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笑罢了。”
郁长烬厉声道:“住口!别说了!”
沈缘被这道声音猛地吓到,肩膀微微发颤,他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脑子缓缓地转了半晌,紧紧地握住了身旁裴渡那只伤痕遍布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浮萍,是河上最后能让他喘息的稻草。
郁长烬神色僵硬:“别怕……”
裴渡拦住他想要走近的动作,横剑挡在胸前:“我自幼时起,师父便教导我知礼知情,这个结果怪不到你的头上,毕竟卫家和玄冥教素来没有交情,我求到你这里也是走投无路。”
郁长烬声音嘶哑,早已经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他讷讷开口问道:“那么沈缘是……”
裴渡把被吓住的少年搂入怀中,慢慢地安抚着他:“沈缘本姓卫。”
“卫戈,是他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卫翎不是宝宝哥哥哈,既然是受二了没有血缘关系的
第121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14
裴渡话语最后一音落地,狠狠地砸在了郁长烬心口间,他微微仰头紧闭了眸,一时间居然无法察觉到自己心脏深处的跳动声音,周围的一切无声无息朝他聚拢而来,是刀剑杂了冷硬冰霜,扎在了他混乱的思绪里,把那些温情爱意齐齐切断。
“卫家的……?”郁长烬控制着自己僵冷的身躯,竭力将颤抖的声音压下去:“所以卫翎是……沈缘的亲哥哥?”
“不是。”裴渡淡声否认:“我师父只有一个孩子,不过往事与现在无关,我也不必讲给你听,郁教主你看,你还是能够想起我的,你我或许都没想到,十二年后我们还会因当初同一个人而有所联系。”
“的确,我真是没想到。”
郁长烬墨眸更沉,他转而看向那个被攥紧了腕子微低着头张开自己的手指看掌心细纹的少年,心中忽地卷起寒风生出阵阵阴戾之气,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把所有的脏器搅碎,来捧出一盘热腾腾的血肉。
郁长烬轻声开口,问:“沈缘,方才我们的谈话,你听到了吗?”
沈缘恍惚抬眸看向面前这个禁锢了他许多日的玄衣教主,脸上除平静淡然外再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他只想着这话他的确是听见了,可如今郁长烬问他,是想要让他复述一遍吗?
少年迷茫地张了张口:“我师兄说……”
“我说,”郁长烬轻声打断他:“刚才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郁长烬无法根据沈缘平日里的习惯来判断他对情爱这方面的了解程度,只是心中侥幸或许这一切沈缘都只是“听见了” ,仅此而已,如若是他真的明白,他愤恨,难过,从此与他断绝情意再不往来……那才是真正的血淋淋的一刀。
沈缘自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听明白了。”
郁长烬低眸轻轻地笑了,沈缘若真是明白,亦或者早就知道这一切,那么此刻他应当恼恨地拔剑用力扎在他胸口处,以偿还他十二年前所做出的错误选择,尽管这一切的确是阴差阳错,可悔恨已经在心中蔓延成河,又怎么能仅凭“不知者无罪”来断绝这一切?
“好。”
不明白就好。
沈缘问他:“教主不明白吗?”
郁长烬道:“我明白。”
心里的疑问牵连着那些蛛丝马迹串成了一根完整的线,前世的一切仿佛都有了确切的答案,郁长烬从未想过——纵使他已经自顾自地原谅了沈缘前世那些看似无情无义的所作所为,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决定居然也是那悲惨结局之中重要的一环。
当初他没能救下的人,如今是他心尖玉珠,这些东西弯弯绕绕,终究回到了原点,郁长烬无法回到更久远的过去,他的悔恨无处代偿,就像那日冬他细心研磨成汁水的凤仙花液体干涸,终究没能染到少年玉白的指甲上,无可挽回。
沈缘看着郁长烬略显恍惚的神色,解读了好半天也不解其意,只瞧着天空中又慢慢地落下碎雪,如同白蝴蝶飞舞在模糊日光下,于是注意力完全转移,挣脱开了裴渡的手,把自己的两只手臂举起来去接冰凉的雪花。
裴渡轻叹一口气:“郁长烬,他永远不会明白的,”无涯阁阁主的目光追随着那个踩在雪地里玩得正欢的少年,轻声道:“你若说爱,有人比你情感更深。”
郁长烬:“你吗?”
裴渡直视他的眼睛:“还能有谁?”
“师父把他许给我了,自然是我。”
郁长烬:“许给你了就是你的?”
裴渡挑眉:“不然?”
郁长烬冷笑:“你就算已经娶了他,我也会夺回来,裴渡,你讲的这个故事很有意思,我很喜欢,大抵是这世间独一无二,再无第三人知晓了。”
裴渡手中的剑轻轻动了一下:“你以为我在给你讲故事?十二年前你未曾应我请求,导致沈缘落到萧家手里,我没把你和萧铎一起剁了属实是师父教得好,今日我来带他走,你还要拦不成?”
郁长烬看向不远处正仰头接雪花玩的少年,轻轻笑着朝沈缘招了招手:“快回来,一会儿要冻坏了。”
沈缘听见声音回头,只看见这两人似乎平平安安地在讲着闲话,未曾察觉到这其中硝烟弥漫暗流涌动,他往裴渡那边看了一眼,走近过来把湿漉漉的手指往郁长烬和裴渡的衣裳上挨个儿蹭了一下,偏硬质的布料再加之天气寒冷,把他的手心弄得通红。
“怎么了?”
郁长烬道:“裴渡要带你走,你跟他走吗?”
沈缘点头:“走。”
郁长烬笑意更深:“那你还回来吗?”
沈缘想了想:“不知道。”
毕竟是裴渡救了他,把他从狼群里抱了出来,按道理来说——裴渡自己说的道理,要听裴渡的话才行,他不让自己回来,那么他就不能随意来玄冥教。
郁长烬轻叹一口气,忽然单手一把将正迷茫的沈缘搂入怀中,把人紧紧地贴在了自己胸口间,右手“蹭”地一下拔出了裴渡手中双剑其中一把,未等风声再起,他折腕狠狠地朝着裴渡袭去。
【怀中抱妹,实力翻倍】
“铮——”
两刃交接,威震天地。
周围的气息一下子凝结,雪花随着剑气飞舞,扬起半天透明光幕,郁长烬怀中抱着人,刻意地用足了力气禁锢着沈缘不叫他动弹半分,右手长剑招式越来越狠,仿佛要把裴渡彻底埋葬在雪山底下。
杀了他……
杀了他,没有人再会知道十二年前发生了什么,如若有一天沈缘知晓了,明白了,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恨他,那么他也可以拿全身血肉来偿还,就算胸口再被捅上无数个血窟窿,那又如何?
至少沈缘现在是他的。
裴渡想要走他,做梦!
“射杀!”
郁长烬看着剑上的血,被裴渡内力波及到的小腿处翻起极深的伤口,他抱着怀里微微挣扎的少年,缓缓挪动步子转身,每走一步,脚下便绽放出一簇鲜艳的血色梅花。
沈缘用力抗拒着郁长烬:“教主……教主!”
他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好好说着话的两人忽然要你死我活,也不知晓明明轻柔地答应了叫他离开的郁长烬为何出尔反尔,只看见裴渡后撤数米,侧身猛地吐出了一口污血。
师兄当初救他,是落了旧伤的。
郁长烬搂着怀里的人,踩上石阶朝着守卫发出号令,又刻意地将少年的眼睛遮了,不叫他看见这血腥一幕:“别怕,别怕,马上就好了,等这边清理干净了,教主带你出去玩。”
沈缘:“我师兄……!”
郁长烬道:“不要想着他,你好好地想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他方才讲的故事,你不要……”
“你骗我。”沈缘似乎哭了。
哭了?
郁长烬停住了脚步,胸口间的温热湿润把他的心脏冻得冰凉,锋利的箭矢自他身边穿风而过,身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景,他其实猜不到,更深刻的感觉来自于怀里哽咽着的少年,他为什么要哭?
沈缘明明不通爱恨,为什么要哭?
为裴渡……
凭什么……凭什么?!
“别哭。”郁长烬道:“最后一次。”
他微微松了松手上的力气,未曾理会自己身上依旧在流着血的狰狞伤口,只放软了声音,低下头去耐心地哄着沈缘:“……真的,往后……往后我们就好好的,我再也不……”
“呲——!”
郁长烬的声音忽然停顿住了,他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刀刃深扎,几乎把所有锋利的部分都完全没入了进去,因为他方才心软松了松手,那口在他喉咙里吊着的气就彻底散了……
“我……”
郁长烬没说出第二个字来,沈缘忽然用力抓着他的衣领将那柄刀刃拔出,狠狠地再次扎进去:“你骗我,又骗我。”
“沈缘……”
郁长烬颤抖着气息,任由他用那柄自己给的匕首扎烂了他的心脏,始终未曾还手,他把仅剩的力气用在了手上,紧紧地抓着沈缘那件藕粉色的外衫:“多少刀,能消气?”
“……这是我答应你的,对不对?”
郁长烬脚下一软,心口处忽然升起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如同前世那般,麻痹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抱着怀里的人跌在了台阶上,飒飒风声穿过耳际,他猛地抬头将那支朝着沈缘射来的箭徒手折下:“滚!”
“听我命令,射杀裴渡!”
“放箭——!”
声嘶力竭喊完这句,郁长烬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他的手慢慢地松了,躯体不由自主地瘫倒下去,胸口已经被刀刃扎烂了的几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出血,把他的思绪搅成了一团乱麻。
“别走,别走……”郁长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紧了沈缘的外衣,却依旧无法阻止他握着刀刃起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沈缘,沈缘!”
“回来!”
沈缘低头看着他:“我讨厌你。”
那件衣裳染了血污,被沈缘毫不留情地丢弃,他握着刀刃朝裴渡走过去,丝毫不注意自己也进入了利箭的射程范围,裴渡神色一冷,强撑着断骨重修两次的躯体,飞身而上把少年护到身后,万千利箭如梭,偶有几支不能抵御,扎进了裴渡的肩膀。
裴渡带着沈缘再次退后:“你先走,郁长烬此时正虚弱,若是此时再留他保不准会有后患。”
沈缘沉默半晌,轻声道:“我也答应了他的。”
裴渡:“什么?”
沈缘诚实道:“我答应不会叫他死。”
裴渡道:“他未必不想叫我死。”
“你和他交合了,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是诚实守信的宝宝
老受是不知悔改的大骗子!
第122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