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沂逍在图南身上驰骋时,热血的脑子里也闪过这个念头,可转眼看见那人还带着细碎泪痕的眸子,又忍不住开口:“你若是疼,我就轻些。”
图南有些害羞的笑:“我不疼,夫君,我很舒服。”
钟沂逍一向欠缺表情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打趣道:“不是方才拿东西扔我的时候了?”
图南被他看得羞赧,扯过身下的丝绸制成的喜服遮在脸上,轻声说:“你没一眼就喜欢我,我很生你的气。”
钟沂逍想,怎么就不是一眼喜欢上的呢,若不是喜欢,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那一夜的洞房过得如同神仙,龙凤烛照的通明,下半夜,右边的烛先灭了,左边的烛一直燃到了天明。
夜烛进来时,扫了一眼,也只是说了句:“这谁挑选的龙凤烛,是府里没银子了不成?”
……
“洞房的花烛不能灭,那是忌讳,自古有‘左烛尽新郎先亡,右烛尽新娘先亡’的说法”,门口那老头说:“那乘黄先死了?”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看向那少年道:“第一世死在了嘉峪关,第二世守在了嘉峪关,这仙君还真是执念深重。”
少年似乎是有些畏冷,缩了缩脖子,道:“将军对图南说,他不喜欢嘉峪关,可总是爱去嘉峪关前五里外的沙丘去坐坐,等有机会也带他去看看,也许是前世的记忆太深,连孟婆汤都没能全抹了去。”
镖师道:“那是何朝何代?哪个年份?”
“许久前的事了,记不清了”,少年看起来很冷,可又始终坐在和尚身旁不去烤火,微微蜷起了身子。
他续道:“他们成婚不到两月,边关发来急报,匈奴集结兵马,就快到嘉峪关了。”
……
将军请求出战,皇帝不允,他召钟沂逍回来,就没想再让他回去,他想把将军关在长安,永不再去碰兵权。
将军无法,只能让言尧与钟愈先回去,皇帝有意收兵权,就派了他亲信中一员武将代替钟沂逍做了统帅,可那武将最大的功绩也只是剿了几伙土匪。
嘉峪关的密报越发越勤,将军脸上的神色愈发深沉,每日从朝堂上下来都脾气暴躁,只有见着图南时会漏出笑。
燕妙妙瞧着图南揣着一堆孩子吃的零嘴跑进了书房,撇嘴道:“我说问他要他怎么不给我,原来是给将军的,将军又不会吃……”
夜烛蹲在瓦上,说:“将军小时候没吃过多少,说不定爱吃。”
书房,钟沂逍从书信中抬起了头,看见是图南,勾起了唇,冲他伸出了手,道:“过来。”
图南跑过去,欢快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钟沂逍轻笑了声,将他抱在怀里胡乱揉了一阵,揉着揉着就有些情动,干脆将他抱在了桌子上,扒了他的衣裳。
图南忍不住笑,道:“哥哥,有事和你说呢。”
钟沂逍让他跪在桌子上,揉捏着他柳条般细韧的腰身,俯身落下一吻,道:“做完了再说。”
桌子上的折子书本落了一地,冲撞声与低喘声交杂着,图南全身都透着薄红,看上去十分好吃,钟沂逍的舌苔舔过他的背脊,惹得图南身体细细发颤。
图南轻细的叫道:“你再重些。”
钟沂逍“嗯”了声,重重的埋了进去,桌子随着激烈的动作挪了位,钟沂逍将他抱起来,抵在了墙上,他重重的吸舔着他的唇舌,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身下快速的进出,快感一波一波的袭来,图南连让他慢下来的话都碎成了呻吟。这么激烈的后果就是,图南再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久。
他趴在将军的怀里,已经被洗干净了,将军靠在床头看书,瞧见他醒了,将军低头吻他,舌尖渡进来一粒东西,甜味儿化开在口里,那是一粒小了一圈的松子糖。
图南将脸贴在他的胸口,玩起了他的衣带,咬着糖,含含糊糊的说:“阮……我父亲来了一趟,让我劝你交兵权。”
钟沂逍:“不必理他。”
图南摇了摇头,说:“他让我劝你把虎符交给淮王。”
淮王是五皇子
钟沂逍:“……”
他合上了书,皱眉道:“皇帝的身子现在一日不如一日,可迟迟不立储君,皇子着急也是正常的。”
就他回京这么长时间,凡是有野心的皇子或多或少的都来接触过他,最慷慨的皇子许给了他半壁江山。
有意思的是……阮昌杰不是个纯臣吗?
钟沂逍:“南儿,你怎么想?”
图南不懂这些,他也懒得去琢磨这人间的事,日日不是跟年纪不大的燕妙妙出去四处玩儿就是在家里等钟沂逍。
他想了想,道:“那阮……”
他改不了口,也就不想改了,续道:“阮昌杰是个伪君子。”
钟沂逍“嗯”了声,哄孩子似的哄他:“日后离他远些,这世上有些人只想自己,他自己觉着自己是善的,就这么骗自个儿,骗着骗着,自己就深信不疑了,于是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坏事都心安理得。这样的人,一辈子改不过来。”
阮昌杰觉着自己是个纯臣,不为权势折腰,所以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他也不后悔,因为他觉得那是对的。
如今一届清流也站了队,他也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他是为了百姓,他甚至会屈尊找阮馀这个他早已断绝父子关系的儿子,只为了自己的目的。
图南不怎么高兴:“我离他远些就是了,这回叫燕妙妙将他扔出去,燕妙妙不敢,我只能在那儿听他吹胡子瞪眼的跟我讲了一通道理。”
他这样子真是可爱极了,钟沂逍将他往上抱了抱,咬着他的嘴缠绵的亲了会儿,闭目说:“南儿,匈奴已经打过嘉峪关了。”
图南没吭声,他知道钟沂逍要说什么,闭着的眼睛里有泪意,他听着钟沂逍说:“过几天我就回边关了,你在长安等我,我夺回嘉峪关就回来接你。”
这回,图南轻轻的“嗯”了声。
图南没闹,钟沂逍也没预料到,他睁开眼睛,看见图南眼角落了一滴泪,他心里一疼,吮去了那滴泪。
将军把燕妙妙留给了他,叮嘱燕妙妙遇上图南不喜欢的,直接将人扔出门,无论身份。
临行前夜,将军将他压在床上折腾了半宿,剪下他一缕头发,放进锦囊里贴身放着。
清晨将军要启程了,图南不想别离,就闭着眼睛装睡,他听见将军在他耳边说:“图南,我不知新婚之夜你为何发脾气,可我总是想和你解释,我是一见你就喜欢你。”
……
少年声音有些哑,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缓了口气,说:“有些冷。”
小姑娘:“你离火堆近些就好了。”
庙外的大雨已经变小了不少,夜已经深了。
少年摇头拒绝了,去摸自己的衣裳,那衣裳还是潮湿着,没法穿。
一阵淡淡的香气拢了过来,他身上被披上了一件衣裳,雪白的僧衣,那气味很淡,仿佛有安神的效用。
少年似乎有些高兴,眼睛都亮了起来,脱口道:“谢谢哥哥。”
常和愣了愣,没应。
那小姑娘等的不耐烦,道:“后来呢后来呢?你再不讲完就天亮了。”
少年拢住衣裳,将下巴也缩进了衣裳里,说:“后来,仗打了一年多,将军将匈奴赶到了嘉峪关外,可……”
……
可将军残了。
双腿尽断,眼睛也盲了。
消息传到长安,老皇帝一高兴,也一命呜呼,死在了那双生的妃子床上,淮王登基,大赦天下,将军已废,图南也不必被囚在长安了,他终于能去见将军。
出城那日,阮昌杰等在城外,依然是一张冷脸,居高临下道:“你不必去了,我求皇上给你解除了婚约,你回家里,重新娶一个女人,给阮家开枝散叶。”
燕妙妙在旁边听得牙根儿痒,又生怕图南应了。
图南瞧着这凡世的父亲,想着,还是乘黄好,天地孕育,凡人的父母可真烦啊。
图南说:“你这样的人,到了阎王面前也不知要怎么判这一生的功过。”
阮昌杰没听明白,竖起了眉毛。
图南却直接扬鞭纵马,甩了他一脸泥巴。
再见嘉峪关。
再见将军,是在城里的一个小院里,院里冷清,将军坐着轮椅,手里拿着一个褪了色的香囊。
夜烛看着心酸,在一旁说:“将军,这都一年了,妙妙那边没有一点消息传来,许是……”
话音刚落,院门突然开了。
夜烛眼瞳一缩,险些落下泪来。
钟沂逍将脸转了过去,问:“是言尧?”
来人不语,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窝进了他的怀里。
钟沂逍身体一颤,抬手,抚上了来人的脸,从眉骨抚到唇畔,他将唇贴在了那人发上,轻唤了声:“南儿。”
图南没应声,他倒在了钟沂逍怀里。
再醒,已是几日后。
图南知道自己这个身子短命,他也做好了短命的准备,却不知凡人生病这么难受。
他在半途染了病,时睡时醒,燕妙妙无法,只能带他沿路求医,可中途遭了山贼,燕妙妙为了护着他跑,自己把命填在了那山里。
夜烛听了,直接转身出去了,那一向顶天立地的身子细细的发着抖。
图南缩起身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钟沂逍在床前守着他,摸索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图南没说他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可他病的厉害,钟沂逍请了许多大夫,最多是能给开药延缓病情。
如今他残,图南病,他忧心图南难过。
可等到图南能下床了,他仿佛又回到了原先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年,天天黏在钟沂逍身旁,只是吃的少了,也越来越瘦。
一日夜里,两人在床上说着说着话,图南忍不住爬到他身上解他的衣裳。
钟沂逍不想他看见自己现在残破的身体,想推开他,可图南却已经解开了他的裤子,舔了下去。
不大的屋里只有细细的吞咽声,钟沂逍摸着他的脸,勾唇说:“南儿,我们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吧。”
图南抬起头,温软的“嗯”了声,弯起眼睛说:“我一路走来,就是想听你说这句话,如今你说了,我心里高兴。”
图南死在三年后,一个春日里,他趴在钟沂逍膝头晒太阳,钟沂逍叫他时,他已经没了动静。
钟沂逍抚摸他的脸,他的唇角是翘起的,仿佛做了什么美梦。
钟沂逍摔下了轮椅,浑身发颤的将他抱在了怀里,夜烛听见响动进来看,见将军捧着图南的脸,温柔的吻上了他已经苍白的唇。
风慎过来时,天上的云层已经开始涌动,雷声轰隆隆的闷响,蕴着不安。
风慎不给他多看钟沂逍的时间,将图南硬拽离了小院,皱眉道:“我送你回灵山,我给你做了结界,可挡上两道雷劫,剩下的……”
剩下的得他自己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