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卫衔雪就翻开看了一页,可他这一翻,映入眼里的并非是什么“毋不敬,俨若思”,这分明……
卫衔雪赶紧把书合上了,那封页写着礼记,里头却是整整一本的春宫图。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江褚寒必不可能看什么正经书!
“你发什么呆。”江褚寒不满意地催了,“拿本书磨磨唧唧,莫非……你也想看?”
卫衔雪觉得脸上一热,说起来他这个年纪,也说不上什么纯情青涩了,他同江褚寒从前……从前也不是没试过,可如今他顶着张十三岁的脸,竟然就被江褚寒挑拨着看春宫图。
怪不得从前的江褚寒……
卫衔雪走过去把书丢在江褚寒怀中,“世子自己留着看吧。”
江褚寒翻过书,他等到卫衔雪重新坐回去,故意笑着道:“你若真想看,你那经书下面还有一本,你翻一翻就能找到了。”
卫衔雪正抄完一张,他翻纸的动作一顿,“江褚寒你……”
“别吵。”江褚寒翻看着图面无表情,“抄不完这一本,你今夜就不用回去了。”
“……”卫衔雪捏着书角,把那页翻了过去,既是翻了一页,他干脆看了看那经书下面,可那经书下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卫衔雪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没好气地瞅江褚寒,那一眼望去,江褚寒竟望着他在笑。
混蛋。
卫衔雪咬着牙把他骂了来回。
屋里烛火轻晃,已经是夜深时分,两个人不说话,屋里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江褚寒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书页里抬起头,“卫衔雪。”
他目光有些直勾勾的,“你把衣服脱了。”
卫衔雪手里的笔一停顿,一大滴墨水就落在了纸上,他像受了惊吓,抬起头望向江褚寒,江世子手里的书页翻到一半,反着也能看见上面的颠鸾倒凤。
“你……”卫衔雪语塞,“你疯了吧……”
第9章 :轻薄
卫衔雪印象里的江褚寒,就算是再昏聩,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他是不记得卫衔雪现在的年纪,还是不记得自己咬过他一口?
江褚寒却像是很认真,他把那书页放到一边桌上,把手撑了上去,手指正巧放在那书页正中,上头两个男子缠在一起,被江褚寒的手遮住了紧要地方,他按着桌子站起来了。
卫衔雪捏着笔,有些无措地靠了靠椅背,“江褚寒,你……”
江褚寒起身甩了甩有些皱巴的衣袖,“也不知是谁教得你这么不懂规矩。”
他敛着眉朝卫衔雪身前走,“几番直呼我的名讳,你胆子也太大了。”
江世子的名讳又不是金贵得很,只是他摆了一晚上的纨绔模样,让卫衔雪忍不住往不好的方向想,他定了定神,“世子的意思,我不明白。”
“很难懂吗?”江褚寒绕过桌子,他挑眼道:“不过好像从第一次见你,你就不怕我,反而是一副恨我的样子。”
卫衔雪并不否认,但他从对视里挪开视线,“世子说笑。”
“谁跟你说笑。”江褚寒停在卫衔雪跟前,低头看他,“你把衣服脱了,我今日就暂且不多为难你。”
卫衔雪眉心一拧,他下意识看了眼胸口的衣服,“世子觉得让我脱衣服,不算为难?”
江褚寒似乎是思考了片刻,那视线盯得卫衔雪有些心里没底:江褚寒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年江褚寒纨绔得半真半假,但卫衔雪并不觉得他是那种看了头脑发热的东西,就马上兽/性大发的人,何况他们前几天才结下了梁子。
那他……
卫衔雪还在想,江褚寒却忽然在打量里笑了一下,“早几日入京的时候,你脏得像个玩泥巴的,今日收拾干净了打量,卫衔雪……”
江褚寒伸手像是要去碰卫衔雪的脸,“你倒还有几分姿色。”
卫衔雪眉眼清秀,只是太过瘦弱遮住了眉骨里的俊秀,多了许些文弱,他在这烛火里轮廓分明,一上一下他像个被江褚寒圈起来的兔子。
但兔子似是突然要咬人,卫衔雪见到江褚寒伸手,下意识就把攥在手里的笔戳了出去,那黑色的墨迹一甩,滴出的墨扬起沾在了江褚寒下巴,笔尖却被江褚寒抓住了。
“你……”江褚寒抓着笔端手上也染了墨,他生硬地把笔掰了过去,“你可算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江褚寒丢了笔,有些恼怒地一把抓住了卫衔雪的手腕,“我不与你计较前几日的事情,今日也算是对你客气了,怎么?”
他抓着卫衔雪的手按到他的衣襟上,“你身上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江褚寒的力气大得像牛,卫衔雪手腕给扣得生疼,但他心弦一动,忽然从这疼痛里想起了什么,他身上……好像还真有点什么。
卫衔雪反应过来,立即用另一只手也护住了衣襟,他似乎是疼得厉害,低头间整个人缩了一下,“江世子……”
江褚寒额角一跳,会咬人的卫衔雪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偷偷看了他一眼,他道:“你是想要轻薄我吗?”
江褚寒手里一顿:“你说什么?”
卫衔雪像是耳朵红了,嘴里断断续续说:“如此寒夜,世子想让我……如此,可算是……”
算是轻薄?江褚寒有些莫名地笑了一下,他想看卫衔雪背后那个印记,又不便直接说了,可这个质子竟然来给他演这出。
江世子想起来了,前几日的卫衔雪也是这么会演。
想到这里,江褚寒抓着他的手没松,他又搭了手按上椅背,真把他圈起来了,“你猜对了。”
他挑着眉,刨去认真,玩世不恭像是信手拈来,“卫衔雪,我今日就还想看你衣不蔽体,你不情愿也没法子。”
卫衔雪略微抬眼看他,“真要如此吗?”
江褚寒笑,“是,真……”
“……”江世子突然闷哼了声,“放肆!”
江褚寒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几乎震怒,整个眉梢都皱了起来,“卫衔雪!”
卫衔雪本坐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可江褚寒圈着他倾身下去,卫衔雪忽然抬腿一踢,膝盖对着江褚寒的胯/间就一腿踢了过去。
江褚寒给结实地顶/了一下,火气立刻就涌了起来。
“你……”他手里一推,坐在椅子上的卫衔雪立刻跟着椅子往后倒了下去,那椅背重重地摔在地上,震得卫衔雪伤口生疼。
可卫衔雪还是懵了一下,他方才趁机踢了江褚寒一脚,那一脚下去却……感觉有些,有些不太对劲……
“禽兽!”反应过来卫衔雪立刻骂了一句,他在地上动作难堪,只有翻滚才能下来,可他肩头伤还没好,只能维持着躺坐的动作。
但卫衔雪这一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他以为江褚寒不过是跟他做戏,他想让他脱衣服,或许是为了看他背后那个印记,可江褚寒他……
他怎么真的能硬/得起来?
江褚寒的火气被这句“禽兽”顶了一下,他有些难堪地站了一会,半天也没去拉卫衔雪起来,“你……”
“我可不是对你……”江褚寒越想越烦,他血气/方刚地看了春/宫图,这个年纪怎么就不能……他又不是看了卫衔雪怎么样,只是忽然在那图里想起那日见过的卫衔雪后背……
江世子语塞:“你闭嘴!”
卫衔雪还什么都没说,就听到了这欲盖弥彰的反驳,“江褚寒,你混蛋!”
江褚寒摸了下巴,手上的墨渍与那溅上去的墨迹在脸上留了痕迹,他下巴都黑了,真不像个好人,他伸手去抓卫衔雪的脚腕,一只手就能抓住他,“我是真的想杀了你。”
卫衔雪想拿脚踢他,可挣扎不过,差点被他提起来,“杀人灭口……江世子可就这点出息了。”
每句话都给卫衔雪堵了起来,江世子像是给捅破了脸皮,他生着气,可他是真的不明白,分明每次他都没想真的和卫衔雪弄到打打杀杀的地步,可这个质子就是能轻易挑动他的火气,仿佛他们从前就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可是自找的。”恼怒的江世子干脆握着卫衔雪脚腕一偏,将他并无轻重地摔到了地上,江褚寒倾身下去,他半边膝盖跪了下去,伸手就要去掀卫衔雪的衣服。
卫衔雪实在是挣扎不过他,他被捏了手腕,气血有些涌到脸上,“江褚寒,这是宫里,事情若是闹大,你我可都讨不到好处!”
江褚寒无法无天惯了,“你头一日知道本世子不怕惹祸吗?”
“你……”卫衔雪被抓了衣领,脖颈间白得分明,他咬着牙低头,“那江世子就不怕侯爷知道此事吗?”
江褚寒的手间一顿,卫衔雪接着又护了衣服,“今岁侯爷立功,想必年关就是要回京的,前几日陛下罚得不痛不痒,但世子也该想想怎么和侯爷交代了。”
卫衔雪知道江褚寒独独在父亲面前收敛,侯爷久不在京,江世子也不想此番相聚挨了处罚。
江褚寒端着脸瞧他,“你这幅模样可真讨厌。”
卫衔雪低眉,趁机拢了衣襟,“我模样可憎,不敢脏了世子的眼。”
“凭你……”江褚寒嘴里不饶人,心里还火大地厉害,偏偏这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经阁的楼道上正有人过来了。
卫衔雪终于缓了口气:鸦青可算是回来了。
江家没有长辈在京,江褚寒这些年一个人长大,身边的侍卫都是江侯爷挑的,鸦青平日里对江褚寒言听计从,但凡事攒到一起,还是要和侯爷汇报。
江褚寒往那经阁楼道看了眼,回头丢开卫衔雪的手,“你迟早落到我手里。”
卫衔雪定了心神:“世子抬爱。”
鸦青的脚步停在了门边,他故意地敲响了门,“世子。”
江褚寒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他们动静闹得不小,鸦青怕是在楼下就听到了,听着声江褚寒就知道鸦青是故意放慢了脚步,又重了步子,江褚寒撇眼,这是点他呢。
鸦青进来时手上捧了盘子,里头摆了糕点,他表情不多,可看到江褚寒的时候还是有些皱眉,“世子这是……”
江褚寒脸上沾了墨,像个花猫,他拿袖子擦了下,“被人挠的。”
“……”鸦青端着盘子要往桌上放。
江褚寒眼见着那要盘子放在他刚看过的书旁,“不吃了。”他的目光还在看那书,“腻得慌。”
鸦青这番放也不是,只好还把盘子捧着。
卫衔雪背身整好了衣服,这才恢复神色,他看江褚寒这个模样,心里有些叹气:几年后的江褚寒再往前看自己做的糊涂事,不知又要发什么火。
江褚寒在桌边站定,他瞅了眼方才卫衔雪抄过的字,从里面拿了一张起来,手上的墨又沾了手印,“字写得那么好……”他一把揉了丢出去,“一张也不能用。”
“……”卫衔雪被纸团打了胸口,他装作惶恐,“世子恕罪。”
江褚寒见不得卫衔雪装模作样,他把那几张全推开了,“你滚吧。”
卫衔雪反而一乐,他谨守礼仪给江褚寒行了个礼,“多谢世子。”
卫衔雪转身就走,却又想起了他那个布袋子,还是得硬着头皮过去拿,他那一绕免不得和江褚寒看过的“礼记”打照面,他闭着眼想忽略过去,脸上更热了,拿东西的手都顿了一下。
“喜欢看书吗?”江褚寒竟然冷不丁来了一句。
卫衔雪看着面前的书眼黑,生涩道:“没读过几年书,也不识几个字。”
“又骗人。”江褚寒拾了椅子起来,“那点心我不吃了,本世子看你可怜。”
他坐下去朝鸦青挥了下手,“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