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不热 第50章

阮文谊回头,只见那封面上端正的印着几个刺眼的字:离婚协议书。

**卷二.长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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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有点忙又没修……

卷二结束,卷三就是收尾了,大概需要两三天整理一下(我也有点忘细节了),然后修一下没来得及修的部分什么的

第91章 卷三.朝阳/91.送饭

对于学生而言,放假的时光总是瞬息即逝,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在一大堆补课班里耗尽了。

新学期伊始总免不了堵车,眼看离关校门的时间只剩不到十分钟,门口还堆满了送孩子的车。不少学生从拥堵的车流中下来,推着厚重的行李箱沿着马路飞奔,生怕做了开学第一只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急着报道的也不只是学生,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一群急匆匆往校门口赶的学生里,还混了个老师模样的人进去。

初春的风还是冷的,阮文谊出门着急,围巾和帽子都没带,头发被吹得凌乱,脸和耳朵尖都泛着红,呼吸间有白气喷洒在空中。他抱着包在车流中穿行,心中祈祷千万别遇见自己教的学生。

眼看离校门不远了,结果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一声清亮的“阮老师”穿透力十足,周围不少学生家长都望了过来。

阮文谊依然没法忽视旁人探究好奇的视线,他顶着快速逃跑的欲望回头,看见两个三班的学生猴一样快速从夹缝穿过车流,朝他跑过来。

其中一个还是杜笍。

阮文谊朝他们来的方向投去一眼,恰好看见杜樵从驾驶室出来。两人的视线短暂交错,杜樵还没来得及摆出笑容,阮文谊已经把目光转到了学生身上:“离打铃还有六分钟,你们陈老师肯定就在班门口等着抓人呢。”

俩人想说的话全堵了回去,杜笍旁那学生哀嚎一声,加速往校门冲刺;而杜笍回头看了眼自己小叔,又看了看阮文谊,嘴唇张张合合两下,最后一跺脚,还是自顾自跑了。

早高峰的所有人都在忙着赶路,因学生那一嗓子投过来的视线早就转到其他地方,可阮文谊仍未从那种不适中解脱出来。

除此之外,背后某一束视线更像是细细密密的针扎在身上。十年前的阮文谊喜欢杜樵总带着深情的眼睛,此刻的他却只觉得如芒在背,恨不得找个龟壳缩起来,让自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被杜樵的视线捉去。

周围的车缓慢移动起来,杜樵也不得不坐回驾驶座,跟着车流龟速前进。

透过玻璃与车流,他始终捕捉着阮文谊的踪迹。只是一直到阮文谊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都没看到阮文谊有哪怕一次的回头。

阮文谊走到高一教学楼的时候,早读铃正好响起来。

六中的进校执勤用的是年纪交换制,高一查高三,高三查高二,高二查高一,尽量让交集少的学生查岗,避免出现“徇私枉法”的现象。

离教学楼不远的学生发起冲锋,在门口记名字的高二学生使劲浑身解数,见一个拽一个,也还是被几个跑得快的人甩在了后面。一个抓昏头的学生瞥见一片衣角就连忙扯住:“站着!登记完班级姓名再——”

阮文谊对着这个愣神的学生温和道:“高一化学组,阮文谊。登记完了吗?”

学生知道自己闹了乌龙,忙把手放开连声道歉。

阮文谊当然不在意学生犯的小差错,说了句没事就继续往办公室走。

他背后,其他执勤的学生都在偷笑同伴的“不长眼”,同时讨论着这年轻老师还有点幽默、带哪个班云云,忽地有个学生道:“哎,我想起来了,我之前见过这个老师!”

有人不以为意:“都在一个学校,就算不是一个年级也总会碰面,见过有什么稀奇的?”

“见过当然没什么稀奇的,”先说话那人不服道,“我当时吃完饭准备出校,看见他和一个男人在门房拉拉扯扯,这才印象深刻。”

青春期的孩子们正是对这些事情躁动的年纪,立刻引发了一片嘘声。

又有人不屑道:“同性婚姻早合法了,这也值得你们激动?”

“难得看见老师的个人生活,八卦一下激动一下嘛,”其他人笑着打趣,“说得这么淡定,有老师聊起来自己的辉煌往事,一个个还不是听得比上课还认真?”

闲聊的话题便从阮文谊身上转移到了高二组老师的八卦上,只有最初说话那人还在沉思,脑子里已经模糊的身影怎么都挥之不去。

放假前他大爷往家族群里发过个本地新闻,内容大概是“侄女竟朝亲叔父下手”之类的内容。家族群里的长辈大都在指责那犯人丧尽天良,顺带批斗家里几个“叛逆”的小辈几句。

他对这些批斗当然嗤之以鼻,新闻倒是点开看了看。结果就看见了记者对当事人亲属的采访,里面的男人尽管打了个粗糙的马赛克,可衣服、发型都和那天在校门口看见的人一模一样,难免不让人浮想联翩。

然而这些事只在他脑子里疯狂发酵,终究没出口。这种新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刚才那老师看起来温和幽默,他还是积点口德为妙。

只不过……

沉思的学生想起前不久看到的后续,说是潜逃进山的犯人已经被缉捕归案;又想起刚才那老师一切正常,还开得出玩笑的样子,又对自己的猜想不确定起来。

而对于和阮文谊更为熟悉的一些同事来说,那个学生困惑的问题,有着十分明确的答案。

新学期第一天,各班班主任和有第一节课的老师都早已去了负责的班里。阮文谊踏入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只有一半不到。

他一进门,就感到各种各样的视线投在身上。有消息不灵通的老师笑吟吟和他打招呼,也有看了新闻的老师面色复杂,怎么也挡不住眼里的同情或是探究。

童年磨砺出来的敏感温养多少年也还刻在骨子里,阮文谊拎着包的手紧了紧,努力表现出对暗流一无所察的样子,和大家一一问了好,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

有段时间没来,办公桌上落了灰。阮文谊拿抹布擦了几遍,还得把新旧教案、练习册等东西挨个从桌面的书架上替换好。他把夹子里的东西一股脑抱出来,一本本看过去,心里琢磨着怎么归类收整更好。

突然间,他动作一顿。在这一堆书里,还夹进去个相框,大概是他上学期末心烦意乱时随便收进来的。相框上查槐揽着他的肩大大咧咧的笑,他则不怎么自然地假笑着,活像个摆pose的木偶。

这照片是刚结婚时候蜜月期拍的,查槐觉得满意,自己往办公室放了不算,还非要阮文谊也放一张。阮文谊刚开始嫌自己笑得难看不乐意,久了竟也习惯了它的存在,一直到查槐一张离婚协议书扔在桌上,他才觉得这些饱含回忆的小物件都变成剜心的刀,慌慌张张地把它们都胡乱收在了不同的角落里,连自己都分不清收在哪儿了。

刚开学事情总是很多,没多久,两个班的课代表来他这分练习册和课本;课代表走了,化学组组长又说要开会;会议结束,八班的班主任又来找他聊这学期的计划……

等阮文谊回到办公桌,准备继续未完成的收整事业,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三班的班主任陈老师和阮文谊关系不错,她从上学期末就热衷于带饭,见阮文谊过来,连忙招呼他:“阮老师,来尝尝我的玉米排骨汤!和网上学的食谱,我感觉非常成功,你看看?”

先前查槐总会给阮文谊送饭,因此阮文谊办公室常备着查槐给他准备的分菜小饭盒。可那小饭盒早成了剜心的利器,早被阮文谊收回家里去了。

“我今天是没这个口福了,饭盒不在这边,”阮文谊看了眼她的汤,“色香俱全,想来味也不会差,陈老师做饭的手艺可真好。”

陈老师开心道:“你可真会夸人!不过你饭盒不在,你家那口子给你送饭,你怎么吃呀?总不能就着保温桶吧?”

这大概就是不看新闻的。阮文谊的表情险些没控制住,他低下头,刻意不去和陈老师对视:“他……他最近忙,大概不会来了。”

两人正说着,去取外卖回来的另一个老师走了进来,看见阮文谊不由得奇道:“阮老师?门房有给你送的饭,你怎么不去拿?”

阮文谊一愣,陈老师则用胳膊撞撞他:“你还说人家太忙不来呢!”

她在说什么,阮文谊完全没听清。他说不清心里忽然升起的期望是什么,这么久以来在心里打过的腹稿全被一把火烧尽,他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不在意,只想快一点见到查槐——以至于他根本没听见同事在说什么。

“什么太忙不来?”

陈老师道:“说他爱人呢,之前不是总给他送饭嘛!”

同事拆外卖的手一顿:“难怪,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在门房的好像不是查先生,大概是他喊的及时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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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门口拉扯”:指路第10章

新闻和查槐被采访·:71章

第三卷开头说点东西,有读者说过结尾碎碎念影响阅读,所以我尽量把想到的可能的问题都放在这里

**修文**:

回看前面的感觉不忍直视……有点改不动,所以先保证更新吧。因为有些地方的逻辑问题我觉得很明显,改文可能会牵扯前后很多章,所以我是准备在存稿箱改完一起发上来的,短时间应该完成不了(完成了会说一声)。错字问题则随时可以改,感谢大家捉虫。

**关于剧情**:

欢迎大家有不一样的感觉,大家的感觉不一定和我创作的想法一样,但是有这种感觉就说明我的文字导向了这种反馈,所以评论不需要顾忌这些,想到哪里说哪里就行,有和我不一样的理解说明我表述得有问题不是大家脑回路有问题**(请一定记住这个)**

到第二卷结尾,两个人是处于分开的状态的。阮父是作孽的人,查槐是受害者,这个很明确。**但是本文从开文就标注了没有追夫火葬场!我没有文案诈骗**(至少在我的理解里并不是):两个人分开的原因和阮文谊没有关系,且查槐对阮文谊的爱没有改变,他也已经确定了阮文谊爱他,所以阮文谊的任何“追夫”行为都是无用功。根本的问题横亘在中间,阮文谊直接“追夫”只会让爱他的查槐难受也让他自己难受,查槐90章说的很清楚,这点两个人都明白。

所以让他俩复合的要素不是追夫火葬场,是泼天狗血()我不会写追夫火葬场(要不岂不是打我自己文案的脸),但是阮文谊会成长,向查槐证明自己的改变,然后从以前的被查槐照顾到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与依靠。

第92章 92.枷锁

阮文谊匆匆赶到门房,却不见查槐的影子。新来的门卫打着哈欠出来,看见是他,把屋里的一个保温盒拿了出来:“阮老师,给你的饭。”

阮文谊接过饭盒道:“送饭的人呢?”

门卫回头往屋里看去,阮文谊顺着他的视线也望过去,正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拨开门帘出来。

是早上和他有一面之缘的杜樵。

阮文谊眼中的期望熄灭,他安抚着自己方才快得想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摆出一副客气疏离的模样来:“杜先生,这是……?”

杜樵和早上的穿着有了些变化——他穿着大学时喜欢的皮夹克和牛仔裤,围了条有些发旧的黄围巾,头发被风吹的发乱。这一套在他们大学那时候还算流行,放到今天可称得上一句过时,杜樵衣品一向不错,不知这是抽了哪门子怀旧风。

他半张脸藏在围巾里,尽管衣装努力往大学时候靠,可经过长期社会磨砺的气质和眼角的鱼尾纹却出卖了他的年龄:“杜笍之前说你不常吃食堂,开学第一天,怕你来不及准备饭,正好今天我妈给我做了冬瓜炒肉,就给你拿过来了。”

冬瓜炒肉,是以前阮文谊去杜樵家做客时,杜樵妈妈做得最合他心意的一道菜。

阮文谊打量着杜樵的神色。杜樵保持着微笑,眼中却有几分期待。

是期待自己明白时隔多年他还记得自己的喜好?还是期待拿过饭盒后会给他什么回应?阮文谊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

他抬起手,把饭盒拿到杜樵眼前:“杜先生的心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您来的不巧,我已经在食堂吃过了。阿姨的心意难得,杜先生,您还是留着自己享受吧。”

阮文谊维持这个姿势大概过了五秒——五秒以后,他才感觉到手上一松,杜樵接过了饭盒。

“我以后也会在食堂吃饭,”阮文谊道,“杜笍的说法不太准确,毕竟老师和学生不在一个食堂。每个学生的成绩,我一直都很上心,杜笍上学期末的化学排名提升不少,我也会继续关注,您不用再费心了。”

三言两语,他就把杜樵的送饭打成了“为孩子讨好老师”的行为。

一口气说完,阮文谊微微颔首,想转头回去。杜樵在他身后叹了口气,轻声解释道:“我不是为了杜笍的成绩,你应该明白。”

阮文谊仿佛没听到这句低语。

看着他垂着头继续往前走的样子,杜樵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火气,他按捺不住这股子邪火,便由着情绪指引,略带讽刺道:“你总是像现在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又不知道在做戏给谁看吗?”

阮文谊的步子一停。

杜樵话已出口,自己也心知说得不太好听。可已经出口的话,怎么做都再也收不回去。

阮文谊没有回头。他只是低下头拢了拢身上的大衣,顶着寒风再次迈开步子,在杜樵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没入了教学楼的阴影里。

六中的正门对面,是一条普商店街。紧靠着高中的商家大多是便宜的饭店、书店、文具店这些小店。唯有一家两层的小超市,一层卖菜二层卖生活用品,方便了周围的居民以及下班后赶着做饭的老师们。

超市二楼的即食区,结账的年轻姑娘第五次朝窗边看去,黑色衣服的男人还站在那里。二十分钟前他来了二楼,在她这里买了杯黑米粥后就站在窗边一动不动,活像尊门神。

至于那杯黑米粥……她眯着眼仔细分辨,似乎连一半都没下去。在窗边吹了这么久,热腾腾的粥也该变凉了吧?反正这会没人,好心的女孩出声道:“您好,您的粥是不是凉了?需要我这边再热一下吗?”

查槐的手指摩挲着塑料杯壁,他看着杜樵拿着原封不动的饭盒走出校门,心里像是石头落地,又像是期待落空,不知道该喜该忧。

店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黑米粥是已经放凉了,查槐把塑料杯递过去:“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店员笑了笑,问他,“我看你一直在窗户边站着,是在看什么吗?”

“是,我看看六中。”

“哦~”店员恍然大悟,“你家孩子在六中上学吗?”

查槐被她自然而然的问话一噎,摸了摸下巴。

他这一个月被杂七杂八的事缠得脱不开身,确实有些不修边幅,但被认成高中生的父亲,还是有点伤人。

但他也没有再额外解释的心思,将错就错道:“是啊,操心他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正好来这边,就想在这看一看他所在的学校。”

“父母就是这样,”店员理解地点点头,“我出来工作的时候爸妈也担心了很久。他们担心我去离家远的地方不好照顾,又不想把我困在家乡限制发展……听上去很矛盾,可不管怎么样,总还是会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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