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不热 第44章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查槐已经够累,不想凭空给他添加负担;或许是因为查槐本就不知道他家那段过去,他不想为后面复杂的解释说明自找麻烦……

阮文谊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原因起了作用,但冥冥之中就是有个声音在他脑海反复,告诉他:不要开口,不要让他知道,把这件事埋在心里。

比起那些原因,阮文谊更愿意称这个声音为“第六感”,毫无逻辑,但又让人忍不住想去相信。

就好像开了口,说了话,有什么让他后悔的事就会发生一样。

反正事情也还没个定论,他目前也只是听母亲说了几句,不说就不说罢。等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再和查槐商量也不迟,阮文谊想。

阮文谊没顺着查槐的问题往下说,查槐便知道他暂时不准备与自己分享,也不追问,只是又悄悄往边上挪了一点距离。

没想到这次却被阮文谊发现了。

阮文谊低头看着两人手臂中多出的一道空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往查槐身边蹭了蹭,就见查槐整个身体都绷住了。阮文谊有些难以置信:“……你是因为我不告诉你谈话内容,所以生气了吗?”

查槐屏住呼吸,往边上微微侧过身:“不是。”

他侧过身,阮文谊就也追着侧过去:“那是怎么了?”

查槐避无可避,高大的身子整个贴在车门上,看上去有些狼狈:“你先别贴着我。”

阮文谊听到这话,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这也没……啊。”

“不是那个问题,”查槐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把他往另一侧推了推,“我身上有味道,怕熏着你。”

他本以为这么说会让阮文谊闪开,没想到阮文谊看他两眼,反而低下头,在他颈窝处深深吸了一口。

查槐:?!!

“还行吧,正常出汗而已,”阮文谊神色如常的直起身,“就为了这呀?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呢。”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查槐无奈道,“还不是怕你不舒服,你不是晕车吗?”

“我是晕车,又不是晕你,”阮文谊道,“你快从车门上下来吧,我看你都快把人家车门挤掉了。”

查槐终于从紧贴车门的状况中脱离。他怀疑地低头捏起自己的领子,左闻闻右闻闻,依然觉得味道难以忽视。

他狐疑地转头,恰好看到阮文谊唇角未来得及收起的笑。

明白了,这家伙绝对故意的,就等着看他这反应呢。

大概笑是真的会传染的,明明心头还压了那么多的痛苦,但看着阮文谊坏事得逞般的笑,查槐竟也有种想跟着笑的冲动。

前路等着他的事还有很多,但至少现在,在这狭小的出租车里,他还能笑得出来,似乎还没有彻底丧失快乐的能力。

也姑且算是件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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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总是觉得节奏慢,但是想赶节奏又总觉得太突兀应该再缓冲一下……然后就又慢了

将就着看吧()我会努力、尽快收尾完结的

第81章 81 幽影

回到家,把沉重的包袱放下,阮文谊只觉得肩膀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大冷的天气,从小区门口到家门的短短一截路程,硬是给阮文谊背出来一身薄汗。

他把领子揪起来,让空气顺着领口流下去,在微潮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冷意,浑身的毛孔都随着肌肉收缩、舒张,阮文谊不禁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阮文谊在客厅休息了一会,才准备起身洗澡。结果刚到卫生间门口,他就听到了里面的水声。

查槐察觉到门外有人,在浴室里大声喊:“我很快就好!”

“不着急,你慢慢洗吧。”

恶作剧这种东西做一次就容易上瘾,尤其是在发现对方的反应很好玩以后。

思及刚才车里查槐的反应,阮文谊刚迈出去一步,又迈了回来,坏心思地朝里面喊道,“别忘了用沐浴露腌一遍!”

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响,随后便是稀里哗啦的瓶罐倒地声,还伴随着查槐懊恼的两声国骂。

而罪魁祸首在门外捂着嘴,在憋不住声音前迅速从门口溜走了。

阮文谊身上的汗还没干,为了防止把睡衣一起弄脏,他也不准备换睡衣,只能在潮湿的上衣里捂着,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所以在浴室水声停下三分钟后,等不及查槐出来,阮文谊就自己抱着换洗衣服挤进了门里。

浴室里全是弥漫的水蒸气,连呼吸都显得黏稠。查槐下半身裹了条长毛巾,正在镜子前刮胡子,看见阮文谊进来,手里动作一顿。

阮文谊有点轻微的近视,水蒸气一漫,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他往那个模糊的人影上看了一眼,便在旁边自顾自开始脱衣服,一边脱还一边道:“你刮你的,我洗我的。”

他动作很利索,把换下来的衣服三两下扔进脏衣篓,只留一条四角裤在身上。但就在他拉开浴室帘子往里走的时候,一只胳膊横空伸过来,直接把他整个人截走了。

查槐一只手把他箍在身前,另一只手抬起来往他眼前凑:“看,你干的好事。”

那只手的手腕上红了一小块,还有点发青,好像是刚磕的。

阮文谊才刚刚体验到恶作剧的快乐,对如何应付后续情况一无所知。他耳垂有点泛红,嘴上却还竭力维持平静:“我干的什么好事?”

查槐不说话,只一个劲地把胳膊往阮文谊脸上凑:“你闻闻,腌入味了没有?”

他用的是阮文谊最喜欢的那款马鞭草沐浴露,淡淡的甜味有点像糖。明明和查槐这个人的气质一点都不搭,但在阮文谊心里却意外的合适。

不对,阮文谊想,这香味不应该说像糖,而该说像是迷幻剂。他靠在查槐臂弯里,被香味包裹着,整个人就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这么一放松下来,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抬头,正抵在他的腰窝上。

阮文谊抬头看查槐,查槐不自然地错开了他的视线。

于是阮文谊逮住这个机会,他扬起脖子指着颈后一片红痕,学着查槐刚才的语气道:“看,你干的好事。”

查槐:……

他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在阮文谊下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又趁阮文谊没反应过来,把他往旁边一放:“你可快去洗吧。”

阮文谊在卫生间洗澡,查槐则搓了搓脸,开始整理从老家拿回来的那一大摞东西。

相册,书,从墙上撕下来的奖状,还有一些旧报纸……

旧报纸用细麻绳捆在一起,装点成一摞摞的样子。查槐拿的时候只是一股脑往箱子里塞,现在回了家,才有闲心一摞摞拆开收整。

老报纸上有种独特的油墨香,或许是因为捆在一起,又不怎么通风的缘故,隔着许多年,查槐再次把它们收整、翻开,也那股淡淡的油墨香也依然存在。

乍一下被老旧的油墨香泼了满脸,仔细闻闻,还挺让人怀念的。

当时只觉得是天天都见的寻常东西,谁也想不到,仅仅是十多年,纸媒就已飞一样的速度从历史舞台退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电子报道。

查槐手上迅速翻过一摞摞报纸,心里已经对着时代变迁感慨了个遍,顺带有些悲哀的意识到——他的青春也一去不复返,都到了必须让小屁孩叫“叔叔”的年纪了。

就在这种有些矫情的思维发散中,查槐摸到了手感不对的东西。

他回神低头,在刚翻过的一叠报纸里翻找,很快就翻出了几个另类:几张发黄的旧稿纸。

这是写给他父母的信件,上面是他熟悉的字体,同先前看到的字体出自一人之手。

只是这字体比先前看到时又成熟了些,落笔遒劲有力,也比之前看到的规整了不少,看得出应该专门练过。

查槐草草扫过信件,上面都是些常见的问候话语,混杂了一点写信人的自我经历。

写信人似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跟着一个大哥一起打拼,当时正以收债为主要业务。他说经常怀疑自己做得对不对,说自己会在拿到工资的时候快乐,也会在逼债的时候感到不忍和羞愧。

他还说母亲的病好了一些,不过还是要用很贵的药物。他感谢查长青和宋琬的帮助之心,但考虑到两个孩子生活上学开销巨大,还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到最后,他终于提起了另一件事。

“长青,你连着三封信都在追问我,我原以为暗示已经够明白,但看来你还是不太甘心。”

“多年不见,你和宋姐还是和以前一样,仗义、热心、可靠,发现这点,我很开心。”

“只是我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可以什么都不怕。母亲还在病中,生活刚有起色,最近相亲认识的姑娘也和我谈得正好。我已经无法抽身去做其他事了。”

“既然家乡已经恢复太平,对他们来说大势已去。有几个漏网的小鱼在外,想来也搞不起多大风浪,为什么不放过彼此呢?小柳小槐也早过了不懂事的年纪,把目光放在眼下的生活上,才该是正道。”

“大哥最近送了我根好毛笔,我去市场买了两幅空对联回来,送给你和宋姐。你要是看得上,其中一幅就做你家的春节对联。至于另一幅,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建议罢。”

这封信就到此为止,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

查槐手上生出冷汗,他把后面的每一份报纸都一页一页翻开,在某一份报纸的夹层,不出意外地找到了一对红色对联。

对联早已褪色,上面布满折痕,像是被人狠狠揉搓过、又小心翼翼地再次压平。

查槐心跳得飞快,黏着冷汗的手指都有些不受控制。他小心地,缓慢地,把这幅多年前写就的对联在面前缓缓展开——

“事非干己休多管,话不投机莫强言”

像是一阵惊雷在脑海炸开,面前红底的对联与曾看到的白色宣纸混合在一起,不断地交错,最后完全重合。

他终于知道这个神秘的黑色字迹出自谁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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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了这么久的线可算是揭了

因为到了揭伏笔揭真相的部分,避免无意剧透或者影响大家看剧情,所以最近我先不回复评论了(感觉怎么回都会把大家的思维往其他地方带)

不过评论还是都会看的,也谢谢大家在我失踪这么久以后还没把我扔掉()

以下是伏笔对应(想自己找或者二刷的不必看)

【伏笔对应】

写字在39章

前提:查槐和父亲长得非常像(37章,后面应该也提过几次但我忘记在哪了)

39章汪延平第一次见查槐时“愣住”“盯着脸看”,51章再次强调汪延平第一次见面对查槐的脸反应很大、对查槐“好得不正常”,62章汪延平出身潞城

可能还有但我也忘了……之前已经有姐妹分析出来了,脑电波对上真是太快乐了!

【为了明显一点39章写字部分加了一句话,强调了一下字体有汪延平自己的风格】

第82章 82

家里处处黑着灯,阮文谊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没能适应黑暗。他摸着墙往前走了几步,试探地喊道:“查槐?怎么不开灯……哎!”

他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响声立刻在前面响起。阮文谊蹲下身摸了摸,是一摞书——不过在他刚才那一脚过后,已经变成一摊书了。

花多少功夫才拿回来的东西,怎么就这样邋遢地堆在地上?

眼睛正在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阮文谊扶着墙慢慢蹲下,半摸黑地把自己刚刚踢倒的一堆书拿起来,放到旁边的沙发上。

捡起书的过程中他还摸到了两处新鲜的折痕,大概是刚摔下去时窝到的。阮文谊有点心疼,小心翼翼地把折到边角的书摊开放在最下面,再用其他书盖上去,试图把它们恢复到原样。

没整理几下,阮文谊便不耐地皱起了眉头。哪怕人眼能够适应黑暗,光线不足也把整理难度加大了不少。从这里去往客厅开关需要踩过这些书,阮文谊踌躇片刻,最终选择用手机打光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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