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人,没推动,淡淡警告道:“离我远点。”
卫菘蓝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轻轻地说:“老公,我还以为自己会死。”
封怀:“……”
他的声音里满是茫然与无措,听起来十分可怜,封怀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目光扫过他光着的脚,开口道:“你坐上来。”
老单元楼没有地热,他的意思是让他坐沙发上,但卫菘蓝直接往上蹭了蹭,乖乖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封怀身体一僵,皱起了眉,冷冷开口道:“你能不能不像个挂件一样?”
他向来知礼,还从来没和谁说话这么不客过,但显然对方不吃这一套。
卫菘蓝丝毫没接收到对方的嫌弃,把脸在他颈侧蹭了蹭。
颈侧柔软滑腻的触感让封怀彻底僵了,他紧紧皱着眉,想直接动手把他推下去,结果对方先离开了。
他松了口气,正要正色警告,可还没等说话,他的唇又贴上了一个比刚刚更柔软的触感。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的弦都断了,心里就一个想法怪不得他招上了这么厉害的阴桃花,这就是一个小色鬼啊。
这个吻实在猝不及防,封怀根本没法躲开,愣神的时间里,那男孩儿闭着眼睛,浓密的眼睫轻颤着,两片温热的唇在他唇上轻轻碾过,含住了他的下唇。
封怀脸都黑了,直接拎着那男孩儿的后脖领,把人给提了起来。
卫菘蓝傻呆呆地看他,被他扔在了沙发上。
“卫……”
封怀想起他的名字,拧眉斥道:“卫菘蓝。”
卫菘蓝两只手撑在沙发上,乖乖点头,叫道:“老公。”
唇上还湿漉漉的,封怀尽量忽略上边残留的麻酥酥的触感,冷声道:“谁是你老公?”
他性子自小沉稳,这还是头一回被逼地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甚至有些狼狈了。
他冷着脸道:“我叫封怀!”
沙发很长,卫菘蓝被扔得远,往他的方向爬了两步。
他穿着粉嫩的兔子卡通睡衣,爬这两步真像个小动物,加上他长得实在好看,任何人看见他这样气都能先消一半。
封怀用力擦了下唇,正想和他划分一下界限,就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那小孩儿清清朗朗地开口,叫道:“封怀。”
封怀:“……”
封怀:“嗯。”
楼下经过的汽车一声鸣笛,卫菘蓝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卫菘蓝撩了撩自己略长的头发,从沙发上翻出一个小皮筋,给自己的刘海扎了个冲天的小揪揪,望向封怀,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封怀:“……嗯。”
他差不多整一天没吃了。
卫菘蓝下了沙发,找到拖鞋穿上,又从鞋柜里找了一双大一点的,说:“我去给你做饭。”
封怀:“……”
他换了鞋,走到厨房门口,男孩儿正低着头洗菜。
水流哗啦啦地从指尖淌下,素白的手细细整理着菜叶,他正想问问他阴桃花的事,却微微一怔。
厨房灯光阴影里,有几滴水珠从男孩儿的脸上滑落,掺进了那乱溅的水流里。
他闭了嘴,站在门口,看着他用手背擦了眼睛,唇紧抿着,又将菜重新冲洗了一遍。
封怀抬手,敲了敲厨房的门。
卫菘蓝转头看他。
那双大眼睛微微泛红,还晕着水雾,有种简单纯净的美感。
封怀看了他两秒,才开口,说:“别哭了。”
卫菘蓝吸了吸鼻子,点头,把土豆放在菜板上,动作熟练地切片。
厨房里安静了下来,除了切菜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两个大土豆被切成细丝,又过了遍水,卫菘蓝开了口,问:“阴间的桃花,是鬼吗?”
他的声音带了可怜的鼻音,显然还没止住哭。
封怀看着他年轻精致的侧脸,点头道:“阴桃花也是桃花运的一种,不同的是,正常的桃花运是被人喜欢,阴桃花是被鬼喜欢。”
卫菘蓝:“我不敢睡觉,每次我睡着了他总是让我跟他走。”
封怀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道:“他想害人,你走了就回不来了。”
人活着,总能有回头路。只有死亡不能回头。
“我站在马路上那回,”卫菘蓝开了火,炒土豆丝,说话声音不大,几乎淹没在炒菜声里,好在封怀耳力过人,听清了。
“那回的梦里,我们两个是情侣,他和我家里人站在一起,在马路对面,向我招手,让我过去。”卫菘蓝垂眸说:“我知道是假的,但看见我爸妈也在叫我,真想跑过去找他们。可那会儿就觉得很不对,哪里都不对,我仔细看那几个人时,发现他们并不像走爸妈,然后我忽然就醒了。”
封怀:“……”
厨房里安静了几分钟,卫菘蓝关了火,转头看封怀,瘪了瘪嘴,又像要哭,眼睛里泛着水光,他说:“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多高兴你来找我了。”
封怀:“……”
他的家人都死了,没人管他了。遇上这件事,他是真的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以为自己迟早会以外人看来的“意外事故”死掉,可封怀来了。
简简单单的两道炒菜,就着米饭吃。
卫菘蓝厨艺很好,封怀也确实饿了,吃了不少。
夜里十二点多了,窗外起了大风,摇晃着阳台老旧的窗户,嗡嗡作响。
封怀抬眸,看了眼窗外浓黑的夜色,开口道:“这件事发生之前,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
卫菘蓝撑着腮看他,像是看不够一样,听到这话反应了一会儿,戳了戳米饭,说:“没有。”
他的生活其实很简单,简单到无聊,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他会记得很清楚。
封怀:“他这么大执念地缠上你,一定是你和他有过牵绊。”
卫菘蓝仔细思考:“牵绊?不可能啊……”
封怀吃饱了,喝了口水,意外发现杯子里的水温度适宜,喝进胃里很舒服。
封怀:“不着急,一件一件想,从你做梦那天往前想。”
他站起身,道:“我先去洗个澡。”
卫菘蓝忽然抬头,目光很纯净地看他,一脸正经地问:“用我帮你搓背吗?”
封怀:“……”
封怀眉心跳了跳,横了他一眼,冷淡道:“不用。”
这个房子虽然老旧,但里边布置确实很温馨,从很多细枝末节可以看出房主对这房子的喜爱。
比如墙上挂的小动物挂钩,还有很萌的牙刷和牙杯。
温热的水冲刷在身上,缓解了一天的疲惫。
他闭着眼睛思索着刚刚卫菘蓝说的细节,一些气运低的人都会或多或少遇见过阴桃花,但大多都是春梦了无痕,随着日出就消散,以后不会再见。
可卫菘蓝遇到的这个,竟然缠上他了,执着到想把他杀了在一起。
不论如何,既然起了害人的心思,这只鬼就必须除去。
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芒。
水淋淋漓漓滚落地上,浴室里水雾缭绕,他忽地皱起了眉,看向浴室不透明玻璃的隔断拉门。
外边有一个黑影正趴在上面,黑乎乎的,一动不动,不知看了多久。
封怀关了水,似笑非笑道:“能看见吗?”
黑影:“……”
卫菘蓝慢吞吞地站直身,蔫巴巴道:“看不见。”
封怀:“……”
封怀淡淡道:“回去想。”
卫菘蓝乖乖转身,坐回了沙发上。
风又大了,撕扯着窗户,格楞楞作响,风从失修的缝隙吹进来,穿堂,摇晃着门也一起响了起来,卫菘蓝抬头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这天气实在瘆人,浴室里没什么声音,家里好像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缩在了沙发上,目光警惕地在房间里一一扫过。
这段时间他一直是这样,他不敢在床上坐着,怕自己一不小心睡着,就这样没日没夜地坐在沙发上,警惕屋里的每一个细微动静,只要有一丁点动静,他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长时间精神高度紧绷,他已经濒临崩溃了。
这种自己待着的时候实在太可怕了,他越来越慌,从沙发上滑下来,抽出了茶几下边的小盒子。
封怀出来时,就看见那小孩儿跪在地板上,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打黄纸,正小心翼翼地翻找。
那黄纸,和他来的时候在门上见到的一样,都是用红墨水画的乱七八糟的一些东西,纸用的还是劣质的,墨水画在上边都糊了。
他擦着头发,走到卫菘蓝身边,半蹲下来,问:“这是你买的?”
卫菘蓝拿出了一张,点头:“嗯。”
这是在佛寺门口摆摊的那个道士那儿买的。
封怀:“多少钱?”
卫菘蓝抬手,利落地“啪”地一下把那张“符”贴自己脑门儿上了。
封怀:“……”
封怀看着面前那个形似僵尸的男孩儿,唇角牵了牵,沉默了两秒,偏过头去轻轻吐了口气。
卫菘蓝又把符咒在自己脑门儿按得实了点,说:“一百块一张。”
一百一张?
那糊门的那么多加起来得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