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叫春,尖利的声音让人心烦,严端墨开口道:“你以后别来了,让你家里知道了不好。”
盖曜那双丹凤眼擦了他一眼,把手里东西硬塞给他,说:“你还没说,是什么意外。”
他还没完了,非要跟他提一提这件事。
严端墨说不出口,也不想再多说了,绕过他,向家的方向走。
盖曜在他身后说:“严端墨,你别这样颓废下去了。”
严端墨脚步顿了顿,没停。
从师父走以后,他就很少出门了,几乎每天都宅在家里。
倒也没什么颓废不颓废的说法,他就是懒,干什么也提不起力气。
一进家门,差点被倒下来的笤帚拌倒,他一脚踢开,把那袋子东西扔在堆满杂物的桌上,一个盒子顺着没系的袋口露了出来。
他随手拿起师父面前那瓶啤酒喝了口,低头看,那是一个饭盒。
饭盒里装了两三样菜,都带肉,中间是饭,下边是汤,一打开就香气扑鼻,都还热着。
他垂眸看着,慢吞吞又喝了口酒。
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半晌,他抬步走到窗边。
他住四楼,这楼层便宜,师父买下来后俩人从那小破出租屋里搬出来,也算有了个家。
从窗户往外看下去,视野不高不低,但也能看清楼下走过的猫儿狗儿。
小区破破烂烂,可路灯还亮着,挺亮堂的。
那棵上了年纪又逢新绿的悬铃木下边静静站着一个人。
穿着蓝白相间的宽松校服,单间背着个黑色书包,黑发清爽利落,身材高挑修长,还在长身体的年纪,比他还高上几公分。
盖曜长得确实好看,放在学校里,这样的人应该挺招女孩子喜欢的。
他垂眸看了一眼,准备转身,楼下那人却好像所有察觉。
他抬起头,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略深的眼神儿看得严端墨一阵燥。
他微微攥紧手里的酒瓶,关上窗户,回了屋。
食盒里的饭菜味道很好,他一个人在安静的房子里吃饭,咀嚼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吃着吃着,他抬头看了眼桌上摆的老头儿,说:“你吃不吃?”
老头儿没说话,大概是不想吃。
他已经离开半年了,半年来,没见过魂魄,也没来入过梦,够心狠的。
严端墨低下头,一个人安安静静把饭菜都吃了。
吃完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发了会儿呆,摸起手机,看见一条新消息。
“严哥,我的房子又出了点事,你最近有时间吗?过来帮我看一眼。”
这人叫老马,是个倒腾凶宅的,三四十岁,为人倒是很会做事,开口闭口叫哥,给的报酬也够丰厚。
严端墨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好几分钟,想拒绝。
师父走后,他就没接过活儿了,他自己以前也独自处理过很多事,可那时师父还在,他心里有底。
这半年来,有不少活儿找上门来,他都拒了,因为他害怕。
他越来越胆小,怕自己应付不来,一不留神就死了,没人收尸,烂在无名的地方,怕自己一个没处理好,砸了师父的招牌。
手指落在屏幕上的瞬间,脑子里不合时宜响起一个清冷好听的声音。
严端墨,你别这样颓废下去了。
盖曜那孩子什么都不懂。
“明天九点。”严端墨闭了闭眼,打字发送。
老马秒回:“好嘞,谢谢严哥,明天我去接你,正好明天我请你吃饭,咱们有日子没见了。”
严端墨:“行。”
严端墨扫了眼桌上的食盒,往窗边又看一眼,半晌,把灯关了。
不管他,自己就走了。
房间重新被黑暗覆盖,严端墨举着手机,点进了短视频软件。
他每天没事的时候,都靠这个消磨着时间,也靠这个缓解紧张。
外头野猫还在叫春,跟闹鬼似的,瘆得慌,要出门了,严端墨心里不踏实,坐立不安。
漫无目的地划着屏幕,随便停在了一个讲灵异志怪故事的视频界面上。
现在网上有很多这种编故事的视频号,神秘兮兮地说是粉丝投稿,真实事件,实则多数是编的,越离谱越受欢迎,越惊悚人越喜欢。
视频里的故事稀松平常,严端墨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半神游地看。
可看着看着,他目光轻微一凝,刚刚那一瞬好像是错觉,有一帧画面,里边灯光阴森森的主播好像忽然口鼻流黑血,圆胖的脸一阵诡异扭曲,可嘴里的话还是一停不停,气息都没变。
只有一瞬,就像画面卡顿一样。
评论里很多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许多人在刷屏,说被吓到,不敢看下去了。
但很快就有人不以为意道,这是主播刻意吸引人眼球的炒作。
严端墨将视频退回去两秒,然后定格,慢慢皱起了眉。
然而还不等他再详细看,手机画面一转,进来一个电话。
他接了,坐起来道:“怎么了?”
电话里是老马,说话声儿都有点哆嗦了,听着带了哭腔儿:“严哥,你快过来一趟,妈的,这也太邪了。”
严端墨挂了电话,界面又切回了视频,那视频账号粉丝不多,也就几千个点赞,多数看看就走了,没掀起什么风浪。
他收藏了一下,起身走到几屋,拿起背包,出了门。
走到楼下,没看到盖曜的身影,看来是走了。
严端墨松了口气,将帽檐往下拉了拉,向小区门口走,抬手打了个车。
刚坐进去,还没等开口,车门又开了,坐进来一穿着校服的男孩儿。
严端墨把棒球帽往上抬了抬,看了眼那人,道:“你下去。”
盖曜随手摘了他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靠在座位上,闭了眼睛,一声不吭。
这是打算沉默应对了。
司机师傅问:“去哪儿?”
严端墨扫了一眼身旁的少年,眉心微蹙,道:“枫林湾小区。”
枫林湾小区,离这里不近,严端墨住东边,枫林湾小区在西南,都快出市郊了。
严端墨打开手机,戴上耳机,继续看那段视频。
视频没什么技术含量,都是些恐怖音效和阴森语气堆砌出来的所谓的恐怖,看到结尾也没看出来什么来。
播完最后一秒,又从头开始。
那个不对劲的地方在第三分二十八秒。
严端墨这次放慢播放速度,一帧一帧看。
耳侧忽然传来盖曜的声音:“这人有问题。”
严端墨:“……”
他转头看盖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嘴里咬着块糖,说话时一股青苹果的甜味儿,严端墨往后躲了躲。
但是盖曜说了,这人有问题,而不是这视频有问题,那看来他想的应该没错。
车里安静了下来,盖曜也没有动静,严端墨转头看。
上了高架,路灯持续洒进来,照亮了盖曜那张年轻的脸。
盖曜是真好看,长了张轮廓感鲜明的瓜子脸,丹凤眼,眼白又多一点,鼻梁高,眉毛重,整张脸都略微冷肃,加上他不爱说话,气质也是这样又冷又酷。
这人非要跟着他,从那晚以后,就一直缠在他身边。
盖曜是个好学生,和他不一样。
严端墨的书只念到高中,他成绩不好,也没心思上学,老头儿和别的家长不一样,看他逃了几回学实在不想念书,干脆就不让他念了。
老头儿向来遵从万事随心,修行人更要随心,万事不强求。
他一向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他只有师父。
现在,师父也没了。
严端墨闭上眼睛,无声叹了口气。
盖曜像是察觉,开口道:“严端墨。”
严端墨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闭嘴。”
盖曜不说话了。
不是专业的,多是自己编的,不要深究
年下,盖(gě)曜
这篇涉及灵异元素,建议白天看或者跳过
第426章 非劫也非煞
老马早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严端墨身边穿着一中校服的盖曜,纳闷儿地多问了句:“怎么带着个学生来了?”
严端墨摸了摸口袋,里边就剩下二十多了。
老马有眼色,连忙递上钱包,严端墨从那一打毛爷爷里头抽出三张,塞进了盖曜的校服口袋,道:“你打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