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被保镖抢走后 第62章

什么叫疼一下就过去了?!

孟绪初觉得照这疼发是过不去了。

他气得喘了两下,吓得江骞连忙给他顺胸口,低声哄着:“乖,乖,我们听医生的,你还在发烧。”

孟绪初沉沉闭上眼,疼得眼尾通红,睫毛湿漉漉颤着。

江骞压住他的肩膀,心疼地摸着他的头发:“很快就好了,放松啊宝贝……”

医生又拿起管子。

“唔!”

孟绪初痛苦地皱起眉,脖颈难耐地微扬,绷紧成细弦般的弧度,冷汗蹭蹭往外冒,喉间拖拽的异物感让他几欲作呕。

江骞抱着他,拨了拨他汗湿的额发,就看到他鼻尖也红了,眼尾扑簌簌掉下几滴泪珠,每一滴都砸在他手上。

第47章

拔完管后,通常两到三天可以开始进食,但孟绪初的恢复时间还要长些。

他喉咙被剧烈的咳嗽弄伤了,管子拔出来的瞬间还带出一点血丝,趴在床边不停地干呕,医生怕他把嗓子吐得更坏,不得已给他打了次止吐针。

“至少四天。”医生竖起四根手指:“第四天在我监督下喝水给我看,不吐不呛才能碰流食,这期间什么都不能吃知道吗?”

孟绪初斜倚在江骞身上,虚弱地闭着眼,仿佛与世隔绝的脆弱人偶,没有半点要做出反应的意思。

医生又把目光投向江骞,眼里带着警告。

江骞:“……他说他知道了。”

“……行吧。”医生还想说什么,但看孟绪初现在这模样实在糟糕,心下也流露出些许不忍,叹了口气,对江骞说:“先给他收拾一下吧,我待会儿再进来。”

江骞点头道了声谢。

病房门咔哒合上。

江骞想了想,先起来把所有窗帘都关紧,打开灯,再扶孟绪初靠在枕头上,蹲在他身前轻声问:“给你换件衣服擦擦汗?”

孟绪初出了很多汗,像刚受过一场酷刑一样,衣襟全湿了,碎发贴在脸颊,发梢眉眼一片湿濡,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只是这种时候狼不狼狈都是次要的了,江骞知道他一定受不了全身黏黏糊糊的感觉。

果然孟绪初睫毛动了动,似乎在得到享受却要被看光全身的羞耻,和维持尊严但必须忍受黏腻的痛苦中纠结了一下,然后果断选择放弃尊严,很轻地点了下头。

江骞不由勾了勾唇,在他耳侧拍了拍,起身去接了一盆热水过来。

他先帮孟绪初把身上擦了擦,大概是有点不自在,孟绪初全程没睁眼,抿着唇偏过头,脸色越冷耳尖就红得越厉害。

江骞本想逗他两句活跃下气氛,但怕逗过了惹他生气再更难受,又怕他脱|光|了会着凉,终究没开这个口,快速擦了擦就给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薄薄的病号服衬得孟绪初身板很弱,江骞就用毯子给他裹住,再换了张毛巾慢慢擦脸和脖子。

孟绪初脸颊很冰,江骞下意识用热毛巾捧住他的脸捂了一会儿,直到热腾的水汽把他脸颊蒸出些粉色,孟绪初才徐徐睁眼。

他额前的头发被拨开了,秀丽眉眼一览无余,热气浸润下,乌黑的瞳仁愈发深刻鲜明。

江骞差点被这一眼看得心尖发颤,迟疑道:“怎么了?”

孟绪初垂下眼睫,视线往下,定格在他沾血的衣领,他神色很淡,江骞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也拿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

但孟绪初一直是有点洁癖的,江骞看着自己身上早就不太干净的衬衫,心里有点发紧。

他确实没来及回去换衣服,虽然他不是那种时刻陷入自我怀疑的人,但多少也会在意孟绪初看了会不会不舒服,他有没有在嫌弃自己。

江骞咳了一声,抬手捂住孟绪初的眼睛,“先别看了。我等下就回去换,再洗个澡。”

孟绪初抿着唇,依然没说话,却也没像江骞担心的那样推开他,江骞只感到他睫毛动了动,随即很轻微摇了摇头。

这就是没嫌弃的意思吗?江骞心里蓦地一松,揽着孟绪初的肩,觉得孟绪初这个样子很可爱,一时没忍住在他后脑轻轻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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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在外面等了很久,给够了时间才推门而入。

孟绪初看着好多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裹在毯子里,脸颊竟然都红润了些,虽然精神仍然不济,眼神没什么焦距,但至少不再是先前那副马上要驾鹤西去的样子了。

医生啧啧称奇地看了一会儿,又观察了下他的呼吸和血氧,还是给他戴上了鼻氧管。

江骞皱眉:“还是不行吗?”

医生唔了声:“其实还好,但给点氧能好受些,等下要是觉得没事了可以自己先摘掉。”

他说着弯下腰,“就是你这嗓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话……”

孟绪初闻言,下意识张了张嘴,是能发出点声,但也直接疼得他倒吸口气。

“别€€€€”江骞连忙护住他的脖子。

医生也紧张地伸出手:“祖宗诶别说话!”

他一脸严肃地警告:“记住了,不管能不能出声这几天都别说话,不想以后变成公鸭嗓就给我好好养着嗓子!”

孟绪初又绝望地闭上眼。

医生警告够了,勉强恢复了点白衣天使和蔼的神情,安慰了几句,又交代了江骞几句,从托盘里拿出几袋输液袋,继续干正事。

孟绪初不能喝水不能进食,生命体征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他又还有点肺炎,总是不高不低的烧着,光输液就是好几袋。

扎针前孟绪初忽然动了动,把手移开,医生捏着针头懵了,抬起头,“干什么,别乱动啊。”

孟绪初摇了摇头,明显是有话要说,却因为嗓子疼而格外费劲,半晌只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肘窝。

医生一时没反应过来,江骞眉心却狠狠一跳:“你要扎肘窝?”

孟绪初点了点头。

“扎那儿干嘛啊?”医生完全不理解:“那儿多疼啊,你本来就容易出淤青,待会儿肿起来活动都受限。”

孟绪初叹了口气,说不出话来只能放弃解释,执着地坚持不扎手背。

江骞怔了几秒,渐渐懂了他的意思,“你还想去开会?”

集团大会就在后天,是权利更迭的重要节点,缺席等于自动弃权。孟绪初现在变成这样,那个人对孟绪初下这种死手,大抵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孟绪初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意,他们越是不想让他到场,他越是要去,而且要好好地去,半点勉强都不肯显露。

江骞既觉得他疯了,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孟绪初的作风。

类似的情况,他刚到孟绪初身边时就体验过一次。

那是孟绪初刚把他的亲生母亲送进精神病院后的一个星期,也是他坠楼摔断小腿后的复健期。

和现在一样,是一个十分混乱的时间点,穆海德半退,林承安去世,他失去了最支持自己的人。

当时所有人都说他对亲生父母赶尽杀绝遭报应了,残废了,瘫痪了,被彻底放弃了。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时,他偏偏就出现了,在集团大会上好端端走上主位,还宣布此后他将会代理行使董事长的一切职权。

江骞陪他出席了整个会议,又陪他在总部视察了一整个下午,他全程没表现出丝毫不适。

就是这种亦真亦假的状态,混合着流言蜚语,时至今日都没几个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体状况,关于他的一切都只能依靠猜测。

那个时候,江骞还没有得到孟绪初的丝毫信任,孟绪初会带他出席那种严肃的场合,只不过因为他表面上是穆庭樾安排过来的。

所以江骞也没能看到孟绪初那天真实的状态,刚一到家,他就被孟绪初使唤去院子里浇花。

孟阔大老远来接他们,江骞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是早春,傍晚太阳落了,风还很凉,孟绪初走上门前的台阶时,撑住了孟阔的手臂,撑得很用力,用力到像在发抖。

记忆里被夜风模糊的画面在眼前重迭,逐渐清晰起来。

江骞透过现在,终于恍惚清楚了当时孟绪初真实的样子,真的很倔。

孟绪初没察觉到江骞的神情,也没意识到他忽然沉默了良久。

他只是摁着自己的手臂,对医生做出了一个口型:快点。

他清楚自己的体质,一输液手就会肿,哪怕只是普通的感冒,输一天液下来也会青青紫紫像病入膏肓。

昨天他昏迷着不清楚情况,现在手背已经有点青了,再继续扎下去,大会那天绝对消不了,他绝不允许自己带着这种象征弱点的痕迹,出现在那群人的面前。

“可是,这……”医生依然犹豫不决,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江骞。

江骞沉沉注视着孟绪初,半晌他叹了口气,妥协道:“听他的吧。”

曾经没人拗得过孟绪初,现在依然不会有。

看着尖锐的针头刺进手臂血管里,孟绪初紧蹙的眉心才稍稍松缓,好像他根本不在乎疼不疼,只关心事情有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

江骞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心里腾起难言的压抑与烦躁。

但孟绪初没精力注意到他,醒来到现在他的精神已经支撑到极点,松懈下来后很快就在手臂若有若无的刺痛下昏睡过去,留下江骞一个人心结难舒。

江骞在医院守着孟绪初到下午,眼睁睁看着他肘窝扎针的地方逐渐肿起来,手臂变得冰凉。

大概是疼痛经久不散,他在睡梦中也难掩痛色,呼吸时浅时重,眉心蹙起,手指不自觉地发颤。

江骞充了好几个热水袋给他暖手臂,又捂着他的手,不停给他揉搓指尖,直到冰凉僵硬的手指逐渐恢复正常的柔软。

再抬起头,又是傍晚,窗外太阳落山了,和记忆中那个早春的傍晚很像。

他脑海里浮现起晚风中萧索的背影,当时孟绪初颤抖的手指此刻也在他掌心里颤抖。

又是一阵难以言说的苦闷袭来,积郁已久在心里轰然爆裂。

江骞痛苦地埋下头,哪怕知道孟绪初不可能任由别人欺负,哪怕知道孟绪初或许会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他也依然觉得痛苦。

因为他也知道,孟绪初和穆家的心结不止这一点,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和必须弄清的真相,他的惩罚或许是缓慢的,长久的,一点一点去掠夺、瓦解、再彻底颠覆。

但江骞不同,江骞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只热衷于直截了当的厮杀。

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在不影响孟绪初的情况下做点什么,好让自己不至于被愤怒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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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阔推开病房门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里面没有开灯,江骞坐在床前,握着孟绪初的手指,头埋得很低。

孟阔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黑暗里那一点模糊的轮廓,就足以让他嗅到极为不寻常的气息。

江骞看起来很压抑,很痛苦,像处在某种情绪的临界点,稍微一碰,积压的愤怒就会无声地爆裂开。

孟阔心惊肉跳,又去看孟绪初,只看到一截苍白消瘦的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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