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想要挣脱,江崇就加大了些力气,把人又往身前扯了扯,越挣扎,他手上的力气越大,铁了心不放人走的样子。
沈年挣扎累了,终于卸了力气,也泄了气:“我不走,你松手。弄疼我了。”
他松开手,在沈年的手腕上留下清晰的红色指印。
沈年很快放下挽起的袖子,遮了起来,然后往旁边走了两步,给两人中间空出一点距离,重新撑在护栏上。
“聊什么,说吧。”
江崇又往他的方向迈了一步,重新拉近两人的距离:“你跟陆锦明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前段时间。”
“怎么认识的?”
“偶然认识的朋友。”
“哦,朋友。”
江崇想起沈年今晚为陆锦明出头的样子,想起周文峰的那句“看上个什么人”,又想起那天峰会上陆锦明把人从他面前带走,想起纪念日当天陆锦明把人送回家。
他偏头看着沈年还飘着绯红的侧脸,背着光能清晰地看到颤动的睫毛和秀美的轮廓。
明明每一点、每一处线条都是他熟悉的样子,明明也近在眼前,却有一种抓不住也看不清的感觉。
那股无法控制的烦躁和焦虑感又涌了上来。
今天晚上,江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直面那个他一直潜意识想要逃避的现实:在未来的某一天,沈年也许会接纳另一个人。
他不知道这个未来是多久,也许三年五年,也许一年两年,又也许……会更早。
在他面前的这个漂亮的、柔软的、曾被他无数次抱在怀里为所欲为的沈年,以后也会被另外一个男人拥有。
包括他瞒着自己的那些秘密和往事,以后也都会随之变得和自己全无关系。
这种不能言说的烦躁,混杂着被隐瞒的不满,让江崇的情绪一刻都不得安宁。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当着沈年的面点燃。
沈年又偏了一点头,眉心蹙起,想要避开他的烟味,却没有像过去那样开口让他把烟掐了。
他平静且有分寸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碍眼,于是江崇刻意地往他脸上吐烟圈,这样不礼貌的行为做到第三次时,沈年看起来终于是忍无可忍地恼了,后退两步,伸手挥散面前的烟味:“你到底想干什么?让我喝了酒不够,还要吸你的二手烟吗?”
生气的时候,看起来生动多了,也顺眼多了。
江崇于是把烟移开,问他:“我只是好奇,你到底还有多少没告诉过我的事。”
沈年以为说的还是陆锦明的话题,颇觉荒唐地呵了一声:“我认识什么人,交什么朋友难道还需要向你报备吗?这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没关系……”江崇低声念了一遍,突然道:“那高中的事呢?也跟我没关系吗?”
沈年愣住了。
江崇往前逼近两步,垂眸看着他:“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你高中也是松宁一中的!”
沈年大脑嗡的一声,被酒精浸泡后的神经迟钝地运行了一圈,才往舌尖输送出一句磕磕绊绊的“你说……什么?”
江崇紧盯着那双乌黑透亮的圆眼睛,又往前逼近两步,几乎贴到他的身上,一句句地逼问道:“你早就认识我对不对?明明从高中就认识,为什么上大学后却还要装成第一次见面?”
“我和宋文清之间的事情你也都知道,对吗?所以远远地一见面你就能认出他。”
“为什么从来都不说?为什么瞒着我?”
“你还瞒了我什么?沈年,你的高中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沈年呆愣愣地仰头看着他,不自觉地往后退,大脑像生了锈,嘴巴张张合合什么也说不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知道的。
“沈年!说话!”
江崇把人逼到护栏边上,几乎是把人笼在怀里,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心里的两股情绪来回撕扯着,一边恼怒着眼前这个人的隐瞒和欺骗,一边又反复回荡着这个人会被其他男人拥有的念头。
这两股不相关但又似乎系出同源的情绪,在酒精的催化下,最后凝成一种可耻的冲动,落在沈年水润嫣红的嘴唇上。
他想要在这里,打上一点标记,来安抚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
夹着烟的手撑在栏杆上,彻底把人笼在了自己的属地中,江崇又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去摩挲他的下唇,在他微微侧过头,想要倾身吻下去的瞬间,走廊中响起一道醉醺醺的声音叫着沈年的名字。
沈年也从震惊中如梦方醒,用力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人。
陆锦明从露台的门探出头来,看起来还不是很清醒,仔细辨认了露台上的两个人后,才突然摇摇晃晃地冲上来,把沈年挡在了身后,大着舌头冲江崇嚷嚷道:“你……你想干什么?”
“不许……不许你……欺负他。”
他说完又转过身去拉沈年:“走……走,我们回去,回去……”
他站着都有点打飘,一副下一秒就要摔下去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包厢摸到这里来的,沈年下意识扶了他一把:“醉成这样就别乱跑了。”
走廊里又想起脚步声,这次是周文峰,大概是追着陆锦明出来的:“睡得好好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喝多了,走吧,扶他回去。”沈年接了一嘴,转头面色复杂地最后看了江崇一眼,然后跟周文峰一起,一左一右地扶着摇摇欲坠的陆锦明往包厢走去。
江崇站在原地,理智的红线让他克制住了把人抢回来的冲动,却无法克制心中翻涌的愤怒和失落感。
他终于第一次正面了分手这个词背后所代表的隐藏含义。
分手,不止是单纯的分开,还意味着从此沈年就是一个单身的男人,意味着沈年有权利去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和示好,意味着沈年随时可以和另外一个男人开始新的恋情。
沈年曾经对他撒过的娇、说过的情话、做过的所有极尽亲密的事,以后也会对另一个男人做。
他从沈年那里曾经得到的一切,都不再是独一无二的,甚至于,他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没来得及和沈年一起做的事,也会有另一个男人代替他得到。
他不知道这种愤怒的情绪从何而来,或许是来自雄性基因里本能的独占欲,又或许是沈年曾经无底线的偏爱,让他的自我意识过于膨胀。
总之在这一刻,江崇突然发现自己也许并没有做好面对沈年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准备。
起码不是这么快。
江崇在外面呆了很久,回到包厢时,发现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打过招呼先走了,只剩下周文峰程溯还有几个熟悉的朋友在收拾东西,大概是等他。
沈年窝在角落的沙发里,像是睡着了,程溯坐在旁边不远处,桌上还摆着两杯没喝的蜂蜜水。
看到他回来,程溯解释了一句:“醉倒了。”
江崇嗯了一声,环视了一圈:“时候不早了,散了吧,把人送回去。”
周文峰穿好外套走过来,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沈年,试探着问道:“锦明喝多了,叫不醒,他这朋友住哪你们知道吗?”
程溯摆摆手:“没事,一会我们送他回去。”
周文峰是生意场上认识的,之前没见过沈年,想起刚才打牌的事,下意识看了江崇一眼,欲言又止,稍稍有点不放心。
怎么说,也是他表弟的朋友。
程溯看出他的犹豫,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崇跟他是大学同学,都认识的,况且我们俩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放心吧,肯定安全把人送回去。”
周文峰这才松了口气:“成,那人就交给你们俩了,我送锦明回去了,你们叫个代驾,路上注意安全。”
“行,去吧。”
周文峰去招呼了一声,准备散场,叫了个人跟他一起架着烂醉如泥的陆锦明下楼。
程溯拿过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递给江崇,又朝着沙发上躺着的人做了个示意:“走吧,你灌倒的人,给送回去吧。”
考虑到江崇今晚也喝了不少,程溯坚持跟着一起把人送回去。
一路上,江崇都格外沉默,代驾司机和程溯跟他搭了几句话,他也没怎么回应。
程溯只当他是喝多了不舒服。
到沈年住的小区楼下时,程溯主动提出自己把人送上去,江崇看起来不太赞成,跟着下了车,程溯直言不讳道:“我看你也喝了不少,就别折腾了。况且,你现在也不是单身了,而且你俩之前那些事……总之还是避避嫌吧,我送他上去。”
江崇无从反驳,算是默许了,熟悉地伸手从沈年左边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他,又交代了一句:“走的时候留个床头灯,全黑他睡不好。”
程溯应了一声。
沈年看着瘦,但怎么说也是个接近一米八的成年男人,又是醉倒的状态,虽然有电梯,但还是把程溯累得够呛。
程溯架着人走进卧室,慢慢把人放倒在床上,帮沈年把鞋脱了,又给人翻了个身,把外套脱了下来,最后把人滚了一圈掀开被子盖进去。
程溯站直歇了口气,想了想又去洗漱间找了条毛巾浸了热水拧干,然后回到卧室,仔仔细细给人把手和脸擦了一遍。
把人收拾好,毛巾洗干净晾好,程溯想起江崇交代的夜灯,又回到卧室,蹲下身去把床头柜的小灯打开,顺手把沈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到脸上的手放了下去,塞到被子里。
沈年似乎对纠正的睡姿有些不太满意,但又没力气抗争,轻哼了一声,微微歪过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程溯轻笑了一声,但很快,这点笑意渐渐褪去,化作另一种怪异的冲动。
程溯的目光落到面前这张距离他仅仅一步之遥的脸上。
沈年的头发已经有点偏长了,凌乱地铺在枕头上,睫毛乖顺地垂下来,盖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随着呼吸偶尔微微颤动,被酒精蒸腾后的脸颊白里透红,细腻地几乎看不到毛孔,嘴唇嫣红饱满,是很适合被亲的样子。
程溯的心口突然剧烈地鼓噪起来。
四周安静地落针可闻,只有沈年清浅的呼吸声和他自己怦然的心跳声。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会有人知道,连沈年也不会知道。
程溯喉咙滑动了一下,手心沁出一点汗意来,被这种久违的渴望和紧张感驱使着,一点点凑近上去。
鼻尖相触的一瞬间,程溯闭上了眼睛,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就在他几乎能感觉到带着酒意的温热呼吸的瞬间,一道仿佛淬着寒冰的声音骤然从身后炸响:“你在干什么!”
程溯猛地睁开眼,心脏重重地落回肚子里,触电一般弹起来回头看去。
江崇站在卧室门口,脸色沉得能滴水,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眼中酝酿的风暴仿佛下一秒就能冲出身体把人吞噬。
他咬紧牙根,拳头紧了又紧,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滚出来!”
程溯闭了闭眼睛,认命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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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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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冲突
程溯刚走出卧室带上门,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揪住了衣领按在墙上,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被暴怒的江崇一拳砸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