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为臣 第59章

卫衔雪在他怀里还真是哪里都掐,生生把江世子占的便宜全报回去了。

他面不改色地整了下衣服,“这雅间世子借谁的名义开的?”

“娄少爷面子大,开个雅间说一句话就是。”江褚寒往布了酒菜的桌边走去。

卫衔雪跟着,“前些时日蒙娄少爷相助,还没来得及答谢,话说……这酒楼是娄家的产业吗?”

“我还真不知道蕴星楼是谁家的。”江世子在桌前坐下,他斜过眼来,有些不咸不淡地说:“娄少爷的恩情你都记得清楚,那我呢?”

屋里没有别人,卫衔雪也就不局促了,他朝江世子那注视过来的目光回敬一眼,“世子都把我当白眼狼了,还要我偿还什么恩情吗?”

他说罢端起酒壶,往桌边摆置的杯子里倒了杯酒,又拿过酒杯朝江褚寒面前那个空杯子碰了一碰,撩开面纱仰头喝了,他放下杯子对人抬眼:“世子大恩。”

“……”江褚寒端着酒杯还得自己倒酒,“你这敷衍装都不装一下吗?”

他自己倒酒喝了一杯。

卫衔雪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又偏开眼去找着了屋里放的今日拍卖的册子,他拿过去翻着,“世子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

“看热闹啊。”江褚寒近来不爱喝酒,他搁下杯子,看见卫衔雪怀疑望过来的目光,才改了口,“那册子我看过了,旁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今日拍卖里边有个东西叫天巧匣,前些日子碰巧手里落了把钥匙,想过来看看到底是配哪把锁的。”

头一回见着拿钥匙找锁的,卫衔雪一翻册子还正巧翻到了那一页,“从前就听闻大梁机关精巧,素出机关大家,有位大师曾造了三只天巧匣,精妙无比,若非钥匙,非人力可开,如今去向不明,这槐安阁怎么得了两只匣子拿来拍卖?”

江褚寒居然嗤笑了声,“也就朝廷不管€€€€能让槐安阁把生意做到如今这么大。”

他支起两指,“这槐安阁的生意其实做了两种,一是明面上的买卖,就是卖些奇珍异宝,对外传言收集天下至宝,一早就造了噱头,引得门庭若市,可他们哪里来的奇珍呢?这另一门生意,其实是坑蒙拐骗,抢劫偷盗,东西到了他们手里,就要说成收藏而来,可谁知道东西是怎么来的。”

“世子既一早知晓,你心有大志,倒是可以管管这事。”卫衔雪抬起眸冲他一笑,“届时全都归上朝廷,好歹你是娘家的国库,也就不必今日破费。”

“你觉得侯府没钱?”江世子看他翻看的动作,眼神一挑,“有什么你看得上的,给你买个玩意儿的钱本世子还是有的。”

卫衔雪却把册子阖上,“看来世子是管不了这事。”

江褚寒脸上隔了面具,皱了眉也让人看不出,但语气忽而低了两分,“这事你让我管……你不如去指望虎贲营。”

“槐安阁能干成事情,又能消抹得一干二净,背后有什么山匪成群的势力都不算让人意外,我呢?”江褚寒抓起筷子往桌上随便挑了什么,“我算什么人,调刑部里几个当差的还得签字画押,我这名声你说出去问问,看谁觉得我能带人去剿灭什么抢劫的土匪,何况是并无证据的事。”

江世子也有妄自菲薄的时候,京城里只能养出一个金尊玉贵的世子,出不了带兵打仗的小将军。

卫衔雪冲着戳人伤心事开了口,真从他口中听出了无奈又没觉得得逞,把人说不悦了场子也没找回来,反倒心里一时不察,被自己就插进了一根细小的硬刺,难受地摸不着痛处一样。

卫衔雪把册子放在桌上,往世子那边走近了些,“你说想给我买个玩意儿?”

他停了片刻,轻声道:“可侯府有没有钱的,你不是说把账本都交给我吗?”

江褚寒一时还有些发怔,听多了卫衔雪没什么虚实的话,霎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话里几分是真,给卫衔雪打理后院的话他其实说了好几次,大多时候带了些威逼利诱的情趣,这人从来没真的搭理过他这一厢情愿,但说到真的给,江褚寒真的会把身家性命全都交给这个总有保留的小狐狸吗?

他若卷了钱跑了,江世子财色两失,几乎是一句话就索走了他的身家性命,那卫衔雪实在是太过贪得无厌了,江褚寒自然是要在这事情前面冠上条件€€€€这小质子得真的在他身边待着。

那这人现在说这话的意思是……

江褚寒抬起头道:“这话你再说一遍。”

这话正经又认真,卫衔雪是想哄人,可有些话说了一遍就算妥协,再多过犹不及,他隔着面纱,脸上的表情只有微微上扬的唇角能透出来一点,他对人望上两眼,就回过了头。

门窗上糊了朦胧的一层纸页,卫衔雪看着外面缓声道:“时辰到了。”

跟着外头锣鼓一响,满楼的雅间与茶房外边都站了酒楼里的伙计,他们手中的锣也一道敲响了声,接着一个巨大的彩球从那楼顶正中随锣鼓声炸开,纷飞的彩纸哗哗落得像漫天七彩的飘雪,将整间蕴星楼落成了纸醉金迷的生意场。

第63章 :好…

敲锣打鼓的声响尚在门外,门口候着的伙计负责替雅间里的贵人传话,只隔了一道浅薄的模糊门窗。

卫衔雪才要转头,忽然身前一道人影压了上来,江褚寒不知什么时候就从座椅上起身,在卫衔雪回过头的片刻间到了他身后,一霎间两双眼睛对视了会儿,江褚寒按着卫衔雪的肩膀就将他往门窗边推了过去。

门窗之间隔了道墙,两边都能模糊地看到屋里屋外的情况,卫衔雪被推得有些不稳,措手不及地就被他按在了墙面上。

拍卖开始,今日是蕴星楼的纪掌柜亲自揭了幕,槐安阁的阁主齐€€坐镇高台,将今日要卖的东西展出开价,又有一旁多双眼睛盯着,保管今日难出什么岔子。

楼里大多的门窗都开了来听动静,江褚寒这边的窗子还关着,糊了纸页外面的动静听着小些,可两人靠着墙壁,外面的人声鼎沸仿佛就在耳边。

卫衔雪的心霎时间跳得似乎同外面一样响,“你……你干什么……”

一扇墙太薄了,两人离外边太近,卫衔雪连声音都不敢太大,江褚寒把他推到墙上,按他肩膀的手并未松开。

江褚寒直勾勾地盯着低他些许的卫衔雪,“你方才说什么?”

江世子尝够了卫衔雪欲拒还迎的把戏,模棱两可的话落在他的耳朵里空有猜测,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他把卫衔雪的肩膀按在墙上,些微挪手就摸到了他心口的位置。

江褚寒道:“侯府关不住你,到今日我也觉得你不会真的留下,所以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卫衔雪低头看了眼江褚寒的手,外头声若洪钟,江褚寒就是贴上去也听不见他的心跳,何况片刻间卫衔雪定了定神,但刚才那话在江褚寒耳中,真的有这么惊心动魄吗?

他抬眼道:“世子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你最会跟我模棱两可地打擂台,跟我说一句实话有那么难吗?”江褚寒抵着人不松,他也压着声道:“钱财名利,我江褚寒说不出什么身外之物的话,没有这些我什么都不是,可这些东西你想拿去吗?”

“卫衔雪,就这样你拿不走。”

卫衔雪被他抵着,“那你要我给你什么?”

江褚寒目光灼灼,他盯着人看了半晌,认真又直接地说:“我要你把自己给我。”

他一字一句地问:“你能给吗?”

外头锵然一声响了锣鼓,正正接在这直接的一问之后,在卫衔雪心里却还不如那一句来的声若洪钟,但江褚寒也不是第一回说这般话了,他是受了人三言两语的撩拨,就会自己横冲直撞过来,管你是不是真的情根深种,他能将生出的枝丫一并横生过来,就是无意也都变成了满天的枝繁叶茂。

“我……”卫衔雪还真一看,四处都是枝叶了,如同枯木逢春。

他这才一开口,江褚寒仿佛不想听他说什么模糊的话了,他低着头就往卫衔雪嘴上吻了过去,可那一下他只触到了面纱下面的柔软,他尝不到什么味道,轻轻的触碰间脸上生冷的面具也撞到了卫衔雪的脸。

江褚寒只碰了一下就仰起头,“你说。”

卫衔雪的呼吸重了半分,“我给不了你毫无保留的……”

江褚寒只听了一半,他面具下眉头一拧,听到一个“不”字就将脸上的面具掀开了,他碰了下卫衔雪的额头打断他的话,把他的面纱也一并摘下,跟着就朝卫衔雪嘴上重新亲了过去。

江褚寒这一次亲得如同攻城略地,那一下几乎撞得卫衔雪后脑勺都狠狠顶上了墙壁,他仿佛天生就知道怎么撩动卫衔雪的情/欲,他的手将他的心口按得很重,又用一只手把他腰也揽过了,圈在墙壁与胸口之间方寸的距离里,他吻得要夺走人的呼吸魂魄。

卫衔雪觉得自己顷刻间像被洪水淹没了,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他抽离,若非被抵在墙上,怕是又要狼狈地摔在地上,江褚寒把他的唇齿间填满了,支吾了两声就被他堵了回去,他好像丝毫没有退意,强硬地将自己的呼吸与他混在了一块。

蕴星楼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时而喧嚣时而宁静,外头的呼喊和锣鼓更像耳边炸开的惊雷,他露着不合身份的容貌,隔着浅薄的一堵墙,江褚寒偏偏要隔着一堵墙将他圈禁在这里。

卫衔雪觉得他好像真的不会放过自己……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了,江褚寒吻得决绝,他连卫衔雪的呼吸都要夺走,仿佛一时动情难以抑制,又像是将过往的压抑全都揭开了,要让他刻骨铭心地记住这滋味。

可外头就是无数双眼睛。

卫衔雪闭眼就是混乱的心跳与唇舌的声音,他无意间抓紧了江褚寒胸口的衣襟,把他衣服揉得褶子横生,却紧得像抓了什么救命的稻草。

这一吻像是亲得漫长无边。

江褚寒松开时卫衔雪无力地身子沉下,他几乎要跪在江褚寒脚边,可江褚寒把他捞起来,在急促又滚烫的呼吸间生硬地说:“你重说。”

“……”那句话好像敲打在灵魂上,许久卫衔雪耳边旁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他整个人无力地垂着,像溺了水,江褚寒亲得太狠了。

江褚寒也急速地呼吸着,他把人耸了一下,又把头凑了上来,仿佛还要再亲下去,他重复地说:“你重说。”

卫衔雪张了张口,发觉自己喉间一瞬间干涩无比,竟然有些说不出声,他看到江褚寒靠近,只微微躲了一下,嘴唇虚虚的吐出一个“不……”字。

江褚寒又吻了上来。

他把人亲得失神,他揽不住人,几乎和卫衔雪一道跪坐在地上。

江褚寒抬起头来,他厚重的呼吸落下,一字一句也说得滚烫:“我要你把自己给我……”

“你能给吗?”

“卫衔雪。”

卫衔雪觉得自己好像发抖了几下,这一霎他忽然悔过似的,仿佛再也不敢轻易撩拨江褚寒了,他是能将他的性命一道夺走。

他闭上了眼,嘴里模糊地说了一个字……

……

半晌之后,雅间的门打开了,外头候着的伙计没听见动静就没敢打扰,这会儿见人出来,麻利地侯过去了,“您可是要叫价了。”

江褚寒出来的时候拾起了面具,卫衔雪也重新蒙上了面纱,朦胧的布遮住了他有些发烫的脸,他出来时被江褚寒搂在怀里,一只手被抓得很紧。

那伙计见那人身量高大穿着不凡,怀里抱了美人,识趣地将备好的座拉开,让人好坐过去。

卫衔雪才动了动手,江褚寒就贴着他耳边道:“你坐我腿上。”

这备座的地方隔了栏杆就能看见下面置起的高台,众目睽睽卫衔雪羞于见人,竟然没跟他分辩,由着他把自己按在腿上坐着。

下边正端了新的东西过来叫价,江褚寒也没看那边卖了什么,只听了“一百两”的起拍价,就碰了下桌上放置的摇铃€€€€今日起拍的竞品以十两银子为起价,摇铃一次算加上一次,旁边自有伙计候着帮忙朝下面锣鼓为信。

旁边的伙计立马敲了下锣鼓,这一声传遍高楼,众人的视线里四周时不时响上几声。

卫衔雪知道江褚寒没看下面,就看着他,他不自在地叹了口气,“你好歹知道自己买了什么。”

江褚寒还盯着,他“嗯”了一声,又继续碰了下摇铃。

“……侯府的钱也不是这么败的。”卫衔雪低着头:“你看我干什么,你看下面。”

“侯府的钱再多,也抵不过我喜欢。”江褚寒坐着的地方其实隔了栏杆,众人支起来才能看见他坐在这里,他无所谓地轻声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就想买点什么送你。”

“来讨你的欢心。”

“……”卫衔雪眼神晃了晃,“行吧。”

过了一会儿,江世子四百五十两成交的东西送到了楼上,他让人搁上桌,自己掀开了上边盖着的红绸布,他扫了一眼,“哦€€€€是个坠子。”

桌上呈过来的端盘里放着块玉石系着的坠子,透绿的小石头莹润通透,江褚寒拿过来端详了片刻,他带着兴致道:“这形状好像还是个小狐狸。”

卫衔雪却突然手心一攥,“坠子”二字好像奇怪地牵动了他的呼吸,再听江褚寒说起形状,他顿时有些不可置信地偏过了眼。

落进眼里的还真是个坠子€€€€可他脑海里洪波涌起的记忆就忽然抬了头

卫衔雪就这样轻易地被过往闯进了胸膛,前世江褚寒一个人去了槐安阁,回来时给卫衔雪带了个东西说要讨他的欢心,那东西正正是个坠子。

一模一样的坠子。

卫衔雪无端胸口疼了一下,好像是想起从前的往事有些心寒,又像是骨子里刻的记忆被他压了回去,一瞬间被熟悉的东西勾起,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缠了上来。

“你怎么了?”江褚寒好像感觉怀里的人忽然呼吸一紧,他盯着那坠子看了会儿,也不知为何瞧出些不顺眼了,他放回去,又把红布盖上了。

卫衔雪目光收回来,他摇了摇头,“想起个不喜欢的人。”

江褚寒捏了下他的手,不开心道:“不喜欢的人也要想,你不妨多想想我。”

卫衔雪叹了口气,“正想着呢。”

江世子没绕出什么弯来,他从桌上挑了里葡萄暗地里往卫衔雪嘴里塞,一边霸道地说:“不许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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