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光里江褚寒眉如杀神,“解药呢?”
那小太监哀嚎喊着饶命,“世子,世子,这……这没有解药,没有解药……”
江褚寒旋着刀尖拔出来,二话不说又捅了一刀:“谁让你过来的?”
那太监疼得人都要没声了,“是……是殿下,是是舒王殿下……”
“褚霁……”江褚寒握住自己有些颤抖的手,他忍着声音里的虚软无力,“没有解药?”
“男,男欢女爱,就……就是解药了……啊……”那太监被三刀捅得哭作一团,“放血……放血也是可以的,只要血流出来……”
江褚寒只听了大概,就冲着他后脑勺一掌打了过去,直接将那哀嚎的太监打晕了。
他实在撑不住了,江褚寒腿上一软,靠着栏杆几乎跪坐下来,他看了看外面被烟花照得分明的白雪,江褚寒抓着那匕首,没再犹豫,他费力地偏过身,直接往栏杆旁的空隙滚了过去,他身子滚下台阶,直接落在了雪地里。
冰雪的寒意即刻透过他的衣服遍布了全身,江褚寒被这刺骨的寒意逼回了躁动的心绪,他把手上绑好的帕子重新解下来了,又握着匕首重新重重地往手心里划了一刀。
涌出的血立马往雪地里渗了进去,鲜血溅开,如同大雪里盛开的红梅,江褚寒任着大雪朝他身上落,他甚至摊开手,把衣领敞开了些,像是特意把全身都染上凉意,还能一道把手上的伤也冻麻木了。
江褚寒感觉自己是把汹涌的波涛一并压回去了,才整个人僵硬地从雪地里起来,他一边趔趄地走着,又把手掌重新用帕子包回去,整个人狼狈不堪地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殿内的暖意如同催:情的迷药,卫衔雪几乎已经被四肢百骸奔涌的酥麻难耐给淹没了,他头脑昏沉,感觉置身大火难以脱身,周遭的熊熊烈焰要把他吞没,可卫衔雪还是紧紧咬着自己牙关唇齿,他隐忍着不肯一个人发出什么羞愧的声音,他把自己的头偏过去,埋在了被绑在床头伸着的胳膊里面。
但他已经泛红的眼里,微微眨着就能掉下来一滴眼泪。
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指从他脸上划过了,在卫衔雪察觉到眨动眼睛时把他眼角那滴眼泪擦了干净,“是我,阿雪……”
江褚寒声音还有些抖,他往床上躺过去,用他全身冰凉的胳膊与胸膛包裹住了卫衔雪满身滚烫的身体,他让凉意一点点渗到卫衔雪身上,让他能稍微好受些。
卫衔雪感觉到温度,睁着眼睛看他,他望着江褚寒的眉眼,就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对着他的眉眼亲了过来。
冰凉的,他连唇齿都是冰凉的。
“我错了阿雪……”江褚寒若不是今日冲动,不会碰着这一遭,他在卫衔雪耳边温柔地说着,等着手上的温度回温了些,伸手到卫衔雪的腰间解开了他的腰带。
江褚寒把手指伸进了卫衔雪的衣裤,他攥住了卫衔雪滚烫又不得纾解的欲)望。
卫衔雪整个人一颤。
“我帮你……”江褚寒的手掌滑动,粗糙的触感仿佛瞬间挑起了更多卫衔雪难以忍受的情遇,他克制地亲吻着,动作渐渐快了起来。
卫衔雪的眼泪又重新涌出来了,他闭着眼睛无声哭泣,仿佛是对着衣冠严整又满屋灯火不敢直视。
直到他在冰火重重里眼中不再清明。
第113章 :陷阱
但江褚寒一直清醒着,即便他想给卫衔雪此刻的欢愉,可他一直在这一刻是清醒的,他是第一次以旁观的角度来看卫衔雪这样的无助和羞愧€€€€同他们一道沉沦时的眼泪是不一样的。
卫衔雪平日里那么固执,他不肯折腰的时候咬着牙关也不会吭声,他方才忍得那么辛苦,到了这地步也不愿真的就这样深陷下去,只是在意识到面前的是江褚寒时才微微弯下了腰来,他被欲望置身到这样的境地,于他而言都算是折辱了……
“分明不是个爱掉眼泪的人。”江褚寒等卫衔雪身上的滚烫渐渐褪去,才忍着停下来,他把卫衔雪散乱的头发拨了一下,解开了卫衔雪手腕上的发带,“看得我心疼……”
卫衔雪听到声音微微皱了皱眉,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思绪有些迷蒙,只好闭着眼,任江褚寒摆弄着将他的胳膊放下来,又收拾了他身上的狼藉,褪下衣服替他把被子盖好了。
江褚寒也没什么力气,他撑着从床上起来,拉开了床边的柜子将方才用过的药箱拿出来,他干脆就瘫坐在了床前的地上,倚靠着床边的木板打开了药箱。
江褚寒的嘴唇都少了血色,他解开抹了雪冻住又包上的伤口,狰狞的口子都有些发白了,他拿了瓶药出来,直接将那药粉倒在了伤口上。
“……”这一下痛得他人都激灵了一下,江褚寒的脑袋磕了下床板,他忍着没“嘶”出来,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似的,故意叹着气说:“我今日过来都忘了问你要生辰礼……小狐狸去年就没给过我。”
“我哪能真生你气啊,躲着我就当是避嫌了,但你怎么能今年也忘记……”江褚寒声音越说越小了,他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卫衔雪的情况€€€€他原是当卫衔雪不怎么清醒的,不想他这句话说出来,卫衔雪略微偏过头来,竟然微微睁开了眼。
江褚寒这才是真“嘶”了一声,“我刚才没说话……”
卫衔雪眼睛红通通的,有些少见的可怜,是他如今甚少会显露给江褚寒的软弱模样,可他望着江褚寒没有说话,也不知是没力气了,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江褚寒心里倏然像被软绵绵地撞了一下,“我没有怪你……今日都有人敢把祸端光明正大放到你宫里了,小殿下的处境,我是该多考虑一些的。”
“阿雪……你就让我陪你去西河吧。”江褚寒回过头自己开始包着伤口,他一边道:“我方才出门被个太监偷袭,随便一审就招供说是褚霁指使,可他若真想给你我使绊子,用不着这样软骨头的人,今日这连环的计谋,怕是想让你我绑在一块,让我真和他结下仇怨,我心里有气必然要盯上他,想来想去就剩西河那边的事了。”
“他敢让人去雪院找那个姓许的麻烦,既是打草惊蛇,应当是料到了你我知道了什么,这些日子为着那个封号他也该偃旗息鼓,但是年后,我怕他借着你去西河的机会对你动手……”江褚寒皱着眉道:“他今日之举激我,料我找着机会不会放过他,必然会揪着西河的事情去查,这般远离京城的机会摆着,若是能把你我一网打尽,于他而言也算省事。”
卫衔雪声音沙哑,他很轻地说:“你明知道会有陷阱……”
江褚寒把手上重新打了结,他弯了弯手,回了下头道:“傻瓜,我明知道是陷阱,怎么还会让你一个人去。”
“其实€€€€我现在很能打的。”江褚寒故意轻松地说:“那日没机会让你看我射箭的准头,你把我眼睛蒙上我也能射得分毫不差,江褚寒能做的事情还多着,行兵打仗我如今还是纸上谈兵,但我看了很多书,什么排兵布阵我都会了,征战沙场……你要是想平定天下,我也……”
江褚寒喉间默了默,他回过身,有些趴在床边上,“你再多信我一点,好不好?”
两个人的视线在静谧的大殿里碰了一碰,霎时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其中流过去了。
“我……”卫衔雪眼里的目光如同泪眼汪汪,他好像有很多想说的,可他张了张口,微弱的力气与并不清明的思绪好像想不出什么囫囵的话来。
卫衔雪只好眨开了眼,“太丢人了……”
他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在江褚寒面前掉眼泪了,他对自己说:“不许哭了。”
“不丢人,好看。”江褚寒端详着道:“好在小殿下只哭给我一个人看,别人都看不着。”
卫衔雪闭上眼,他费力地将被褥拉了拉,把自己大半张脸都遮住了,他声音气若游丝:“江褚寒,其实我想你这辈子都好好的。”
“……”江褚寒神色动了动。
他好像听到了,又像听得并不分明,随后无声的大殿里江褚寒缓缓起身,他替卫衔雪把床帘阖上,然后对着床榻背过了身。
江褚寒还是要回大殿,可他衣服脏了,虽是深色并不明显,但他这样去赴宴不大合适,他走到卫衔雪的衣柜里找了找,准备寻一件合适的衣服换上。
但卫衔雪的身量同他有些差异,他的衣服大多都是浅色,稍微不合身就太过明显,江褚寒左右翻了翻,居然没找着合适的衣服。
他再往下找过去,看到柜子底下放了个木箱子,上面居然写了“江褚寒”三个字,看着是给他的,江褚寒就拿过去打开了,不想里头放的居然正正好是套衣服,叠起的衣服上边还放了个折起的字条。
江褚寒摸不着头脑地把字条拿起来,他略微一看,上头写了一行小字,但那字迹居然是他的€€€€应当是卫衔雪临摹的,一笔一划写着:“阿雪,你这里可有衣服借我穿穿?”
他把纸页一折,那背后还有一行小字,是卫衔雪的字迹:“只替世子备这一次衣服。”
江褚寒顿时能想出两人说这话的语气€€€€这居然像是江褚寒问卫衔雪要衣服穿时会有的对话。
江褚寒顿时“嗤”一声就笑出来了,他觉得这些日子卫衔雪在宫里怕是过得也有些无趣,不然哪有闲工夫想起替他备衣服写字条,还要想想两人这般相处的场景……江世子再一想,什么日思夜想关怀备至他都能自己想过去。
他跟着将衣服拿出来换上了。
合身的€€€€
江世子这一刻真想把卫衔雪扛回家关进院里让他做几十上百年的世子夫人。
这都不够!
江褚寒的力气来的莫名其妙的,他连走路都不虚了,但他走到门口,又重新折回了桌边,他目光往地上落了落,忽然注意到一个藏在桌下的盒子。
他下意识瞥了下床上的动静,随后还是弯下腰,很轻地将那盒子端出来了。
江褚寒揣着心虚打开盒子,看见了卫衔雪近日在做的那个绳结,那绳结才做了一半,竹哨已经磨好了,旁边还有些珠子散着没有穿上,江褚寒看见旁边那把刻刀,才想起他来的时候卫衔雪手上的伤。
他做这个干什么……
江褚寒端详那竹节看了会儿,忽然一怔€€€€那竹子上并不明晰地刻了一行小字,江褚寒读过几遍才认出那写的是……他的生辰。
那八字旁边写了一个小小的“江”字,后边都还留着。
江褚寒这回是真忍不住想扇自己巴掌了,他方才还说他忘了自己的生辰礼……
这是……
再往后猜也显得没意思,江褚寒小心翼翼地又将盒子塞回去,还刻意地想了想到时候真收到东西要是显得不够惊讶喜悦该怎么办。
殿外还是冷风潇潇。
江褚寒把手藏进袖子里,顺着栏杆准备重新回大殿,但他朝着方才过去的路才走了两步,就看见栏杆边多了个人,那人蹲在地上,似乎在查看着什么。
那地方……是方才那个太监倒下的地方。
江褚寒那会儿没力气安置人,只把人打晕了过去,他朝那边走去,看见那蹲着的人慢慢站了起来。
那人穿着宽大的官袍,背影看不出肩膀宽阔与否,但他蹲起的动作干脆,似乎……江褚寒还没辨完,就见那人转过了身来。
“尹……尹先生?”江褚寒走过去的动作一顿。
尹钲之在檐下看不出脸色如何,他摇了摇头,“人死了。”
“我没杀他。”江褚寒走了一步停下,他又忽然踌躇起来,“先生,怎么会在此处?”
尹钲之拂下袖子,“我这些时日住在宫里,阿雪没有告诉世子吗?”
江褚寒敛了敛眉,“我许久未与阿雪碰面,并不知道先生的行踪。”
“你与阿雪……”尹钲之有些平静地笑了一下,“卫衔雪不说,但世子近日不是在查我的来历吗?”
“你……”江褚寒顿时往后撤了半步,“先生,先生说笑?”
尹钲之并未马上回答,他移了移步子,往栏杆外走了两步,宫里年节四处都挂了灯笼,这时才有明晰的烛光照在他脸上,尹钲之反问道:“世子觉得呢?”
江褚寒对着他这张脸眯了眯眼,“先生……这双眼睛生得有些眼熟,我在京城呆了这么些时日,可是从前与尹先生见过的?”
“倒是不知道世子的记性这么好。”尹钲之站在灯笼光下,显得人都是和煦的,但他平静的脸上有丝不明显的冷意从眼角透出,“你若是查我,应该知道我从入仕开始就是陛下的人,当年替长公主南下寻药有我的一份,还有阿雪,当年自从阿雪入京,我从那一年的冬日就是阿雪的老师。”
“那如此说来,先生于我乃是有恩的。”江褚寒的手微微握起,“晚辈唐突,当日初见先生,还不自量力地生过去吏部问一问先生前程的念头,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尹钲之笑了笑,“可世子,怎么又要查我呢?”
江褚寒盯着他的眼睛,“可惜我查了这么多,还是没有查到先生的来历。”
“你是阿雪的心上人,你想知道我自然可以告诉你。”尹钲之脸上好像是豁然,他从容地说:“我与阿雪同出一族,你方才说见我眼熟,那世子的确好记性,连三岁的事情也能记得清……”
他嘴里的“楚”字还没说完,尹钲之一缕发丝忽然一动,仿佛是一场寒风扬过,江褚寒几乎时眨眼间到了尹钲之面前,他抬起的手里一把匕首几乎横在了尹钲之的脖颈上。
可尹钲之还是神色如常地把话说了下去,“我从前留世子一命,你我v娱演才第三回相见,如此刀兵相向怕是不合道义。”
“阿雪知道了……也是要伤心的。”他垂下目光看了看那柄冷刀,印出了他染上凉意的眼睛。
第114章 :野鹿
江褚寒的手攥着那把匕首,他眉目的杀气的溢出来,“真是你下的毒?”
尹钲之目光落在江褚寒上药的那只手上,“世子受伤了,如今应当是不方便舞刀弄棒。”
“你回答我。”江褚寒目光冷然,他又说了一遍:“是不是你下的毒?”
“当年€€€€”尹钲之像是无奈,他露出些许追忆的神色,“长公主算得上当世英豪,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自燕国寻药回来,的确是想要救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