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为臣 第106章

他等人走了,自己从柜子里找了个盒子出来,他端着放在桌上,自己坐过去打开了盒子,里头放的是个绳结,边上串了一小节竹子,已经被他细细打磨过了,打了孔洞能吹口哨,其他绳结的部分穿了几粒不同的珠子,有些玉石玛瑙之类的石头,也有一些是檀木菩提这类,玉石他自己磨不出来,是去捡的现成磨好的珠子,木头却是卫衔雪自己拿刻石磨刻的,旁边还放了几粒没穿好的,他捡了粒菩子和刻刀出来,把盒子合上了,然后坐在桌边开始细细地雕着那粒菩提珠子。

那刻刀尖锐,卫衔雪刻得专心,可不想殿门忽然给人敲开,那外头的声音直接喊了一句:“卫衔雪€€€€”

这一句来得太突然,卫衔雪手里忽然一抖,那尖锐的刻刀猝然往他手指间偏了过去,直接就对着他指尖上刺进去了,卫衔雪忍不住“嘶”了声,马上就有鲜血从他指头上涌了出来。

卫衔雪当时的反应只是赶紧把珠子拿开了,没让那菩提珠子沾上他的血,随后他赶忙把珠子和刻刀重新放进盒子,端着往桌下藏了进去,随后才掏出帕子把自己的指尖包住了。

有点疼。

卫衔雪回头一望,就见江褚寒已经推门进来了。

江世子这些年还是改不了登堂入室的毛病,可卫衔雪还是更诧异他怎么会过来,这时辰宴会都要开始了……

“你……”卫衔雪站起身,“你,你怎么来了……”

江褚寒见到人就发不起脾气了,他局促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过头把寝殿的门关上,“我来,我来看你……”

江世子往卫衔雪脸上看了会儿,实在分辨不出他生病的端倪,卫衔雪脸色一直不好,冬日里更一直都欠些血色。

卫衔雪把手藏进袖子里,他叹了口气,“我是告了病的。”

“我知道。”江褚寒盯着他的脸看,朝卫衔雪走了过去,“你是……真的病了吗?”

卫衔雪皱了皱眉,他忽然有些后悔把殿里的人都遣走了,不然还能把江褚寒拦住,卫衔雪按着桌子坐下来,他咳了两下,“嗯”了一声,“最近天……你……江褚寒!”

江褚寒还没等卫衔雪把“天凉”两个字说完,走过去就一手拉上了他的衣领,江世子手劲儿大,动作又干脆,直接就把卫衔雪一边的衣服给扯下了半边,把他白净的肩膀都给露出来了,活像是耍流氓的混蛋。

卫衔雪惊慌失措地把手一抬,把那手上的帕子也给弄掉了,带了血的帕子在半空里飘下去,正正巧地把沾了血迹的那一边露了出来,卫衔雪手上的伤口没止住血,又重新往外涌出了血珠。

江褚寒目光一时不知往何处落,他怔了一下,卫衔雪赶忙就先把自己的衣领拉起来了。

“你干什么!”卫衔雪略微有些生气似的,他攥着手心有些疼,可捡帕子也不是,重新包也不是,对着江褚寒他竟然站在那儿也停住了。

江褚寒沉着脸,还是缓缓弯下腰,先去把那帕子捡起来了,然后拉过卫衔雪的手端详着看过去,“怎么弄的?”

卫衔雪手上的口子并不浅,江褚寒看着就心疼,可他并不想这时候说软话,几乎是咬着牙说:“这么大的口子就拿帕子包,你是有多不怕疼啊。”

卫衔雪把手缩了缩,“我自己来。”

“你来什么来。”江褚寒把他的手牵过去,“你屋子里药在哪?”

卫衔雪道:“我床边的柜子里。”

江褚寒也不想松开,就拉着卫衔雪往床边走过去,他把柜子里的药箱拿出来,就开始给卫衔雪上药包扎伤口。

江世子一向手上是没轻没重的,但这番好像是医术精进了些,缠得有些小心,过程里一句话也没说。

卫衔雪就只低头看江褚寒垂下去有些眨着的睫毛。

江褚寒把他伤口包扎好了才舒了口气,又把药箱给放回去了,他转过头,“没什么话想说吗?”

卫衔雪蹙着眉,“你……”

见他支吾,江褚寒就直接过去道:“你不说我来说。”

“你这没生病没受伤的……你这手指分明是刚才伤的。”江褚寒盯着卫衔雪的领口,“背后什么都没有……”

卫衔雪手指一攥,他以为方才江褚寒不过耍些一概爱耍的流氓,他方才扯他衣服,竟然是看他背后的印记吗?

江褚寒一字一句道:“卫衔雪,你躲着我干什么?”

第112章 :心火

江褚寒往前走两步,站过去像把卫衔雪往床上逼,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但意料之外,卫衔雪竟然当着他的面挪开了眼。

“我……”卫衔雪张了张口,他把手藏进袖,“我如今……好歹同你避避嫌,陛下那边……”

“不是因为他。”江褚寒皱着眉道:“拿我自己跟他比,我还做不出这样自甘堕落的事。”

“你……”卫衔雪好像有些无奈,“这种话以后不要在宫里说了,落人话柄的事做多了自有人来倒打一耙,你还嫌自己不够众矢之的吗?”

江褚寒脸色微沉,“是,我……你说得对,我……”他似乎自己圆说了会儿,“但你还是没跟我说实话。”

实话……卫衔雪道:“我说的就是实……你,你干什么?”

江褚寒只听他说了一半,当即拉起卫衔雪的手腕带他往桌边走,他把卫衔雪按着坐在桌前,自己提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里面是酒?”

那酒是方才有人送来的,这场合卫衔雪却有些不敢点头,但江褚寒一眼就懂他在想什么,他倒出杯酒来,端起杯子就说:“我要得罪你,我先自罚。”

他端着杯子就把那杯酒喝了,接着又去倒第二杯。

卫衔雪一时没搞懂江褚寒什么意思,他迷茫地拦了拦,“你干什么?别,你别喝了……”

可他拦不住,江褚寒三杯下肚,脸色还一点也没变,他垂眸看了卫衔雪一眼,动作停了停,他又去倒了第四杯,端酒的动作连贯,又是一口喝得滴酒不剩。

卫衔雪都有些不想管他了,可江褚寒那口酒没吞咽下去,他含着酒低下头,很快就伸手揽住了卫衔雪的后脑勺,他弯腰垂下身,还没等卫衔雪反应,立刻就朝着卫衔雪嘴唇上亲了过去。

卫衔雪的嘴唇几乎是重重撞到了江褚寒的牙关,江褚寒按他后脑勺的动作按得很紧,没给他一点挣扎的余地,直接就张开口,把那口酒对他渡了过去。

浓重的酒味立刻铺天盖地似地朝卫衔雪涌了过去,辛辣的味道几乎冲上了他的天灵盖,卫衔雪瞳孔一震,他去抓江褚寒的衣服,可江褚寒这会儿后脑勺好像也长了眼睛,分毫不差地抓住了他受伤的那只手腕,他一直亲到了卫衔雪把那口酒咽下。

“咳咳咳……”卫衔雪被酒呛着,他想说话,可喘着气有些说不出来,他只能望着江褚寒摇头,不想江褚寒还没停下,他倒过酒又喝下亲了过来。

“唔……”卫衔雪闭上眼,被迫把那口酒也吞下了。

他继续咳着,但这回江褚寒再有动作,卫衔雪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不……江……”

卫衔雪摇着头喊他,“江褚寒!”

“……”江褚寒停下来,他沉声呼了口气,好像这会儿是冷静下来了,他看卫衔雪微微喘着气,按着他后脑勺的手换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站过去让他的脑袋贴在了自己胸口下面,“对不起……阿雪……”

卫衔雪闭着眼,几乎用他所有的力气往江褚寒身上捶了一下,“混蛋……”

江褚寒还真吃痛了下,但痛得明晰他心里好像还定下来些,“我是混蛋,卫衔雪,我宁愿你多骂我两句。”

“你……”卫衔雪抓着他的衣服,他缓过气来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好好想想,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江褚寒喉中一塞,“我……我就是……”

“就是想你。”江世子低着头看他,“阿雪,我怕的人不多……我怕你……”

“我也怕你……江褚寒……”卫衔雪往自己手心掐了一下,“旁人,旁人都知道我跟你走得太近无益,你今日这个时辰过来,你知不知道你……”

卫衔雪呼了口气,“你我都中计了……”

他声音有些发沉,“这酒……这酒不对劲……”

江褚寒听到这句话,才发觉怀里卫衔雪的呼吸好像忽然重了许多,他赶忙松开手,一只手探到卫衔雪的额头上。

滚烫的,卫衔雪的额头竟然忽而滚烫起来。

江褚寒顿时慌了,“这酒分明不算太烈……”

卫衔雪蹭着他的手心摇了摇头,他把脑袋仰起来,一向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竟然烧了把柴火似的染上嫣红,“你喝过的……江褚寒,你以前……”

卫衔雪喉间哽住,后话仿佛难以启齿,江褚寒实在不知道他是在说什么,只好伸手过去把那酒杯端过来,他方才几乎是喝得囫囵吞枣,连点味道也没尝,等他再拿着杯子细细闻过去,一丝浅淡的旖旎清香涌进了鼻子。

“……”江褚寒怔在原地好一会儿也没敢再动。

从前……从前他第一次和卫衔雪滚到一块,就是因为他被人宴请,有人在他酒水里下了……今日这酒里的味道……

到这时江褚寒才感觉自己心底浮起一股燥热,那股子热气如同扑面而来,马上就往他四肢百骸涌了过去,江褚寒极尽内力一压,才堪堪把紧接着升起的眩晕压了下去,可他脚步发沉,他搂着卫衔雪的动作都僵硬了起来。

江褚寒喉间动了动。

“我……”闯祸了,江褚寒从前得罪什么人也没现在这么后悔,他的指节陷进卫衔雪的衣服,望着卫衔雪那张泛红的脸,如同是见了什么让人深陷不可自拔的温柔乡。

这药好像比江褚寒从前喝过的还要分量重,汹涌的波涛就在他心底下翻涌,他只能维持着些许的神志,要来好好安放面前的卫衔雪。

卫衔雪身子虚没有内力,他仿佛马上就被浪涛给淹没了,他脸色嫣红,就连脖颈都红了一大片,双手都扒拉着江褚寒的衣服,才能维持着坐在椅子上,可卫衔雪咬着嘴唇,整个眉眼都皱在了一起,他挣扎着清明,缓缓摇着头,“不行……”

江褚寒自然知道不行,他只是想见人,又不是真是什么欲)求不满的混蛋,何况如今是在宫里,他真在这里冒犯了卫衔雪,何止是让人说他们苟且这么简单。

“我去找解药,阿雪……阿雪你……”江褚寒试着掰了下卫衔雪的手,不想他竟然拉得很紧,江褚寒低头看,他那包扎过的手指都重新洇出了血来,他不忍地放低了声,“你先松……”

卫衔雪仰起来就冲江褚寒嘴上亲过去了。

“……”卫衔雪难得滚烫的气息落在江褚寒脸上,将江世子嘴里的话重新堵进了胸膛深处,什么春)药也比不得卫衔雪这掀动人情丝的效果,几乎霎时就让江褚寒心底的欲)望猛涨了千倍。

江褚寒的手指几乎都在颤动,心底里仿佛升起一场燎原的烈火,只要他心防退下一点,立刻能烧得他一点思绪的清明都无处容身。

食髓知味仿佛片刻间让人解其深意。

江褚寒把自己的手放到卫衔雪腰间,他偏开头往他脸上蹭了蹭,让卫衔雪的脑袋落在他肩颈的地方,才揽腰把他抱了起来,太近的距离里几乎让他心神紊乱,江褚寒强忍着把卫衔雪放在了床上。

卫衔雪落在被褥上就整个人开始蜷在一起,他抓着自己的衣领,好像还在清醒和沉沦里挣扎着,江褚寒在他头枕下去时把他脑后的发带解下,让他一头发丝落在散在枕边。

“江……褚寒……”卫衔雪混乱的呼吸里吐出他的名字,他掐着自己伤口的地方,“我……我……”

卫衔雪把“难受”两个字咬在牙间,他只把自己蜷起来了,眨着的眼睛里好像有了氤氲的水汽。

江褚寒同他一样觉得身如火焚,可他抓着卫衔雪的发带,只是很快伸手握住了卫衔雪交叠起来的手腕,他把他的袖口拉下来,包住了他的手指,然后隔着厚厚的衣服用那发带缠上了他的腕口,他把卫衔雪的手绑在了床头。

江褚寒再往他枕下摸,他辨出尖锐的触感,就把卫衔雪藏在枕下的匕首拿出来了,江褚寒背过身,抽出刀就往自己手心里划过一刀。

鲜血涌出来分明的疼痛让他脑子里倏然清醒起来,江褚寒把方才卫衔雪用来包手的帕子拿过来潦草地在手上打了个结,他回头沉声丢下一句:“等我回来。”

随后江褚寒有些趔趄的掀开门出了寝殿。

外头的天几乎要黑了,冷风迎面吹来夹杂着飞絮一般的大雪,江褚寒在寒风里终于压下了心底里的燥热,他往前走几步,迎面见到有人来了,看清是谁,江褚寒这才松了口气。

褚苑见江褚寒走了,当即让自己手下的副将跟过来,可江褚寒走得太快,那人找了许久才走到这里。

“世子!您……”

江褚寒稳着步子,他直接抓着人道:“去,去找解药……”

他快速地在那副将耳边说了药的名字,惹得那军中的汉子怔了好一会儿,江褚寒愠怒着道:“快去啊!”

“哦……是是是……”那副将瞪着眼,赶忙硬着头皮走了。

“……”江褚寒倚着栏杆呼了口凉气,他望着白茫茫的雪地,心里忽然动了动。

但他忽然间嗅到什么似的,他倏然回过头,眨眼间抬起手一把拦过,一根木棍正对着他的后背落下来,被江褚寒一把握住停在了半空。

他同一个目光凶狠的小太监对上了眼。

江褚寒从前在栖岩山挨打多了,这点动静在他背后无所遁形,他抓着棍子往回一折,冰凉地说:“好大的胆子。”

那小太监不想江褚寒中了春)药还这么大力气,他眼见打不过了,赶紧丢了棍子拔腿要跑,江褚寒心火正盛,他趔趄一步没追上,甩着手里的棍子就对那人后腿扔了过去,直接打得那人膝盖一弯,连滚带爬地倒地上去了。

小太监回头一望,“世……世子饶命……”

江褚寒眉眼间满是戾气,他过去踩上那太监的后背,拔着匕首就朝他胳膊里刺了进去,这一刀碰着前殿点燃烟花的时辰,天上“砰”一声散得流光溢彩,那小太监一声惨叫都淹没进了爆竹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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