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很想抽烟。
郑恋“啊”了一声, 思索半晌道:“配那样一张脸的话,好像异性也行, 同性也行。”
“又或者说,好像异性也不行,同性也不行。”
“独美算了。”
其他人笑作一团。
闻染发现,其实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了解许汐言。
不止是分开的近十年时光让她不了解,就算高三同校的那大半年,她也从未真正走近过许汐言。
许汐言早恋过吗?喜欢异性还是同性?出道后的这些年有跟谁交往过吗?
这些其他粉丝不知道的事,她也通通不知道。
坏就坏在这里。
许汐言昨夜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棉花糖,回想起来,和许汐言高中时对待白姝的态度也没什么大差别。
许汐言送来的这袋冷烟花,回想起来,高三时白姝过生日,许汐言好像也送过礼物。
这些对许汐言来说不经意的举动,对闻染却是大杀招。
像不氪金的玩家碰上大Boss,毫无招架之力。
午饭后,奚露狂往身上喷祛味喷雾,背上工具箱去了客户那里。郑恋靠在懒人沙发上午睡,闻染一个人走到院子里,点了支烟。
她不怎么当着同事的面抽烟,也不当着家人的面。大概她顶了张乖顺的脸,就连进便利店买烟,店员都要多看她两眼。
顶害怕别人大惊小怪的问她:“你居然抽烟啊?”
害怕别人过多的关注,就像从小生长在人口那么密的大家庭,喘口气的空间都要自己偷出来。
所以许汐言说她说得没错,她就是喜欢偷着坏。
方才出来的时候,把那袋冷烟花也拎出来了,纸袋此刻就在她脚边。
她勾了下腰,把烟花掏出来。
的确动过这样的心思,带回去藏进抽屉最深处。她搬家时因空间促狭,很多东西都没带,唯独许汐言高三给她的精致小铁盒、《国家地理》和那一张字条,还有她和许汐言同做的那只手工蜡烛,她随身带着,锁进了抽屉。
但现在,她用烟点了烟花。
烟花便染了尼古丁的凛冽,不再欢乐得轻薄。
闻染站在树下,就那样一根一根,把一捧冷烟花给点完了。
留下来做什么呢。
她哪敢做什么白日梦。
白日梦的问题在于,总归是会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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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过去,许汐言没再联系她。
想想也是,许汐言的生活那么丰富多彩,除了找不到素人陪自己去迪士尼的时候,为什么还会需要她。
她并不怀疑许汐言的真诚,许汐言待她时没有任何的明星架子。
但当一整块拼图太花团锦簇,角落里灰败的那块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第三天,闻染意外接到了窦姐的电话:“€€*€€ 闻小姐。”
“您请说。”
“方便到熙华酒店来一趟么?想找你谈点工作。”对方报了海城一家老牌五星级酒店的名字。
“是调律方面的事吗?”
“当然。”
闻染填了外出表,背上工具箱出门。
转了两趟地铁,到熙华酒店,联系窦宸,对方很抱歉的告诉她,国外合作方临时发起视频会议,请她在廊桥咖啡厅稍坐五分钟。
闻染很客气:“没事。”
她没想到十分钟后,许汐言是和窦宸一起下来的。
许汐言一边和窦宸低声谈着方才的合同,一边不经意往咖啡厅望去。
那是一个工作日的午后,是以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年轻女人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再是淡蓝衬衫,换了件蓝绿色T恤,调子更深些,说不上是蓝更重些还是绿更重些,像是海与湖交接的那一片。
她很白,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白,在那种深蓝绿色调的衬托下,甚至白得令人心惊。
从许汐言的角度其实看不到她的脸,只望见她的一小边侧影,大概外面热,她那样瘦,T恤后面的肩胛骨清秀的凸起,汗湿了一小块,像只附着在衣服上振翅欲飞的小蝴蝶。
许汐言和窦宸一同走过去。
闻染看到许汐言,明显怔了下。
许汐言解释:“我在窦姐房间谈工作,就一起了。”
闻染点点头。
许汐言垂眸看她的咖啡杯一眼:“喝的什么?”
“卡布奇诺。”
许汐言低低的笑了一声。
上帝在塑造许汐言的时候是不吝笔墨的,处处都做了最精心的搭配。如若这样的浓颜配上过分妩媚的眼,一定觉得俗气,偏她浓睫总是微微下耷,看人的时候总是三份漫不经心,缱绻暗藏。
如若这样的脸配上轻柔声线,一定觉得太过顺理成章,偏她一把嗓音微暗,甚至不是那种常见烟嗓,就是暗,像从一个岁月深处的良夜流淌出来,让人听之不忘。
她矛盾得恰到好处,鲜活得恰到好处。
这样一声低笑,好似在人的耳垂上弹了一下。
闻染心想:笑什么。
笑她嗜甜,孩子口味么?
许汐言和窦姐一同落座,窦姐问:“你呢,喝什么?”
“卡布奇诺。”
窦姐多看她一眼:“你不是一向只喝美式?”
许汐言半倚在欧式的柔软圈椅,指尖绕着卷发的发尾,舌尖一蜷:“尝尝。”
还是漫不经心的调子。
闻染坐在她对面淡着张脸,心里拼命提醒自己:
别人家一个随意之举,你都能分析出五六七八层含义来。
窦姐:“那我也卡布奇诺吧。”
于是三人喝了同样饮品,窦姐正式开始谈工作:“是这样,因为汐言的琴是古董钢琴,又是从国外运回来的,你知道古董钢琴总是娇气,气候一变,温湿度一变,就很容易有音准问题。”
“上次多亏有你,汐言才能顺利演出,国内还有三站巡演,如果你时间方便的话,我们都想请你来给钢琴调律。”
闻染下意识望向许汐言。
许汐言是不常笑的。
此刻她坐在窗口透进的阳光下,懒得带帽子和口罩,所以微侧着一点身,背对着街道,藏起那张过分姝丽的面孔。
这样的坐姿让她一半笼在阳光下,一半藏在暗影里,面色很淡。
天才总是既多情又无情,连光影都为她所用,忙不迭赶来为她增光添彩,她却对自己的美无知无觉。
闻染觉得自己疯了,刚才怎会一瞬觉得,许汐言是不是别有用心才叫自己来调律。
她定了定神:“我能先问一个问题么?”
“你问?”
“为什么选我?”上次是有个音总是不准,选她算是铤而走险,这样的情况又不是时时发生。
搭话的不是窦姐,是许汐言:“因为。”
许汐言说:“你有一双敏感的好耳朵。”
******
总觉得许汐言那样的嗓音有磁力,一句话似贴着人耳廓刮擦而过。
闻染该感谢自己现在都是披肩发,因为的耳尖不可抑制的又红了。
但她很冷静:“意思是要跟着飞外地?”
“是的。”
“报酬呢?”
“机票食宿我们全包,另外一场调律的费用是多少,闻小姐可以开个价。”
“这,我可以请示一下我老板吗?”
“请便。”
闻染站起来,握着手机走到角落去。
不一会儿回来了,落座:“我老板说,因为是去外地,耽误的时间比较久,所以费用可能要加一点。”
“多少?”
“因为往返外地大概要耽误三天,所以,一场三千。”闻染报价的时候有点心虚,觉得何于珈有点狮子大开口。
“十万。”
“啊?”
窦姐说:“剩下三场,我们付费十万,能否请闻小姐接下来这一个半月,除了过去必须维系的老客户之外,不要再接新的客户,全心料理好汐言的琴?”
豪、豪横啊。
但她暗恋许汐言这么多年,哪能因为钱让许汐言小看她。
所以她说:“好的,那就这样定了。”
窦姐笑了:“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