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取豪夺了无cp男主 第123章

那人被砸得倒在地上,下意识低头一看,却见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正与他对视!

“啊——!”

越青君玄衣银甲,在夜色中更为神秘,众人看去,下意识被他那张金面吸引。

他高坐于马上,垂目而下,精准与宁悬明对上视线,却不似故人重逢的欢喜,反而带着一丝漠然的冷意。

夜幕降临,火光未尽,卫无瑕亡于火中,间接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骤然出现在此地。

于公,意味着一切尘埃落定。

于私,宁悬明纵然不恨,却又如何能高兴。

沉沉夜色中,熠熠星月下,他们遥遥对望,隔着难言的悲喜。

下一刻,宁悬明转开头去。

第105章 别来无恙

本是无边浓稠夜,偏有人间烟火明。

暂且不提眼前这些披甲戴盔、手持武器的士兵们是谁家人马,又是如何在禁军守卫中直捣皇城,且未惊动任何人,或者说……惊动到的人,如今已都不再是人。

只说那人头滚在地上,上面的鲜血都好似还未干涸,他们就不得不暂且忽略一切问题,首先向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越青君下跪致意,表示他们此时的拳拳忠心。

“老臣参见越王!多亏越王来得及时,救我等于水火,否则等那逆贼慕容氏进宫,我等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事实证明,老骨头也没彻底老,他还能麻溜下跪,麻溜调转阵营,柔媚无骨的姿态,干脆利落的速度,在场许多年轻人都尚且比之不及。

越青君视线收回,看了他一眼,记得此人确实是朝堂上的老资历,为人无甚真本事,但胜在能苟,当初章和帝时期,便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苟到最后,官职至今也不高不低。

这样的人,连处理都懒得处理,只等一切安定,随便找个理由便能将人打发走,因而才没在那名单上留下姓名。

其他人见状,一边在心中暗恨,自己晚了一步,没能成为那个第一人,如今再拜,已经慢人一步。

“臣向思铭,参见越王!”

“臣于则……”

“早就听闻越王英勇无匹,今日能得见英姿,实乃下官荣幸!”

“地上人头可是那逆贼慕容岚?越王能将慕容岚斩杀,乃救世之功,合该登临帝位!”

若是寻常时,越青君带兵入宫,纵然他们也要纳头便拜,也不必如眼下这般谄媚失态,简直丢尽过往数十年的文人名士颜面。

然而天子葬身火海,带走他们许多重要同僚,人心本就不稳。

越青君又在众人正商议如何向岚王投诚时而来,将他们当场抓获,慕容岚的头颅还在此,鲜血淋漓,他们实在担心,若是自己不表现得再积极一些,自己的下场也将如地上的慕容岚一般,身首异处,不得安宁。

因此,纵然此状有些愚蠢,有些可笑,只要能让越青君消气,打消杀他们的想法,变成小丑也在所不惜。

众人七嘴八舌,争相□□,越青君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将他们敬仰表衷心的模样一一收入眼中。

“方才我听到有人说,等岚王入宫,如今岚王在此,诸位怎么却再不提起,各位要等岚王入宫后如何?”越青君款步而来,腰间长刀与银甲碰撞,发出的声音在这夜色中显得森寒无比,直凉人心。

在场一时静默,无人出声。

越青君走到刚才威胁宁悬明那人面前,后者战战兢兢,跪服于地,“越王在上,臣……臣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越王今日到此,有失远迎……”

他脸色惨白,仓促之间竟还被衣摆摔了一跤,狼狈至极。

“逆贼慕容岚攻城半月,臣等无力抵挡,为护京城百姓安全,才想着暂且与之虚与委蛇,等待越王相救。”

“却不想越王比我等预想的还要英武,竟在慕容岚进城之前便将其斩杀,免我等向逆贼称臣之苦,既救其身,又救其名,越王当真是我等大恩人!”那人调整好心态,很快便声情并茂地哭诉起来,仔细看去,还当真能在对方眼中看见泪水盈盈。

此等急智,倒也算得上优秀。

可惜,他面对的是越青君,得罪的是宁悬明。

只见越青君煞有介事点点头,“如此说来,你们并未真心投靠慕容岚,不过是缓兵之计。”

“正是如此!”见越青君似乎接受了此等说法,还以为就此揭过,双方今后顾及面子,都不再提,那人悄悄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刻却又听眼前人幽幽道:“既然如此,那你们罗织罪名,张冠李戴,意图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宁侍郎身上,岂非奸佞作为?”

那人心中忽然一沉。

越青君声音却忽然冷厉,“卫国亡国,本就因为朝中奸佞作乱,正因有尔等不忠不义,无德无能之辈,才害得朝堂纲纪全无,若继续留你祸乱朝廷,如何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其他真正忠义之臣,对得起宁死也要维护先朝尊严的先帝!”

话音一落,越青君手中长刀出鞘,刀光一闪,地上那人的眼睛,便再未合上。

鲜血喷溅,人头相对,给夜色染上一层血色殷红。

全场落针可闻,呼吸也不敢大声,直到越青君在此开口,他们才惊觉,自己方才竟是屏息凝神,此时才恢复正常呼吸。

“奸佞已除,诸君也不必再忧心自己的安全。”越青君语气缓和,仿佛刚才提刀杀人的人并不是自己。

此时此刻,众人也不敢再随意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惹怒越青君,也让自己的脖子试试他的刀钝没钝。

寻常总排最末的礼部尚书在此时也难得展现了自己的职业素养,上前拜服越青君道:“敢问越王,逆贼慕容岚,可是败于您手下?”

越青君抬了抬眼,“是。”

礼部尚书再问:“再问越王,您进城后,可有伤百姓?”

越青君收刀归鞘,语气随意,“无。”

礼部尚书对着越青君行一大礼,“杀逆贼,除奸佞,救臣子于水火,扶社稷于危难,于百姓秋毫无犯,明君也。”

“先帝已死,卫氏后继无人,为天下计,为万民计,请越王临危受命,登基为帝!”

其他人也随之跪拜,“恭请越王登基!”

一同下跪的,还有越青君带来的那些人,从为首将领,到普通士兵,皆在此时臣服于此,请越青君登基。

唯一的例外……

越青君转头,看向此时最为鹤立鸡群,也是唯一未跪拜越青君之人。

宁悬明原不想看越青君,没什么原因,纯粹只是不想。

一年之前,他们在南地相识,短短数月,便相交为友。

或许也不算友。

但至少,那时他们也曾彻夜长谈,临别相送,心有默契。

何曾想如今再见,却隔着一个卫无瑕,隔着生死之仇。

他纵然不恨越青君,却也难以在见到对方时感到欢喜,见到对方,他便想到无瑕,悲戚侵染,心中难以平静。

以至于其他人都对越青君跪地拜服,他却慢了一拍。

直到此时被越青君逮住。

他不欲与对方对视,他们非敌非友,宁悬明如今所愿,不过与越青君做个陌生人,恩怨尽消,情谊皆无。

宁悬明缓身下跪,虽众人一起,表明态度,却并未言语。

至此,在场再无异议。

原以为要走完三辞三让,礼部尚书赞美越青君功绩的词赋都准备好了,谁知下一刻却听头上传来一句:“承蒙厚爱,既然如此,皇位朕就笑纳了。”

众人:“……”

越青君视线一扫,将众人惊愕神色尽收眼底,扬了扬唇,大发慈悲道:“都起来吧。”

“…………?”

在场人脸上的茫然不似作伪,就连越青君的那些人,都或多或少有片刻迷茫,但很快又变成了听从与信服。

虽然和听说的流程不太一样,但管它呢,庄主一定是对的,庄主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听话就行。

礼部尚书差点没被一口气呛住,接连咳了几声,觉得这口风实在呛人。

在见识过越青君出乎寻常的执行力后(说杀就杀,毫不留情),他们再一次见识到了越青君远超常人的果断与简朴,连登基之前,做做样子的三辞三让都省略了,怎能不称上一句不追究华而不实的仪式感,朴实诚恳,直切主题呢?

他们或许还要在心中感慨一番,兴许新天子是为了他们这些人免受深秋夜里寒风之苦,才不惜有损自己名声。

天子,有德!

总之,在面对四周训练有素的军队,锋锐的刀剑时,无人敢觉得天子是个乡下来的粗俗武夫,不懂礼数。

他们也只好调整自己的道德礼仪水平,使其更符合越青君的标准,在对方的允许下听话起身。

宁悬明距离方才被杀之人很近,越青君方才为杀那人,也走到了这里,因而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也很近。

近到……饶是夜色深沉,宁悬明也能借着四周灯火看见越青君腕间那一道纯白。

原是起身时不经意的一眼,却让他浑身定住,再不动弹。

视线紧紧盯着那抹纯白,再难移开。

昏黄灯火映照在那抹纯白上,好似给它蒙上了一层淡淡暖光,让纯白染了些许微芒,令人不知眼前所见是否是幻觉。

脑中思绪停顿,一切都凝滞于此。

良久……

周遭隐约有声音窸窣,是其他人在此时的寂静中展露的不安与疑惑。

他们已然注意到了宁悬明的异样,这并不奇怪,毕竟宁悬明与先帝的关系众所周知,眼见先帝身死,皇位落于旁人之手,无论出于感情还是利益,宁悬明不悦,都是理所应当,意外的是越青君的反应。

他什么也没想,仅仅是看着。

看着……

看着那抹纯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在他眼前停下。

那只手向他伸出,握着他的手臂,扶他起身。

方才还有些模糊的纯白,也在如此不留悬念的距离下,彻底清晰。

一颗颗熟悉的玉珠,每颗都经过他的触摸,穿针引线,打结成串。

另外一串也正在他被扶着的手腕上,只是掩于袖中,隐于黑夜。

两串同根同源的念珠在此时相聚,却是一个在暗,一个在明。

那道缥缈又真实的声音,也在此时传入他耳中。

“宁卿……”

尾音余韵,似有万千言语隐于其中,幽幽难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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