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腰带
江褚寒也不知道吃什么养大的,伤好的速度比上常人好像要快上许多,卫衔雪额头上的伤尚在结痂,他胸口的刀伤都已经在缓缓愈合了,如今还使不了刀兵利刃,但力气恢复半成,就已经够得上常人的力气。
卫衔雪没能把门抵住,不小心放任这个霸王进了屋,江世子回身看到门上换上的新锁,好大一把锁他拿着瞧了瞧,趁着卫衔雪要去抢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拔下钥匙往门外随便丢了出去,都没听到“哐当”钥匙落地的声音,像丢了老远,只听他把门关上,挂上锁扣“咔哒”一响,门已经被他锁了严实。
“这就没办法了。”江褚寒耷拉着眉眼,“钥匙不小心弄丢了,今夜咱俩都出不去,只能共处一室了。”
“不小心?”卫衔雪对着他都气笑了€€€€原本没打算生气,卫衔雪自认面上是个好脾气,可江世子每一日的挨打都是他自找的,他是日子过得太无趣了吗?一天安宁日子也不想过。
江褚寒挪着脚步往床边走,他一边解着衣服外袍,“阿雪,你这屋里好冷。”
卫衔雪就是为着防他才没在屋里放火盆,这会儿还来嫌他屋里冷了,卫衔雪抱着汤婆子站在一边,气得有些不想搭理。
江世子嗅着氛围直接略过了他的气恼,他放下衣服,自己掀开被子就躺下了,“你这被子里也冷。”
“但是无妨。”江褚寒一双故作深情的眼睛望着他,“我来替殿下暖床。”
“你……”卫衔雪往前一步都不知道说什么骂他,“江褚寒……”
“你是故意来找不舒坦的吗?”卫衔雪实在想不通,江褚寒伤都没好全乎,白日里过来开几句玩笑就算了,待在屋里的确无趣,可他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要来折腾他。
卫衔雪在比照俗世规矩的时候,远没有江褚寒那般出格,即便亲了抱了,他嘴上还没答应,那就是没同意和江褚寒好,怎么在江褚寒那里就顺其自然地要跟他同床共枕日夜缠绵了?
“我明明给你留.欲.加.之.言.了住处,你堂堂一个侯府世子……”卫衔雪闭着眼睛说:“每日到我这里找骂算是什么癖好。”
江褚寒到如今是真不知道卫衔雪还在别扭什么了,怎么亲了抱了就不能睡了?他又没干什么,可张牙舞爪的小殿下落在他眼里无端可爱,为着多看几眼他也赖过来了。
但惹得人生气了不能不哄,江世子早想好了€€€€他在被窝里躺了会儿,捂着被子起了身,“关照一番还挨了骂,我怕你冻着才过来的。”
“好了。”他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留着床给卫衔雪,“你睡吧。”
江褚寒一个人溜达着到了门边,掏着铁丝出来准备撬锁,捣鼓了会儿“哎呀”一声,“你这,你这今日换什么锁……”
他把手一摊,“这是真打不开了。”
江褚寒顾自往榻上一坐,故作矜持地说:“那我今日睡榻上,绝不打扰殿下安枕。”
“……”卫衔雪掐着手心,把汤婆子扔下了,“世子平日里戏班子跑得勤。”
€€€€还真给他演上了。
江世子做戏做双份,他跑到榻边,又没捎上被褥,也没披上衣服,生坐在那儿挨冻,形单影只,怪可怜似的。
卫衔雪望着他,两人之间隔了半个屋子,“你真是……”
江褚寒躲过视线,他自己揉着鼻子,闷声咳了几下。
卫衔雪觉得自己是上上辈子欠了他什么,两辈子都活该被他折腾,江褚寒不分场合时候,他不知道养病的时候要清心寡欲吗?
可他叹了口气,“你过来吧。”
卫衔雪转过身,也到了睡觉的时辰,他自己解开衣带,褪掉外头的衣服,他听着动静江褚寒应当是走过来了。
江褚寒目光落在卫衔雪宽衣解带的动作上,他亲昵道:“可要我帮你……”
“帮我?”卫衔雪语气忽然变了调,他把衣服挂上架子,“江世子今夜一定要留下吗?”
江褚寒脚步一顿,他许久没听卫衔雪这么说话了,这阴阳怪气里带了点危险,如同初见的小狐狸,“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卫衔雪知道他到了身后,“吩咐不敢当,你今夜若想留下来,把手伸出来。”
“嗯?”江褚寒伸出手,可他没等卫衔雪回身过来,而是直接绕过卫衔雪的胳膊,两只手环过伸到了他面前,他贴近了像是从后面抱他,“这样吗?”
卫衔雪没有躲闪,他看着身前的手只是道:“把手合上。”
江褚寒照做,他身量高胳膊也长,把卫衔雪环着还能留出余裕。
卫衔雪也没管江褚寒这时候占他便宜了,他把架子上一根长长的柔软腰带取下来,指尖碰过江褚寒的手腕,那略微冰凉的手指接着柔软的触感,卫衔雪往后瞥了一眼,“世子……”
江褚寒骤然呼吸一顿,柔软的腰带随着卫衔雪的动作缠上他合起来的手腕,只是一圈就把他的两只手绑在了一起,江褚寒垂下的视线里很快晃过一丝诧异,但他并没有收回手,而是怔了片刻之后,垂下头用下巴枕上了卫衔雪的肩窝。
江褚寒呼吸微沉,“殿下好手段。”
“是吗?”卫衔雪轻笑了声,他继续缠过去,环了几道,不松不紧地把江褚寒的手腕绑住了,那腰带还留了长长一截垂下,卫衔雪拿在手里,他偏过头,险些同肩膀上的江褚寒亲上,很近的距离里视线交缠了会儿,卫衔雪道:“把手抬起来。”
江褚寒懂他的意思,他从卫衔雪胳膊上起来,两只手一齐抬着高过卫衔雪的头顶,就让圈在他怀里的卫衔雪走出去了。
卫衔雪牵着带子挪步坐上床边,他轻轻往前一扯,江褚寒便束手就擒地往他面前走过去,卫衔雪挑起眼道:“世子今夜想留下来,便这样安睡,你觉得如何?”
“阿雪如今学坏了€€€€”江褚寒抬手把腰带往自己面前扯了扯,“想跟我玩什么闺房之乐吗?”
卫衔雪却冷笑了下,“世子殿下收一收心思吧,我这是防着你呢。”
“冤枉。”江褚寒试了试绳结绑的松紧,“我分明循规蹈矩,这几日什么都没做过。”
卫衔雪却不管他,他躺上床睡在里头,拉过衣带在自己一只腕上打了个结,“你若再不安分,我就把你锁在床头。”
“哪敢€€€€”江褚寒跟着他坐上床,规矩躺下,“那麻烦殿下替我盖被。”
卫衔雪重新起来,才发现忘了吹烛,但他不便再下去,便跪起来将床帘拉起,他抬过手,不想绳子太短,拉得江褚寒的手也跟着抬起来了,江世子没吭声,就顺着他,可等卫衔雪把帘子放下,江褚寒忽然就把手垂下去了。
另一端的卫衔雪立刻跪得不稳,当即朝着江褚寒的方向倒了下去,正正好地倒在了他的胸口上,这一下卫衔雪还没反应过来,江褚寒就很快扬了扬头,几乎是小鸡啄米一般对着卫衔雪嘴上就亲了一口。
那一瞬卫衔雪瞳孔震得仿佛受了惊吓,脑子里一圈圈生气的涟漪就要散开,可紧接着倒下的江世子眉头皱起,他“嘶”地一声蜷了下胳膊和胸口,卫衔雪立刻反应过来了,他倒下的地方按着了江褚寒的伤口。
他赶紧翻过去了,也没顾得及江褚寒这亲一口的故意,他忍了忍,伸手去把江褚寒的被子盖好,“睡觉。”
江褚寒不可置信:“你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卫衔雪睡下去,“你又不会改。”
江世子嘿嘿一笑,“你心疼我。”
卫衔雪没找着他这话里的关系,他闭上眼,“江褚寒,以后别这样了。”
江褚寒一怔。
卫衔雪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可怜你。”
“你我以后,平等地站在一起不好吗?”
江褚寒偏过头,“阿雪……”
卫衔雪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我绑得不紧,疼的话跟我说。”
江褚寒老老实实,“好……”
……
*
京城里又下了一场雪。
雪停的时候,卫衔雪收到了一张宴请的拜帖。
“娄少爷?”卫衔雪看过帖子,阖上放在桌边,“娄少爷请我去喝酒,头一回的事。”
江世子拿过去翻了遍,“请你去喝酒……上头没有我的名字?”他把帖子一扔,“他娄元旭不会要挖我墙角吧?”
外头尚有雪景,卫衔雪挑开竹帘,在屋里生火煮茶,他从热气腾腾里倒出一杯茶来,一边道:“以娄少爷同世子的关系,不发拜帖你也是会去的。”
“你去我自然会去,只是娄少爷今非昔比……”江褚寒接过卫衔雪递过来的茶水,“那一日宫宴上娄少爷替我开口同余丞秋争辩,说起来算是我求他帮忙,可凭着我同他杯酒的情分他做不到这个地步,如今的娄家越过余氏,侯府什么也没捞着,今后……”
“那我更要去了。”卫衔雪端过茶水尝了一口,“不好喝。”
“阿雪煮的什么都好喝。”江褚寒弯着眉眼喝了一口,“这宴会上落的是娄元旭的名字,但我听闻……二殿下近日同他走得很近。”
“收敛人心嘛,人之常情。”卫衔雪重新往茶盏里倒了些水,“娄少爷两次替我解围,冲着答谢我也是要去的,就是不知道备什么礼好。”
“正巧我这几日要回侯府一趟。”江褚寒往炭盆里翻了下炭火,“我替你备一份。”
卫衔雪“嗯”了一声,他双手捧着杯子,暖手似的。
“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江褚寒自己接着说:“我这几日都不回来。”
卫衔雪又“嗯”了一声。
“……”江褚寒尝口茶自己缓缓,又道:“你还记得天巧匣的事吗?我记得你说那日在蕴星楼,有个人把另一个天巧匣拿走了,事情巧了,我当日从余丞秋府里拿过来的钥匙也有两把。”
“栖岩山上我顾及不到这个事,当日的钥匙开了手上那个盒子,另外一把我放在侯府没想起来追查,但这几日才发现,那钥匙不知什么时候被盗走了。”
卫衔雪挑起眼,“那箱子里的东西也同余太师有关,话说……余太师还未曾抓到吧?”
“是€€€€见了鬼了。”江褚寒这些日子没管这些,但虎贲营那边有消息还会递到他手里,的确是没找着余太师的踪迹,仿佛他已经离开了京城,可城门戒严多日,理应不会被他逃出去才是。
卫衔雪只是镇定地喝了口茶,“看来余太师口中还能挖出点什么。”
江褚寒看了他一眼,他改了话茬,“我这几日回去……也是看我阿姐。”
“大公主,我知道她。”卫衔雪道:“虽然不曾谋面,但公主是难得的巾帼英雄。”
“我阿姐……我跟你说实话,许是她出身不高,或者……总之陛下不大喜欢她,但她从前跟我母亲亲近,若要承袭我母亲帐下的衣钵,她怕是比我还要合适,侯府里就我一个独子,说起来她是我姐姐。”江褚寒摸了下鼻子,“我喊她住在侯府,这些日子都没回去见过她。”
“既是长姐,应该的。”卫衔雪抬眼道:“那她也是我的阿姐。”
见江褚寒目光动了动,卫衔雪才又说了一句,“我说她真是我姐姐。”
江褚寒略微失望地“哦”了一声。
*
宴会只在两日之后。
卫衔雪额头上的伤差不多好了,只留了细细的一点痕迹被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脸色虽然还有些不好,但他换了身比从前贵重的衣服,就把他那点病气压下去了,只有些像是文弱。
这些日子降尘不在府中,江褚寒把鼎灰和酡颜留给了他,出去赴宴时就是他二人跟着,江褚寒说是随后自己从侯府过来。
宴会原本定的夜宴,卫衔雪申时便出了门。
马车在酒楼前停下,卫衔雪下马有人接着,许久不出府了,卫衔雪觉得今日来引他的人格外客气。
客气得不像接一个燕国质子,但卫衔雪没有多想,他直接跟着上楼,去了帖子上提前定好的雅间。
娄元旭竟然亲自在雅间外接着人,他喊后边引路的先退下了,对着卫衔雪寒暄几句,他往后望了望,“褚寒……没过来?”
“我记得你身边有个……”娄少爷想了想,“今日跟你来的怎么是褚寒的人。”
卫衔雪只是左右望了眼,还没回答,娄少爷就眨了眨眼,他咳了一声,“那个……今日有个事要同你说,近来京城里的消息……不知道你知道多少。”
卫衔雪摇了摇头,“我在府中,并未打听外面的事。”
“那……唉,褚寒也不跟你说。”娄元旭本想拉一下卫衔雪的手腕往一边站站,伸手又停住了,他放低了声,“今日的宴会虽是由我做东,但二殿下……怕是要来。”
卫衔雪不解地笑了笑,“娄少爷可是提醒我要给殿下敬酒?”
娄元旭支支吾吾,“二殿下如今身份贵重,得罪自然是得罪不得的,但你……你自己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