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 第77章

难道不是早在贺宇航领悟这个道理前,应蔚闻就看清了他们互相存在本身,就是对对方最大的伤害吗。

回去的飞机上,看着舷窗外不断飘过的云层,和远处犹如燃烧后灰烬的起伏群山,阳光照在贺宇航脸上,他看外面,关博看他。

“你俩不会又分手了吧?”

“嗯。”

“为什么啊?”关博不解,明明昨天直到发射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分就分了,还是他俩给设置了什么开关键,一按自动分啊,“会不会有点太随意了,这有一个月吗?”

“是很随意。”

给了机会又说分的,难怪应蔚闻不高兴了呢,可当初既然他问过能在一起多久,不正说明有这个心理准备。

“没到头呢。”关博长叹口气,“我感觉你俩还有的闹。”

贺宇航想跟他要他手上那个规自局的项目,又觉得不够有挑战性,“听说魏总最近在跟五院谈中轨宽带卫星的合作。”

“别了吧。”关博睡眼朦胧,贺宇航的意图他一听就懂,“魏总好不容易给你放次假,半年你花了半个月有吗,他那天说我俩这形象出去,圈子里都在传他虐待员工的恶名,你不为自己,也为他考虑考虑呢。”

“……”贺宇航说:“不至于。”

“哪不至于了。”关博瞪他,“听哥哥一句劝,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贺宇航沉默片刻,问关博家里客房空着吗。

“你要是来我家疗情伤顺便折腾我,那不好意思不空,但你要是想来陪我,那我肯定欢迎。”

“陪你。”贺宇航笑。

“这还差不多。”关博一个人孤独久了,贺宇航说要来陪他,他立马高兴上了,跃跃欲试地开始规划起要做哪些好吃的,“一点不带夸张的,保准你在我这待上一个星期,带十斤肉回去。”

应蔚闻发消息给关博,关博推开客房的门,远远给他拍了张照。

是一点不带夸张的,自从落地后来了他家,贺宇航洗完澡说他睡一会,然后就这么毫无心理负担地睡了一天一夜,关博自己买菜自己吃饭自己玩,还得随时进房间看他是真睡着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三十个小时了得有,叫也叫不醒。】

应蔚闻过了会回他,【让他睡吧。】

魏总给关博放了一周的假,理论上贺宇航该跟他一样,魏总没来催他,表示约定还有效,贺宇航嘴上说他考虑考虑,实际从他突然回去开始,半年在他这里已经是形同虚设。

之前是迫不得已,他不需要那么长的假期,一小段时间用来调整自己足够。

落地的时候应蔚闻给他发消息,问他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贺宇航没回,应蔚闻至少有一半的东西还留在家里,过去贺宇航没有删掉他的联系方式或许有这部分原因。

好比他的户口也一直没有迁进来。

看上去就像他们各自稀里糊涂过了两年。

这房子当初既然是一起买的,应蔚闻还是出钱多的那个,贺宇航就不可能继续住在那里,他想等应蔚闻哪天那股被分手的不情愿劲儿过了,两个人能静下心来好好聊聊,把房子处理了。

贺宇航对自己的钱不计较,欠别人的无法不在意,所以他希望至少在财产上能切割干净。

剩下几天他履行承诺,每天尽职尽责地给关博做司机,陪他提着个凳子去河边钓鱼。

关博不承认自己水平差,狡辩说他钓的不是鱼,是一种人生态度,一种自我沉淀愿者上钩的感觉,表面上看他在钓鱼,实际上是他在思考。

思不思考的贺宇航看不出来,反正他自己那段时间是完全停止思考的,关博钓到哪他睡到哪,有时候睁开眼,会想不起来这一天是哪一天,他又都干了什么。

当一天二十四小时退化到只剩下吃和睡,他好像真的从对应蔚闻的迷恋中走了出来,头脑清醒,没有刻意,想不起来这个人了,也想不起跟他之间发生的事。

他一直处在一种很紧绷的状态里,身体和精神都是,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这么放松过,贺宇航想失忆前他在找的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只是一不小心矫枉过正,让自己陷入到了另一种极端里。

贺宇航拎着满满一袋子菜,从小区门口走进来,关博中午跟朋友出去吃饭,晚上说想吃火锅,睡醒后他便去了趟超市。

他脚步徐徐,下午的太阳光晒得人犯懒,快到时他身影微顿,很快又恢复正常,应蔚闻视线追着他一直到跟前,在贺宇航经过时拦下他,试图接他手里的袋子。

“有东西要收拾吗,有的话我在下面等你。”

贺宇航闭眼叹气,无奈全写在脸上,“你是忘了我说过什么吗,我们已经分手了应蔚闻。”

“我也说了我没有同意。”

“分手不需要你同意。”

“什么时候在一起成了你一个人的事。”应蔚闻说话带着丝笑意,遮掩他语气里的不悦。

“说得好像我没有过一厢情愿的时候。”贺宇航看着他,应蔚闻皱眉的反应又让他觉得现在说这话也挺没意思。

贺宇航要得少,应蔚闻一直以来被他往高处摆,适应不了这样粗暴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贺宇航也可以折中,“你如果接受不了,我可以再照顾你一次,答应你分开一段时间,但这没有意义,因为这次不会再有期限了,我说的就是分手,很明确。”

“那我也很早就跟你明确过,这不是要你一个人解决的事。”应蔚闻朝他走近,抬手想碰贺宇航的脸,“气色不错,看来你是应该好好休息。”

“接下去我有半个多月的假期,我们可以出去找个地方度假,你以前说想去暗夜公园看星河……”应蔚闻在贺宇航转身的时候,一把拽起他的胳膊往副驾的位置拖去。

正如贺宇航不想听他说话一样,应蔚闻也收起了他类似哄的态度,抢过贺宇航手里的菜,连同他一起塞进了车里。

贺宇航对他始终少了生理上的防备,以为应蔚闻不屑用这种强迫人的方式,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了。

应蔚闻以最快的速度扯过安全带系上,贺宇航要去解,他罩着他的手按住锁扣,两人离得很近,倾身的姿势让应蔚闻的鼻尖几乎对上他的。

呼吸近在迟尺,贺宇航看着他视线落下来,想到那时候在津市,他站在窗边应蔚闻看他的样子,目光下无波无澜,一样的看不出情绪,但贺宇航能感觉到应蔚闻想吻他。

他戒备地挺起腰,眼神抗拒,丝毫没有迎合应蔚闻的意图,慢慢地应蔚闻手从安全扣上移开,撑在贺宇航腿上。

他没有用力,手心隔着厚实的棉料轻抚过,在呼吸变得粗重前,应蔚闻起身离开了。

贺宇航一直觉得应蔚闻在那方面的需求有时候都不如他自己,所以才有的应蔚闻来看他,走的前一天晚上失控的表现让贺宇航笃定他是想跟自己分手。

后来是他回国,聚少离多的问题依旧在,不同的是一旦有机会见面,他们会整夜地折腾,应蔚闻在这种事上前后巨大的反差感,致使越到后来贺宇航越不知道该怎么去表现,因为无论做多少次,应蔚闻都很难被满足。

现在想,是对他人不满足吧,他知道所有的真相,贺宇航不知道,所以应蔚闻才想在他身上竭尽索取,好弥补这种关系上的不对等。

安全带被应蔚闻扣到了他座椅那边,等反应过来,贺宇航要去开门,应蔚闻已经从另一边上车,伸手将他探出去的半个身体抓了回来。

他启动车子,不忘提醒,“安全带。”

贺宇航没有再继续挣扎,应蔚闻反常的举动让他心里那种绵软的痛卷土重来。

一眼,贺宇航便知道他走的是回家的路,“死不分手的样子真的挺难看的,应蔚闻。”

“是吗。”

“你不难受吗,对像我这样的人低头。”

“我看起来像很难受?”

“你没有。”贺宇航咽了咽。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这么认为,你好像很了解你自己,你这样的人?”

应蔚闻笑,“什么样?还是你觉得我们能在一起这么多年是因为你会自我贬低。”

贺宇航没说话。

应蔚闻给了他沉默的时间。

他看了眼脚边的袋子,“买这么多菜是要吃火锅?行,那我们今天晚上也吃火锅。”

第83章 解决问题

贺宇航的目光穿过后视镜, 看到了应蔚闻放在后座上的蛋糕。

比起突发奇想的一顿火锅,显然这才是他的目的。

应蔚闻没忘了那个等下次回来给贺宇航补过生日的约定,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好好的对象一夜之间翻了脸。

他把车开进河畔嘉苑地下,停在临时车位上, 安全带解开后, 坐着迟迟没动,贺宇航压下耐心等了一会,“怎么说,是打算就在车里吃了?”

应蔚闻笑,转头看他, “我开车门你不会立马跑吧。”

“那你试试像上次那样对我动手。”

“我不想强迫你。”应蔚闻说:“解决问题。”

贺宇航冷笑,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用强迫的方式解决问题?”

地下车库昏暗的光扫在挡风玻璃上,照出他们各自扭曲的半边脸, 隐在视角的盲区,应蔚闻未必有多情愿,贺宇航听到他很轻地叹气, 声音放低了, “我怎么做你可以不再提分手。”

“搞清楚一件事, 不是因为我要提才分手, 是我们还有在一起的必要吗。”回到原点的对话让贺宇航感到厌烦, 他闭了闭眼,“你懂了别装不懂,我不想一遍遍地重复。”

“没必要那是你在认为。”

“那你强迫我。”

应蔚闻实在不够爽快,贺宇航以为他会很自然而然地就同意了,毕竟一次可以, 对擅长控制游戏节奏的人来说,再而三绝不在他可接受的范围内。

“除非说服我,否则你只能强迫。”贺宇航给他提供解决方案。

又反问道:“但你拿什么让我听你呢,一些你不在乎的疯话吗?”

应蔚闻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变了脸色,贺宇航在等他越过那条临界线。

但应蔚闻很会控制自己,濒临爆发的情绪被他收了回去,反过来还能调侃贺宇航一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

贺宇航微微失望,“学你一点皮毛而已。”

“你无非是介意我们的开始。”应蔚闻说:“我要说我没有那么想报复你信吗?”

“信。”贺宇航承认,“否则你不会给我那么多次机会。”

“发现你和岳锦白关系那会,我坚决一点,葛飞的事情上不那么依赖你,在你陪我去泉城那段时间,听懂你话里拒绝的意思,又或者魏涛说看过我打球,不自作多情地以为你也在,然后跑去找你跟你上床,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原来那天你来找我是因为魏涛说了这个。”应蔚闻笑笑,“不算你自作多情,我是在。”

贺宇航没什么反应。

应蔚闻碰了下他放在身前的手又拿开,留视线在上面稳稳停着,他把空调温度调高,“我一直觉得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有关系,但又各自并行,生活在两条不相交的线上,你不认识我,我也可以当不认识你,我说没有很想报复你最直接的,是我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没有你的存在。”

“可你还是这么做了。”贺宇航不知道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遇见,是这个意思吗,你亲口承认的,现在又反过来说没有了。”

莽撞闯入的少年没有丝毫戒备地,仅仅因为两块钱的善意,就轻易交出自己的联系方式,“知道那天下午在那个小卖部见到你,我想的是什么吗,想——我们能认识一下也不错。”

只是谁都没有预料到,就在当天晚上,贺宇航一身狼狈地走进他店里,跟他说他打了人。

尤其在说出对方骚扰女生的时候,应蔚闻几乎立刻就猜到了。

早在那个暑假之前,他就发现了金柏帆的一些异于常人的行为,私下提醒过他,给他时间解决,解决不了就开诚布公地去找金松林聊。

金柏帆当时求他保密,跟他说他会改,应蔚闻对此半信半疑,对这个弟弟,他关心不多,因为是重组家庭,加上又在外地上学,和金柏帆只在他被接来的寒暑假才会有短暂接触。

但某种意义上他们又算是一块长大,因为金松林跟应素兰结婚的时候,金柏帆才五岁,应蔚闻比他大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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