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有琴斐立刻高兴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里却涌出笑来,扑到她身上,紧紧地搂住了她脖子。
“阿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这句话又让独孤云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忍不住偏了下脸,想去瞧着她,却不曾想,这一微动,嘴唇擦过了有琴斐的唇角。
两人都定住了。
有琴斐呆呆的,接着往后躲了一下,这个举动立刻让独孤云的自尊心大受挫折,她凝眸盯着她,目光十分危险。
有琴斐有些受惊,睁大泪眼看她。
独孤云心中却在想,她对着顾玉婉,却是日思夜想,分别这许久还惦记不忘,到了自己这里,竟然如此避之不及。
这对比属实天上地下,立刻令她生出无穷的嫉妒,且夹杂着从未有的占有欲。
就于这一刹那,她忍无可忍地压过去,擒住了有琴斐的嘴唇,极尽强势地揉压着软嫩唇瓣,仿佛要发泄这种无法言说的怒火。
有琴斐呆若木鸡,被她不住地吻着嘴唇,茫然失措。
独孤云的吻,是霸道的,也充满了掠夺的占有欲,她忍不住攀住了有琴斐肩头,将她箍在自己怀里,而后追着她的嘴唇,不住吮吃。
有琴斐被惊地忘记挣扎,晕晕乎乎的,后来甚至直接靠在了她怀里。
许久,独孤云才松开她,瞧见她小鹿似的双眸依旧涌满泪水,嘴唇被自己吻的发红,眼神仍是惊诧莫名地望着自己。
她又有些不悦,抚弄了下她被弄乱的秀发,道:“以后不可提顾玉婉。”
有琴斐如梦初醒,盯着她,忘了眨眼。
独孤云见她不答,气恼地背过身去,便要往营帐外走,有琴斐忙拉住她一只手。
“阿云。”她声音带了一丝羞意。
独孤云回头望去,瞧见她双眸盈盈,她心头一软,道:“我不会离开你。”
有琴斐小步磨蹭到她面前,拽住她的手腕,瞧着她又喊了一声:“阿云?”
这是个问句。
独孤云强作镇定:“如何?”
有琴斐不敢置信地瞧着她,眼神中有些害怕,有些迷惑,也有些说不出来的羞涩。
“阿云,你,你喜欢我?”
独孤云略感尴尬,板着脸道:“难道你不喜欢?”
有琴斐被这个变故弄得猝不及防,尚未来得及调整心态,此刻满心惊讶和慌乱,可是她又感觉到,独孤云对她做这些,她并不反感。
这一问,将她问住,要她说喜欢尚说不出来,但是她不想独孤云不高兴。
更怕失去。
“阿云,我……”她低下头,将脑门抵在独孤云胸脯上,讷讷道:“我喜欢的。”
独孤云顿时满意了,伸臂将她再度拥住。
她不善言辞,对此没再多言,可是有琴斐却要多愁善感的多,靠在她怀中,越发地依恋她了。
从迷茫,到震惊,再到此刻这个充满情意的拥抱,她像是一个迷路的小鹿,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家。
“阿云。”她低低呢喃着,伸手去拉住了独孤云的手。
独孤云越发高兴,将她拥的更紧了些。
而这怀抱和温暖,正是有琴斐缺失的,她本没动情,却又眷恋不已。
兵车辚辚,战马萧萧,荒原落日,野旷天低。
有琴明月独坐在大军居中的宽大马车上,双拳紧攥,许久未发一言。
她御驾亲征,又带来了三万禁军,此刻大军不断朝着战场行进,她心情也因此变得阴郁感伤。
前世的一幕幕,开始在脑海重现。
母后惨死,世家倒戈,大军围困,四面楚歌。
九死一生得来的皇位,为有琴斐做了嫁衣裳。
垂死挣扎之际,一箭穿心,不甘瞑目的视野里,是一片鲜血染红的赤色夜空。
好恨。
她永远记得心脏上传来的剧痛,也永远记得倒下去的瞬间,看见的那片血色夜空,空气里的尘埃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耳膜上震颤的是手下人不断死去的惨叫,一支支飞箭破空而过,发出凄厉的尖鸣。
她的一生短暂又壮烈。
生来高贵,却又很快被踩落尘埃,得到了皇位,却又很快被夺走!
而这一切,除了亲生父亲的狼心狗肺外,还有亲舅舅慕容海的背刺。
为什么,最亲的人,带来的是最大的伤害?
有琴明月又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心脏被狠狠地揪住,泛出一阵阵的钝痛来。
前世的那些伤痛,就像是个陈旧的伤疤,每一次想起,都会揭开伤口一次。
而慕容海,是这个伤疤上最丑陋恶心的一块痂!
她要在全天下人的面前,揭开他卑鄙虚伪的真面目,将慕容家给他的尊荣通通剥夺,将他从天上打落淤泥里,成为万世唾骂的罪人!
而在她满怀仇恨之时,慕容海端坐在大帐中,满脸阴沉。
到了这一刻,他已经知道了先皇驾崩、新皇登基的消息。
而新皇,正是他的嫡亲外甥女。
有琴曜的死,没有引起他丝毫的惊讶,甚至有琴明月的登基,也没有让他特别震惊,唯独那份突如其来的降罪圣旨,让他震惊又无法接受!
有琴明月是他外甥女,初登皇位,母后故去,可谓无依无靠,而自己却执掌二十万大军,怎么想这种情况下,她都该依靠自己这个大权在握的舅舅。
可是各方面的证据都在表明,那份降罪圣旨,就是有琴明月颁发的。
她要治他的罪,且还是罪无可恕的死罪。
慕容海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事情过去了半个月,他还在为此愤懑不已!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疑神疑鬼,以为有琴明月发现了端倪,知道了自己和父亲慕容诚的打算,可是他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可能。
父亲筹谋数十年,谨小慎微,从未出过任何差错,而他镇守边关,勤勤恳恳,一再隐忍,也从未露出任何马脚。
有琴明月不可能知道他和慕容诚的真实目的。
难道是因为有琴曜临终前给她留下了旨意,要她必须铲除自己以绝后患?
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慕容海认可了。
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合理的原因了。
而这个猜测,他越想越觉得对,有琴曜对自己恨之入骨,所以临终前传位给有琴明月,传位的条件就是要有琴明月亲手杀了自己,如此骨肉相残,便可给与自己沉重打击!
甚至他肯定选了几个托孤之臣,这些托孤之臣,都是盼着自己死的政敌,比如有琴渊、姬昌€€,如此一来,既有托孤之臣的监视,又有有琴曜的临终遗言,有琴明月继位后就不得不对自己下刀了。
天家无亲情啊。
慕容海忍不住感慨,而他自己,对此是极为认可的。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何况人总有一死,为了家族的万世荣耀而死,乃是死得其所。
甚至他已经做好了,一旦事不可为,随时放弃亲父慕容诚和两个儿子的打算。
尝过了大权在握的滋味,又怎么甘心放弃呢?
何况他已经为此努力了这么久,他决不能容许功亏一篑,更不愿意这么束手就擒!
此刻端坐在主位上,他环顾着下方的诸位将领,沉声道:“先皇驾崩,京师由世家当道,我们为国镇守边关,不止无功无赏,还被按上莫须有的罪名,明显是皇帝忌惮我们的权势了!”
“诸位既然追随于我,那便是生死与共,休戚相关,有什么主意,尽可以说出来。”
谋士陆子瑜立刻站出来说道:“大将军所言极是,诸位将军浴血奋战,保国卫民,朝廷却背信弃义,弃我等如敝履,实在是令人寒心!”
“诸位都是有功之臣,本该光宗耀祖,封官进爵,怎么能给朝廷那些酒囊饭袋当垫脚石,怎么能任人宰割?既然君不君,那做臣子的难道还要引颈就戮?”
“何况便是我等此刻愿意奉上忠心,又有何人肯信?莫说不信,恐怕还要成为刀下冤魂,被冠上罪臣之名遗臭万年!”
他这番话,立刻让在座的几位将领愤慨不已。
有人一拳砸在扶手上,怒而起身道:“大将军,我等浴血半生,绝不能死于奸人之手,大将军说怎么做,我等就怎么做,末将愿誓死追随大将军!”
其余几人也纷纷响应。
慕容海将视线投在顾怀朝和袁耀青身上,这是慕容家的死忠,也是他颇为倚重的两员大将。
顾怀朝和袁耀青被他目光扫视,同时起身道:“末将誓死追随大将军,一切听从大将军安排!”
慕容海十分满意,跟他一起走的,全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将领,如今上下一心,大事可成矣!
便是有琴明月想办他,他也可以随时率大军南下,南疆十万大山,境内的天乾国十分弱小,他十万大军过去,何愁不能自立为王?
不过此乃下策,他如今逗留在荒原,便是想寻找可乘之机。
北蛮入侵,新君初立,朝廷正处于内忧外患之时,他不信有琴明月敢在这个时刻和自己决一死战。
如果有琴明月念着舅甥之情,他便和她划边而治,若是有琴明月不念亲情,他便要策动世家一起造反,另立有琴斐为皇。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派火热,别人不知道,可是他知道,有琴斐是他和婉儿的亲生女儿,自己的女儿当皇帝,届时子传孙,孙传曾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有琴家的皇位,是时候换人当了。
他将成为人上人,再也不是赘婿之子了!
想到这里,慕容海压在心底多年的欲望极速膨胀,眼底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沉声道:“诸位既然追随我,我必不令诸位失望,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路有两条,要么束手就擒,被朝廷诬为叛逆,满门抄斩,要么拼死一搏,拥立三殿下为皇,三殿下聪明睿智,视我等为股肱之臣,有她这样的君上,才是我等武将之福。”
“而荒原十几座城池,都是我等经营数年的地盘,百姓对我们信赖有加,只要赶走了蛮族,这里就是我们说了算。”
闻听此言,几名将领马上听懂了他话中含义,这是要和朝廷分庭抗礼,在荒原经营自己的势力,甚至划边而治,拥立新君。
这么一想,这些将领也都是十分心动,新君若立,他们这些人不都是从龙之功臣?
而神瑶国是世家和皇帝共治天下,荒原上的世家早就投靠了他们,他们在这里可谓如鱼得水。
不过还是有头脑清醒的将领,站起来问道:“大将军的决定,末将自然唯马首是瞻,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另立新君必然招致朝廷打击,若是朝廷大军倾巢出动,对我们来说也是一场恶战,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有人拍案而起:“打便打!我等在朝廷眼中已经形同叛逆,既然君不君,便休怪臣不臣!我建议大将军趁着蛮族入侵之机,袭杀朝廷大军,抢夺粮草军械,强大自身,也好叫神京城那些酒囊饭袋知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