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被保镖抢走后 第61章

穆蓉直接瘫在椅子上。

后知后觉感到全身都在发凉,天杀的丧良心的,这就真是冲着把人整死去的啊!

她哆哆嗦嗦翻出一只塑料袋把衣服装进去,打结的时候手都在抖,偷偷去瞟江骞,却见江骞抱着孟绪初一言不发,像在用尽全力压抑着某种暴怒。

窗外光斑明明灭灭,有一瞬间,穆蓉似乎觉得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然后被路灯染成了血红。

医院到了,车子稳稳停在大楼前,一群医生护士抬着担架鱼贯而出,车门打开,江骞抱着孟绪初迈出一步。

不算寂静的夜里,医院大楼前循环播放的LED屏投下血红的光,把孟绪初惨白的脸映出毫无生机的红。

医生们快速伸手来接,轻微的颠簸下,孟绪初抖了抖,而后无意识蹙起眉。

下一秒喉头一阵痉挛,他惨白的手指攥紧江骞的衣领,猝然呛咳出一口血沫。

第46章

“穆安集团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于今晚盛大举行,但原定压轴致辞的孟绪初先生并未如约现身,有消息称他在内场突发重病被紧急送医,目前生死未卜……”

“据知情人士透露,自年初起,孟先生身体条件每况愈下,直至今日已难以胜任本部繁忙的工作,现在看或许并非谣言……”

“有目击者拍到穆安慈善基金主理人穆蓉女士,于宴会进行时匆匆赶往停车场,画面里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手拎高跟鞋一路狂奔,俨然预示着事态的严峻……”

咣当!

穆蓉狠狠把手机砸进助理怀里:“谁写的?!”

“€€€€胡说八道胡编乱造狗屁不通!现在什么人都能当记者了吗?!什么营销号都敢写我们了是吗?!”

助理手忙脚乱捧住手机,哆哆嗦嗦地搀住她,“您、您消消气,这是医院……”

寂静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穆蓉在助理的劝说下反复深呼吸,依然觉得怒火中烧:“杀千刀的缺德玩意儿,看老娘不恁死你!”

“您息怒啊!”助理哭嚎:“已经在处理了,但今晚上人多眼杂到处都是狗仔,确实不可能完全没有风声€€!”

“呵。”穆蓉冷笑一声:“你当我傻?瞒不瞒得住是一回事,照片儿怎么来的?!”

她尖长的指甲抽风似的指着手机,屏幕还没熄,上面赫然是她赶往车库时被偷拍的,足以成为一生黑历史的丑照。

“那可是私家车库!谁拍的,怎么拍的?!安保队干什么吃的?!我是养了一群猪吗?!都给我开了!今晚全部走人!”

助理大惊,整个安保部那可是浩浩荡荡上百人口,现在开了他上哪儿找一支替补的€€!

“你真的,您您您先别急……”

穆蓉气得眼冒金星,只觉得血压要爆上两百,捂着后脑晃悠,助理连忙给她搀住。

好在即便再生气,她也记得自己还在医院,尽量把火气忍了下来,压着嗓子:“还有公关,公关也死了吗?这种乱七八糟的新闻不删留着过年€€?你家缺这口吃的?”

助理欲哭无泪:“删删删,已经在删了……”

“给我删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不许留,再找家正经新闻社发稿子辟谣,就说人绪初好着呢,屁事儿没有,叫那些人别一天天的瞎操心,和他们有屁大点儿关系吗?!”

“我明白我明白。”

穆蓉长长呼了口气,又说:“还有那些营销号,要是再敢逼逼直接全封了,给他们脸了还……”

助理赞叹:“老板威武!”

穆蓉冷哼一声,余光瞟到走廊尽头江骞合上门出来,立马收敛了神色,理了理头发款步上前,低声问:“怎么样了?”

江骞没什么表情,视线从穆蓉脸上略略划过,点了点头:“还好,有点烧。”

他说得轻巧,其实不只是烧,到医院时孟绪初呼吸困难已经很严重了,医生紧急做了气管插管,好不容易血氧上去了,又并发肺炎,烧没退下来,人也没醒过来。

江骞对其他人一向话少,不轻不重地交代了一下,也不管穆蓉信不信,信多少,只点头道了谢:“今天辛苦您了。”

“哎哟不辛苦不辛苦。”穆蓉立马摆手,又咬了咬唇,神色十分犹豫。

江骞:“您可以直说。”

穆蓉就叹了口气,“小江啊,今天这事我是真的不知情,但你放心回去我一定彻查,该报警报警,该整顿整顿。”

江骞闻言勾了勾嘴唇,没说好没说不好,也没评价报警整顿到底有没有用,总之这种文雅的应对方式都不是他的作风。

“我知道了,”他说:“我会转告的。”

见对方似乎真没把事算在自己头上,穆蓉悄悄松了口气:“绪初那边有什么照顾不过来的尽管叫我,我随时都能来帮忙。”

江骞点头:“谢谢。€€€€您能把东西给我吗?”

“什么?”话题转换太快,穆蓉懵了一秒。

江骞向后指了指:“衣服。”

“哦!”穆蓉恍然大悟地拍拍脑门,招手让助理把长椅上的袋子拎过来:“瞧我这记性……但不扔掉吗?”

江骞淡淡道:“还有点用。”

他没多做解释,穆蓉也不好再多问,只说:“那东西就给你了,袋子我都密封好了,你小心别再让绪初碰到。”

她把袋子递出去,彻底交到江骞手里前又紧了紧。

“怎么?”

江骞抬眸,眼里散布着细细血丝。进医院到现在,他衣服没来得及换,脱下西服外套后只穿一件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

一路兵荒马乱下来,衬衣脏了皱了,还残留着当时抱孟绪初留下血迹,星星点点从领口散开,又喷溅在下颌。

江骞原本就不是斯文儒雅那一挂,从前跟在孟绪初身边还会稍稍收敛,脱离镇压后凶狠的原貌就从每一个缝隙里倾泻外露,散布的血迹更让他看上去暴戾无常。

穆蓉手心已经开始发凉,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要不……把脸擦擦?”

“没关系。”江骞说。

“不是、我的意思是……”穆蓉欲言又止:“别吓着绪初……”

€€

穆蓉走后,夜已经深了。

江骞回到特护病房,里面光线很暗,孟绪初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只有监护仪器滴滴闪着发出微弱的光。

他嘴里还插着管,连着一台呼吸机,江骞看不懂上面的参数,只好认真看着孟绪初。

孟绪初没醒,眼皮轻轻合着,整个人极度安静,像一幅静止的画,甚至连睫毛细微的颤抖都没有。

大概是睡着了吧,江骞这么想,但当他从额角描摹到孟绪初的眉眼,再落到一簇簇纤长却静止的睫毛时,又感到一种窒息的崩溃。

怎么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孟绪初睡眠很浅,哪怕睡着了睫毛也会轻轻的抖着,轻微的声响都能将他惊醒。

江骞垂下眼,不敢再看他的睫毛了,这种静止的美丽只说明一个残酷的事实€€€€就是他还昏迷着,还痛苦着,还一点意识都没有。

但不一会儿,他又忍不住抬头去看孟绪初。

看他乌黑的头发,细长的眼尾,和因为低烧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有嘴里那根长长的管子,忍不住想这么长的管子插进喉咙里该多疼呢?喘不上气的时候又有多难受呢?

想到这里又垂下头不敢看了,须臾,又再次抬头,不可控制地用痛苦的想象来折磨自己。

就这么循环往复,直到精疲力尽。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今天没有雨,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世界是乳白色的。

江骞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孟绪初床边,他动了动,抬起头,正对上孟绪初乌黑的眼睛。

他醒了?!

就像是一簇电流蹿上脊背,江骞骤然清醒,蹭地站起来,甚至掀翻了椅背,又猛地弯下腰凑到床边。

“什么时候醒的?难受吗?怎么不叫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憋了一晚上,他一连吐出一串问题,听得孟绪初又闭上了眼。

话刚出口江骞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孟绪初不知道醒了多久,但他说不了话,又没力气,连眼皮都是虚虚掀着,怎么能叫得动他呢?

“怪我怪我……”江骞喃喃道,立刻按铃叫医生,自己又凑到孟绪初身边观察他的状态。

孟绪初看起来不是很好,可能是疼的,脸色惨白,不断出着冷汗,胸前轻轻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却好像还是扯得生疼,不住地皱眉。

他颈侧皮肤在轻微地颤动,白得透明,又薄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有瞬间江骞荒唐地觉得,这么薄的皮肤,竟然不会被那根又长又粗的管子戳破吗?

念头一经冒出,又被自己迅速打上愚蠢的标签。

但潜意识不经理智的思考,只会被所见所感实实在在地影响。

江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把那种念头当真了,觉得孟绪初的皮肤很轻易就会破掉,很想帮他捂一捂或者揉一揉,手伸出去时却又猛地顿住。

他看见自己手很脏,浑身都残留着昨天的血污。

明明穆蓉已经提醒过他了,但他一看到孟绪初就全都抛到了脑后。

江骞突然陷入两难的境地。

孟绪初看起来很难受,但他没办法抱他,更不敢碰他,怕弄脏他的脸颊,也怕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血会害怕。

一双手就这么悬在半空,指尖仓促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又握成拳头,极度克制地收了下去。

“等我,”他在孟绪初耳边急切道:“等我一下宝贝。”

说完径直去了洗手间。

他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干净手上的污渍,又用清水狠狠搓了几下脸,将早已干涸的血迹一点点清除。

出来时医生护士已经围在床边,江骞快速上前,看到孟绪初痛苦地皱着眉,而医生正在给他拔管!

一位护士手按在孟绪初肩上,温柔地安抚:“没事,放轻松一点,很快就好了,放松……”

但孟绪初非常疼,全身都不停地颤抖,似乎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医生使了几次,竟然没拔出来,头上出了些汗。

江骞站在边上既想上前,又不敢贸贸然行动,生怕打扰到医生弄得孟绪初更难受。

医生擦了把汗,抬头看见江骞,立刻招了招手:“快快快,帮我把他按住,哄一下。”

护士给江骞让出位置,江骞定了定神上前,按照医生的指示轻轻按住孟绪初的肩膀,才发现他浑身都绷得很近。

他心里一惊:“这么疼吗?”

“拔出来就好了。”医生说:“他指标到了,能自主呼吸,现在还肺炎不能一直留着这个了,快把他按住,疼一下就过去了!”

如果说孟绪初刚醒过来是浑浑噩噩,拔管是痛不欲生,那医生的话足以把他再气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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