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太子所为何事啊?”
岳岐恨不得站在那两人中间挡住他们彼此的视线,但他是皇帝,那么做太有失身份。
“孤来接江大人回去。”君九尘神色淡然,将手里的花递给了岳岐。
“太子这是何意?”岳岐思绪飞速运转,却仍不明所以。
君九尘悠然摆弄着花瓣,似是欣赏,温声道:
“此花名为鸢冥,是西云特有的花种,其生长条件苛刻,极难存活,据孤所知,这鸢冥花放眼整个西云国,也只有陛下的花园中才种植了几株。”
岳岐不置可否,这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好否认的。
可君九尘紧接着却脸色一沉,厉声道:“孤与使团在来西云的路上,接连遭遇刺杀,偏偏这鸢冥花的香气,刚好出现在了其中一批刺客的身上,陛下说,这巧不巧?”
“太子这是想污蔑朕派人刺杀你们?”岳岐敛去眼底的不屑,“如此大事,不可妄言,还得有证据才是。”
“孤自然不是空口白话。”
君九尘是有备而来,淡定从衣襟中掏出一块包裹完好的绢帕,展开后,里面赫然是一片黑布。
“这就是太子所谓的证据?”
岳岐松了一口气,寻常夜行衣而已,算不上证据,就算真的沾了花香,这么长时间过去也早就散了。
江予帆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当时情况那么混乱,君九尘还有心思留这些东西,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也不插话,就静静听着君九尘发挥。
“陛下是不是以为,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衣裳布料,随处可见?”
君九尘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几秒,继续道:
“这块布料是从刺客身上的衣服割下来的,尸体埋葬的地方孤还记得,陛下若想看证据,孤派人寻回也不是不可。
据孤了解,西云和北邙所处地域差异较大,所以即便是同种类的布料制出的质感也是不同的,刺客身上的这布料,属于西云,这一点只要寻一个布衣坊的行家一看便知。
还有,这布料上沾染了鸢冥花的汁液,香气虽散,但汁液还在,渗透了几天的痕迹做不了假,陛下莫要说是孤方才弄上去的。”
“……”岳岐袖子之下的拳头紧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否认就没意思了。
“朕派人刺杀使团,使团也擅闯西云皇宫密室,扯平了。”岳岐明明是在笑着,眼底却一片冷肃。
君九尘可不想让岳岐就这么蒙混过去,句句紧逼:“作为盟友国,陛下刺杀孤,影响可比孤擅闯密室大得多啊。”
“太子,你身在朕的寝殿之中,使团也有朕的人看守,消息可送不出去。”岳岐不为所动。
“是吗?”
君九尘突然拍了拍手,下一秒一枚暗器倏然钉在了太和殿的桌子上。
江予帆眉头一挑,看这手法,应该是裴绍钦。
岳岐见此面色一沉,却并未下令抓人,毕竟现在是两国结盟的关键时刻,在他的计划尚未完美实施前,不宜把事情闹大。
“不如太子和朕都各退一步。”岳岐柔和了周身气势。
君九尘默默把布料证据收好:“此话怎讲?”
……
夜深人静,太和殿内烛火通明。
屏风后宽敞的床榻上并排躺着君九尘,江予帆,岳岐,彼此之间隔了一道朦胧的纱帘,更显得气氛怪异。
江予帆目光呆滞地看着床顶,怎么也想不通。
“陛下,太子殿下,这就是你们说的,各退一步??”
岳岐:“嗯。”
君九尘:“嗯。”
“……”
江予帆无语扶额,欲言又止。
君九尘才二十岁,同意这幼稚的举动也就算了,岳岐都三十的人了,怎么回事儿???
“夜深了,睡吧。”
岳岐淡定拽过被子,想给自己和江予帆盖上。
“是该睡了。”
君九尘也默默扯过被子,推开岳岐伸过来的手,给自己和江予帆盖上。
霎时间,江予帆视线上方多了两只推搡不休的手,以及两个呼呼啦啦要盖不盖的被子。
对此,江予帆心累地闭上了眼睛,一手推开一边:“微臣不冷,不用被子。”
“不行!”
“你冷!”
于是乎,经过半盏茶的明争暗斗,穿戴整齐的江予帆成功地盖上了两床被子,无比温暖。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倏然翻窗而入,单膝跪在床榻前,如同以往一般驾轻就熟地汇报:
“陛下,之前您吩咐的事有……?!?!”
话未说完,那影卫就发觉了不对,迟缓抬头瞬间愣住。
江予帆……北邙太子……陛下……三个人????
他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他是不是要死了!!!
“出去!”岳岐怒喝一声。
那影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立马闪身出去。
太和殿外,国师杜清愠刚看着影卫进去报信,转眼就看见那影卫又出来了,还慌慌张张的,顿时疑惑蹙眉:
“怎么回事?”
“国师大人……您要禀报陛下的事,今夜怕是不成了。”影卫一脸菜色。
“为何?”杜清愠心思百转,看向太和殿的眼神多了几分凝重。
那影卫垂首不语,他这脑袋本就不保,哪敢多说。
然而下一秒,杜清愠倏然掐住了那影卫的喉骨,森然道:“说,还是死。”
“呃€€€€”
那影卫艰难挣扎,眼底满是惊诧,显然没有料到往日里清风朗月的国师大人,竟还有如此阴狠的一面。
死亡威胁面前,那影卫痛苦妥协:“我……我说……”
杜清愠这才松开了手,又恢复了那副清冷模样。
那影卫揉着喉骨缓了几秒,两眼一闭压低声音道:“陛下和江予帆还有北邙太子……睡在一起。”
杜清愠愕然抬眸:“?!?!?!”
第52章 吃飞醋
三个人的世界,注定有人一夜无眠。
当和煦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在太和殿的床榻上时,君九尘和岳岐都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中间的江予帆。
可朦胧的纱帘后只有被塞进被子中间的枕头,哪里还有江予帆的身影。
君九尘:???
岳岐:!!!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阴沉的目光中看出了一句话:你把江予帆藏哪去了?
“强扭的瓜不甜,江予帆的心不在这,陛下留不住他。”君九尘掀开被子下了床。
“留不留得下,太子说了可不算。”
岳岐拨开碍事的纱帘,意味深长道:
“不出意外的话,朕送去北邙的书信今晚之前就会得到回复,朕觉得,北邙君主不会拒绝这笔交易,到时候,太子要违抗圣命吗?”
君九尘攥紧了拳头,眼底酝酿着疯狂,面上平静道:“江予帆孤一定要带走。”
岳岐冷嗤一声,随意地往后靠着,玩味道:“太子可是看上江予帆了?”
“没错,孤看上他了。”君九尘说着神色间不自知地带上了几分挑衅,“他心中也有孤。”
但他不记得你。
岳岐目光骤冷:“太子现在恐怕还做不了北邙的主,皇家无情,你们的心意只会成为杀死你们的刀,在北邙,以太子如今的处境,护不住江予帆,但在西云,朕护得住。”
“陛下若当真护得住,江予帆也不会出现在北邙,也就不会与孤相识了。”
君九尘说话专往肺管子上戳,不能光他一个人扎心。
“呵……”
岳岐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危险,一把扯掉纱帘,幽幽道:“君九尘,那就拭目以待吧,江予帆,迟早会站在朕的身边。”
君九尘:“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是我的。
……
另一边,作为被争夺的对象,江予帆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了使团众人所在的偏殿。
“研究的怎么样?”
江予帆突然出现在梁文轩背后,吓得梁文轩一个激灵草药都没拿稳。
“非得把我吓出个好歹来是吧?”
梁文轩恼火地回头瞪了江予帆一眼,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小子没折腾得太过,还憋着坏水儿吓唬人呢。
裴绍钦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君九尘,忍不住问道:“江大人,怎么就你自己?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