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岐眼神逐渐变得危险,雅间内的氛围也变得古怪起来。
盛家主顿时一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心思一动找补道:
“陛下,草民是说,为何不能是江大人有意引导陛下将矛头指向我们呢?江大人对我等族徽也是知道的。”
岳岐闻言眉头一蹙,一种他始终不愿去想的可能浮上心头。
是了,若是江予帆已经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是有这种可能的。
这时,雅间的门突然打开又关上,岳岐心头一紧,回头看去却发现进来的并不是江予帆。
侍卫快速来到岳岐身边,看了一眼在座的人,朗声道:
“陛下,湖心亭下的毒人尸体不见了,守卫的人除一人假死存活外,其余全部毙命,幸存的守卫说,看见抢走尸体的人情急之下用了盛家的凤鸣剑法。”
“休得胡言!!”盛家主瞪大了眼睛,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是谁?谁要害他!?
眼看着岳岐生了杀意,盛家主当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明鉴!草民绝对没有命人做过此事,一定是有人陷害草民!”
“盛启明!”岳岐猛地一拍桌子,“你告诉朕,什么人,既知道湖心亭下藏了毒人尸体,又能使出你盛家密不外传的凤鸣剑法?”
盛家主百口莫辩,但仍挣扎道:“陛下,草民若是有心盗取毒人,又或是命人刺杀江大人,今日又何必冒险来见陛下?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岳岐自然知道其中蹊跷,但无风不起浪。
“来人,将盛家主送回府中,事情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出盛家半步!”
“是!”
岳岐一声令下,门外顿时有侍卫进来,将盛启明拖走。
盛启明如何甘心,愤愤叫嚷着:“草民没有做过!求陛下明鉴!!莫要被奸人蒙骗了啊陛下!!”
随着盛启明的喊叫声渐远,屋内的其余人皆是噤若寒蝉。
岳岐漠然品茶,平静道:“朕并非不分是非曲直之人,只要诸位安分守己,朕,不会冤枉了你们。”
“微臣(草民)谨记!”
……
与此同时,皇城外密道出口。
“君兄放心,我一定安置好他们,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洛家办事,你放心。”
洛千鸣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洛家子弟将运送出来的毒人尸体小心抬走,妥善安置。
君九尘点点头:“如果你们的消息没错,暗桩布防图只有一份的话,那我已经毁了。”
“消息没问题,辛苦君兄了。”洛千鸣松了一口气,大哥交代他的任务,总算是没搞砸。
“话说,你在对付守卫的时候为何突然换了剑法?有何深意?”
君九尘虽武功平平,但胜在眼力不错,也能看出一二。
洛千鸣闻言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当年毒人一事,洛家也知晓一二,参与毒人一事的人,洛家也曾调查过,但当年洛家羽翼未丰,不敢插手此事。
方才我想到江兄在调查毒人一事,定然是要从这些人中下手,恰好我曾和盛家人交过手,拆解过凤鸣剑法的招式,假装趁乱使出个一招半式更像是情急之下无奈之举。
我想……这样的话,或许能把今日的事栽赃到盛家的身上,既能转移皇帝的注意,帮我们脱身,又能帮江兄把水搅浑,一箭双雕的事。”
“洛兄好计策。”君九尘真心夸赞。
洛千鸣摆摆手:“哪里哪里,君兄才是厉害,今日洛家潜入皇宫也并非全是为了助君兄毁掉暗桩布防图,还有一点私心,是为了处理掉宫中背叛洛家的暗子。
若是没有君兄及时提醒,算准了换防间隙将兄弟们带入密道,兄弟们怕是要被皇宫守卫抓个正着。
不过……我有些好奇,君兄是如何得知西云皇宫内密道的位置的?还有那湖心亭,如此隐蔽,君兄竟也能找到。”
君九尘谦虚地笑笑,解释道:“皇宫建造大同小异,密道所设之处必定是方便皇家之人撤退藏身所留,又或是留作宫变之时,守军奇袭支援之用,据此来寻的话,范围就会小很多。
而且,密道密道,自然不能为人所知,也就不会有人守在周围。
所以,昨日我趁着西云皇帝被江予帆牵制住,按照北邙留存密道的习惯,将可能藏有密道的地方查了一遍,确有发现,便记住了位置,想着今日或许能派上用场。
至于湖心亭……先前我与江予帆一同去过。”
“原来如此。”洛千鸣心下了然,不由觉得以前他有些小看北邙太子了。
“此间事了,君兄和我们一起走吧。”
洛千鸣有所思虑,毒人丢失,皇帝必定起疑,君九尘此时留在宫中,太危险。
君九尘摇摇头:“我还有事,你们先走,放心,他们现在还没有怀疑我。”
洛千鸣见此稍显犹豫,将袖箭拆下来递给了君九尘:“这个你拿着,务必小心,若发现不对,立刻联系我告诉你的宫中暗子,他会想办法护你出来。”
“多谢。”君九尘没有推脱。
两人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即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计划继续。
……
另一边,江予帆早就解决了那些刺客,此时正和另一名侍卫守在门外。
照理来说,这个距离,他们是听不到屋内的对话的,但那侍卫不知,江予帆内力深厚,耳力也远超常人,屋内对话正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中。
“陛下,当务之急是寻回毒人啊,若毒人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寻常毒人而已,不懂炼制之人抢走了也只是一具具尸体,无甚用处。”
“你懂什么?当年留存下来的毒人本就很少,这么多年来陛下一直在命人研制新的毒人,但大都存活不过七天,更不受控制,根本无法作战。
湖心亭下那几个毒人可不是普通的毒人,当年只有他们炼制之后能短暂的保留神智,武力更是以一敌百,当年折损了上百人才将他们勉强封存起来,如今丢了那是一大损失!”
“够了,朕不想听你们在这里废话,那些毒人是炼制新一批毒人的关键,不容有失,若是毒人之事败露,又或是被他人所得,朕留着你们也就没用了,若是还想保住你们脖子上的脑袋,你们就都给朕用心去找!”
“是!陛下。”
“还有,江予帆,你们不准动,若是被朕发现有人胆敢私下动手,欲除之而后快,朕定叫你们死无全尸。”
“微臣(草民)不敢!”
……
雅间外,江予帆拳头紧握,眼底的杀气几乎快要化为实质。
他本以为当年的那些兄弟是谋划不周,加之遭到叛徒背叛,才会在调查路上被毒人和将士围攻致死,会变成毒人也是因为被毒人伤到,沾染了毒人身上的毒素。
可现在看来,那一切都是阴谋,都是岳岐算计好的!
原来岳岐早就看中了他们那些刺客实力不凡,炼制成毒人定然会更强,而刺客皆受过特训,意志力自然不用说,这也能让他们在被炼制成毒人之后,残存理智,听人控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江予帆一想到曾经的兄弟是刻意被他们曾经效忠的君主炼制成怪物般的毒人,就心寒到发颤,强烈的恨意让江予帆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了结了那些罪魁祸首。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能让这些人就这么容易死了。
他们该死得痛苦,死得绝望,向他死去的兄弟们赔罪。
方才听闻岳岐已经对盛家生疑,囚禁了盛家是吧,那他就从盛家开始好了。
若是主谋之一的盛家死在皇帝侍卫的重重围守之下,想必其他人……也未必会听命这位皇帝了吧?
第62章 杀人放火
揽月阁议事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在岳岐的随行侍卫处理好刺客的尸体后,雅间里的人便陆续离开了。
其中有几人在经过江予帆时,自以为隐秘地看了江予帆一眼,江予帆毫不避讳地看了回去,眼中戏谑的笑意下藏着嗜血的杀意。
一时间,与江予帆对视的几人均是忌惮地收回了视线,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
江予帆……到底还记不记得?
……
“予帆,起风了,回去吧。”
岳岐从雅间里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江予帆。
江予帆故作不明,询问道:“陛下命人拿下了盛家主,可是查出枫林刺客是盛家所为?”
岳岐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捏捏眉心道:“证据尚且不明,还需继续调查,此事疑点颇多,以防万一还是现将人控制住得好。”
“这样的确稳妥,若是盛家主所为,可以防止他逃跑,若不是盛家主所为,也可以防止栽赃陷害之人害他性命,待调查清楚之后,也好还他清白。”
江予帆端得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言辞间不见半点怨怼,似乎对方才被支开的事并不在意。
“没错。”
岳岐见此也有些摸不清江予帆的态度,只觉得他此刻就好像身处万千谜题构成的迷雾之中,分明看见了引路明灯,一路追寻,却仍看不清方向。
他不是没怀疑过江予帆和湖心亭下毒人尸体被盗一事有关,但毒人是在他和江予帆离开皇宫之后被盗的,那时江予帆与他就只有一门之隔。
况且江予帆才刚回到西云,既没有过去的记忆,又没有曾经的旧部相帮,北邙使团又早已离开西云,也就不可能有人暗中和江予帆配合。
江予帆见岳岐垂眸沉思的模样,权当没看见,出声问道:“陛下可需江某探查此事?”
“不必。”岳岐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这等小事还用不着你出手,朕会命人去查,你身子还没恢复利索,回去好好歇着。”
“是。”
……
一路回到皇宫,江予帆便想着和岳岐分开,做自己的事去,却不料岳岐一直跟着他回到了住处。
“陛下可是有事吩咐我去做?”
江予帆在门前站定,疑惑地回头看着岳岐。
不给他安排差事的人是他,现在跟过来一副“你不能就这么回去”的人也是他,到底想干什么?
“陪朕下盘棋吧。”岳岐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江某棋艺不精,怕是会扫了陛下的雅兴。”江予帆歉意颔首。
岳岐抿了抿嘴,他知道,江予帆这就是在拒绝他。
江予帆的棋艺好不好,他能不知道吗?
“也罢,那你好好休息。”岳岐略显落寞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