纸张无数,而他亦有罪名几笔寥寥带过。

其中一条为:啸武帝专情于一人而永不立后,后宫常年空冷,膝下并无一子。

孤寂而终,这就是他的结局。

时钊寒看着眼前慢慢变暗的一切,感受到胸腔里的跳动缓缓平息,直至周遭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须弥香的梦境在破碎。

良久,他才慢慢恢复知觉,听见有人在轻声唤他。

又过了快有半柱香的时间,他才能睁开眼睛,看见床边站着的几人。

“都站在这做什么。”

时钊寒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益惟想要上前扶起,却被阻止。

“现在什么时辰了?”

雀宁见他眉眼之间虽有疲倦之色,但并无大碍,便放心的答道:

“回殿下,刚过戌时。”

时钊寒微微皱眉,须弥香里的五六十载,现实之中却仅仅过去三个时辰。

再度回想起梦中种种,心脏无端传来尖锐的刺痛,时钊寒闭上眼:

“都出去。”

雀宁几人不敢多问,退了出去。

然而并没有走出多远,屋内却传来令人胆战心惊的动静。

直至一切平息,宋净庭才心有余悸的低声道:

“我总觉得殿下和从前….有些不同。”

听到此话,雀宁忍不住动容,他亦有此感。

往日时钊寒性子虽冷淡,但熟悉其秉性之后,与其相处并无难处。

但今日醒过来的时钊寒,被其扫视的那一眼,却没由来的令人汗毛耸立。

他的喜怒更不显于形,较之以往越发的内敛,显然有些东西经过须弥香的影响,已然发生了改变。

只不过这种变化,谁也不知是好是坏。

屋内一片狼籍,益惟立于门口,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过了半响,才听见“哐当”一声,时钊寒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利剑来。

“萧河来过吗?”时钊寒的声音淡淡。

益惟低着头,身体忍不住发抖道:

“回殿下,萧少爷不曾来过。”

他说完,便听那人一声轻笑,竟又重新拾起了剑。

益惟吓的立马双膝跪地,声音颤抖的喊道:

“殿下!”

他以为是须弥香的后劲导致时钊寒神智不清,生怕连他一起砍了去。

但事实并非如此,时钊寒十分清醒,他分得清现实还是梦境。

所以须弥梦境之中,他愿意放萧河走,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愿意成全,只是不想再次看见萧河死在自己的跟前。

他为爱宽容,但仅仅也只能止步于假象之中。

这亦是他最后的一点仁慈与良知,萧河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中。

至于赫连凛……那算个什么东西。

时钊寒垂眸擦拭着流霜剑,淡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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