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被保镖抢走后 第108章

现场那么多人,叶国梁就只见过江骞,拉着江骞的手痛哭不已,嘴角向一边扯着,不断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一会儿痛骂穆海德,一会儿哀念他惨死的女儿,一会儿又像意识不清似的反复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江骞推着他走了一会儿,将他的手拨开,他不会安慰人,一旁的女警见状连忙蹲在叶国梁身边劝慰安抚。

江骞走在后面,偏头无声呼了口气。

机场风大,阴冷的天气下众人都穿着毛衣外套,只有他仍然是薄薄的衬衣和西服外套,没系领带,最上的一颗扣子开着。

狂风把他衣摆卷得翻飞扬起,他却好像一点也不冷,步伐极稳,身形挺拔利落。

某一时刻,他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医院院长、孟阔轮番轰炸而来。

江骞皱了皱眉,按下接通,孟阔惊慌的声音像要冲破屏幕砸过来:

“骞哥,我哥他不见了!”

江骞脚步猝然停了下来。

候机大厅的灯光穿透巨大的玻璃墙壁投射而来,狂风、人声、哭喊,每一个瞬间都喧杂吵闹无穷无尽。

世界却在这一刻按下了静音键。

第73章

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水滴的声音,潮湿、安静、空旷,空气中漂浮着刺鼻的气味。

孟绪初指尖动了动,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视野是混乱的,模糊、暗沉,他侧脸贴着湿淋淋的地面,绵软的手脚还没能从药物的影响下恢复力气。

他又闭上眼缓了缓,花了几秒弄清自己大概是被绑住手脚仍在地上了€€€€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或者一块没有生命的猪肉,被仍在满是腥味的案板上。

事实上周遭的气味的确很难闻,充斥着劣质汽油呛人的臭味,每呼吸一口,就会顺着鼻尖传进肺里,让孟绪初猛地呛咳起来。

胸口像装了一只风箱,冰冷的空气灌进去,随着咳嗽的震动抽抽拉拉的疼。

朦胧中孟绪初看见前方出现一道身影,高大,脊背微微佝偻,像一具撑起衣服骨头架子。

他在孟绪初的咳嗽声中回过头,扔掉手里的空油桶,垂下头望过来:“醒了?”

塑料油桶在地面滚落,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带着些许回音滚到孟绪初面前。

孟绪初嗅到了更加浓烈的汽油味,他屏息着偏过头,但也没能忍住咳得更厉害,下意识向后挪,脊背抵上冰冷的墙壁。

他手脚没力气,都被绳子绑住了,勉力抵着墙壁蹭了好几下才坐起来,墙体粗糙,而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病号服,后背大概是磨破了,火辣辣的疼。

孟绪初扬起头,借由昏暗的灯光终于看清了现场的全貌。

像是一间仓库,但没有窗,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黑压压的墙壁,空间不算太大,但极度空旷,只在顶部吊着一只老旧的白炽灯管,边缘都起了一层厚厚的泥垢,是以投出的光线也相当暗淡。

孟绪初侧过头,耳朵贴在墙壁上,墙体似乎也不厚,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似乎……好像还有海浪的声音。

孟绪初对那种镇定剂的药效很清楚,以他常年用药有一定耐受力的体质来看,从昏迷到醒过来,应该不会超过一小时。

他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从中心医院出发,一小时车程内能找到的这种大小,还靠近海边的仓库,应该是相当有限的。

更别说途中为了躲避监控还需要四处绕道,范围就更小了,在孟绪初的印象里,几乎没有€€€€不,应该说他确定没有。

浓重的寒意一刻不停地侵袭而来,单薄的病号服根本无法抵御寒冷,孟绪初皱起眉,感到自己的全身都被冻得僵硬,血液循环不畅手脚刺痛发麻,连思维也受到了影响。

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尽力活动了下四肢,逼迫自己集中注意。

如果没有符合条件的仓库,那这应该是什么地方?

不远处穆海德正杵着拐杖一步步向他走来,他脚步很慢,每一声都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脆响。

孟绪初攥紧手指,快要被冰封的大脑竭力运转着。

叩叩,叩叩€€€€

穆海德离得越来越近。

叩叩,叩叩€€€€

拐杖的脆响越发清晰。

等等,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有点空,不像是寻常仓库里结实的水泥地面被敲击会发出的响动,那就应该不是仓库。

€€那间仿佛一道火苗在脑海里闪现,孟绪初神情微不可察的一顿。

是货车?

大型货车用来装货的车厢?

孟绪初略带狐疑地松了口气。

那穆海德确实把他绑在了一个很简陋的地方,这种体积的货车,一小时左右的路程,几乎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一定能被找到。

就好像……好像他来不及再找一个更隐秘的地方了。

但既然如此,穆海德还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他绑出来,总不可能是为了再给自己身上加一层罪,然后看着他获救吧?

孟绪初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穆海德已经来到他身前了,垂着头居高临下俯视孟绪初,这个视角让他身形显得尤为高大,昏暗的顶光映得他苍老的面孔沟壑纵横面目可怖。

孟绪初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穆海德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哼笑:“怎么,我很难看吗?”

他挑起拐杖撞了撞孟绪初的肩膀,再要开口却被管家打断。

管家有些为难地站在一旁,看上去有话要说。

穆海德收起拐杖,“什么事?”

管家这才上前,掩唇道:“汽油可能不太够。”

穆海德不悦地皱起眉:“怎么回事?”

“这次行动太急了。”管家小声解释:“很多东西准备得不是那么完善。”

他满脸都是惊恐担忧,似乎对穆海德这种粗糙且全然不顾后果的行动感到不解,且心惊肉跳。

穆海德听后倒没太大反应,摆了摆手:“再去弄一点,就近,快去快回。”

管家担忧:“这……”

“没事,”穆海德淡淡看着孟绪初:“正好我也有事想和绪初商量。”

管家没有动作,脸色仍然有些犹豫。

穆海德不再多说,率先提步往门口走,管家阻拦不得只能跟上。

现场光线太暗,四周又分散着水桶纸箱遮挡视线,孟绪初蹭着墙坐起来了些,才勉强能从缝隙里看到他们的举动。

只见穆海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开了锁,将管家放出去后,又再次严严实实锁上。

他就连钥匙也没有多给管家一份。

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外面再有人想进来,除非他亲自打开,不然就只有暴力破门。

穆海德转过身,弯腰从门口的纸箱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孟绪初眯起眼也看不太清。

直到穆海德走进,手上的东西在白炽灯下微微反光,寒光猛然乍现,孟绪初心脏狠狠一沉。

他终于明白穆海德绑他过来的目的了。

同时,穆海德举起匕首,凌厉的寒光高悬,划出锋利的弧度,直直刺进孟绪初左肩。

€€

中心医院监控室,乌泱泱一片人头早已乱成一团。

门口,孟阔一脚踹倒一个保镖,“人呢?!我他妈问你人呢!那么大一个人都看不住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过年喂狗吗?!啊!”

屏幕前,江骞和院长一起看着监控,一整面墙七八台显示器,各自回放着事发半小时内的画面。

院长指着屏幕:“应该就是这辆车。”

江骞垂下视线,顺着院长的手指看去,画面里一辆黑色面包车从医院西南门驶出,司机戴着口罩,后座似乎被一块黑布遮住了,车窗都贴着单向膜,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确定吗?”江骞问。

“应该不会有错。”院长说:“这个时间从医院出入的车辆不多,警察那边已经查过了,这是辆套牌。从周边的监控看,这辆车开出去后又连续换了好几辆,最后消失的地方是监控死角。”

院长边说边偷觑江骞的反应,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都小心翼翼的。

江骞没说话,上身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凝眸注视着监控里的画面。

他眉骨压得很低,显示屏闪动的光斑在脸上变换,将他灰蓝的眸子映得更加暗沉。

孟阔教训完人,叉着腰骂骂咧咧走回来,对上江骞一言不发的模样,顿时感到一阵寒气从他脚下散开,逼得孟阔一激灵,满腔怒火顿时熄灭不少。

他叹了口气,“这事说到底也怪我,我没安排好人……我哥在医院都能被人绑了,我、我……”

他双手握紧拳头,似乎早已没脸见人一般,垂头丧气地埋怨自己。

“不完全怪你。”江骞终于开了口。

他视线还紧紧盯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屏幕上,声音很低:“医院是集团出资的修建的,也是集团全权控股,哪怕医疗这块一直在你们手上,穆海德好歹也还是董事长,他要是真铁了心要把人从医院弄走,我们很难抵抗。”

他说着自嘲地笑了笑:“何况我们也轻敌了。”

明明是宽慰的话,却让孟阔感到更加难堪。

江骞说得没错,他确实轻敌了,以为穆海德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可能再翻出浪花;以为这座医院这么多年都在他们的掌控中,没想过穆海德还能插手;以为穆海德慌不择路逃跑,没想到他会直接杀个回马枪。

孟阔头垂得更低,喃喃道:“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哥吉人自有天相。”

“对!”他肯定地握住拳,“一定不会的,我们要相信警察,警察说的,从被绑架到现在总共不到两个小时,高速公路闸口都没有发现可疑车辆,说明还在市内,这样排查起来很快的,一定很快就能找到的!”

他一个人在旁边念念有词,既像是在安慰江骞,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江骞缓缓呼出一口气,直起身,两手垂落到身侧,手背布满青筋,显然是竭力忍耐过一番。

他当然知道很快能找到,穆海德虽然钻了他们都不在的空子把孟绪初劫走了,但手法其实不算高明,以他们的能力,再有最多两个小时一定能找到。

但江骞却感到一种极浓的,前所未有的恐惧。

时间和路线都能预设,唯独人心不可以,谁都清楚这种拙劣的绑架找到孟绪初只是时间问题,难道穆海德会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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