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跟着老马往里走,道:“说说怎么回事。”
“害,也是我倒霉。”老马可算找着人抱怨了,说话跟倒豆子似的:“本来我按照惯例,收了房子以后我的人在里边住了一个月,屁事没有,后来卖给一对小情侣,那女孩儿给我发消息说他俩半夜总是做噩梦,而且只要躺下就醒不了,后来身子越来越虚,非要我过去看,我寻思能虚到什么程度呢,今天去一看,好家伙,俩人那眼圈儿黑的,跟让人吸干了精气似的,一看就不对啊。”
“这么严重,多久了?”严端墨皱眉:“明知道有问题还在那儿住,有毛病啊?”
老马“害”了声,摊手道:“咱都知道规矩,房子是租是卖,都得跟人通个气,价格该折也给折,那俩小年轻倒是爽快人,直接交了全款。俩人坚定唯物主义,就算是中了邪也坚持认为是自己压力过大,一个星期了,才跟我说这事儿。”
严端墨:“……”
“不是说明天过来,出了什么意外吗?”严端墨问。
老马:“这不我怕出什么事,打算过来接俩人去我那儿对付一宿等你过来,可那俩小孩儿犟得很,非说要在家里守着看。”
其实就是俩人把这事儿当稀奇事儿了,好奇多过害怕,根本劝不走。
老马也不敢走,怕真出什么事儿了。
给严端墨发完消息,老马就坐在客厅里跟俩人聊天,打算通宵了。
女孩儿身子骨弱,聊着聊着困了,就回卧室睡觉了。
凶宅,是说那些有意外死亡、闹鬼、凶杀等等不吉利事情的房屋。
这房子本身不大,45平,原来住的是个老太太。
她是洗澡的时候脑袋磕在浴室洗手池上,当场就没了。
这属于意外死亡范畴。
“你说什么事儿邪?”
说着,已经到了单元楼。
两个人进了电梯,刚要关上,盖曜跟着进来了。
他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神色,进来后,一言不发地站在严端墨身边。
老马犹豫道:“这事儿学生在会不会不安全……”
那倒是没什么不安全的。
盖曜自小学的是正统道术,又是他们那一辈里最出色的,说不准比他厉害。
于是他没理会盖曜,冲老马点了点头,道:“继续说。”
老马骂了声,想起这事儿脸色还有点发青:“那小姑娘进卧室睡了,怕出什么事,门没关,那屋就那么大点地方,一抬眼就能看见卧室里头,刚进去不到半个点儿吧,都挺正常的,我准备去上个厕所,顺便往那屋里一看,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严端墨:“什么?”
老马鼔着眼珠子,嘴唇哆嗦了下,压低声音,说出口的话带着股子阴森诡气:“我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抱着那姑娘,就……就特么躺在那床上。”
电梯“滴”的一声响,开了,老马吓得差点窜起来,锃亮的光头上都是冷汗,他捏着手里的佛珠挡在胸前,心有余悸地往外看。
一个小伙子就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惧色,看上去不敢往里走。
严端墨问:“那姑娘呢?”
那小伙子看着和严端墨差不多年纪,戴着副无框眼镜,清瘦,看上去最近没少让折腾,脸上阴云密布,再这样下去,估计不死也要出意外了。
他指了指屋里,说话都有点应激哆嗦:“在里边,我……我看见有个人把她压住了。”
严端墨没多话,进了屋,盖曜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侧,跟个影子似的。
刚踏进来,就立刻感觉到一股子浓浓的阴气笼罩,最浓重的地方就是卧室方向。
严端墨背着背包,走了过去,卧室门仍开着,只是一眼看进去,什么都没有。
老马壮着胆子跟上来,躲在他身后往里看,哆哆嗦嗦地说:“没……没了?”
严端墨没说话,走了进去。
房里的温度明显比别的地方低,阴冷阴冷的,严端墨走到床边,伸手推了推床上的人,叫道:“姑娘,醒醒。”
小姑娘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见眼前的陌生人,本就惊惧,立刻尖叫了起来。
小伙子连忙跑了过来,把她抱进了怀里。
屋里开着灯,老马三个人在客厅等着。
严端墨掀开了床单,往下边看了眼,下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盖曜在屋里转了一圈,回到严端墨身旁,低声道:“就在这个屋里,但阴气太重了,看不出是哪不对。”
严端墨走出卧室,老马连忙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严端墨摇头。
那对坚定唯物主义者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已经想连夜搬走了,可他们的钱都买了这套房,搬走也没处去。
小姑娘说话都带着哭腔:“你都说了没问题,怎么骗人呢?”
老马这个冤啊。
“我的人在这儿住的时候真没问题,住了一个月,屁事没有,要不我不可能出。”
老马这人做生意虽然奸了点,但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儿开玩笑。
可这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严端墨道:“这样,你们今天出去住,我今晚住这儿,看看情况。”
见他接下,老马松了口气,抹抹光头上的汗,道:“那就麻烦严哥了。”
俩小年轻这回不犟了,相互搀扶着跟着老马往外走,严端墨看了眼身旁的盖曜,说:“你也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盖曜撇开头,淡淡道:“我都会了。”
严端墨:“……”
老马又客气了两句,留下钥匙,半点不想耽误,带着人马不停蹄地溜了,门一关,屋里就剩俩人了。
盖曜走到严端墨面前,静静站着,不说话。
屋里很静,静到墙上挂钟滴滴答答走的声音都能听清。
严端墨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抬头看他,对上棒球帽下那双安静放松的眼睛,无言片刻,起身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万一有事就快走。”
盖曜望向他:“你干什么去?”
严端墨:“睡觉。”
盖曜:“……”
都快十二点了,不睡觉干什么?
这床是新的,还带着股子淡淡漆味儿,严端墨没脱鞋,直接躺在床上,枕着一条手臂,闭上了眼睛。
身侧床垫微微凹陷,咯吱一声轻响,有人在他身边躺下了。
严端墨没吭声,当做没发现。
卧室里沉默良久,估计都快后半夜了,盖曜忽然开口道:“我今年夏天就高考了。”
严端墨没反应。
盖曜:“严端墨。”
严端墨:“……”
他冷淡道:“闭嘴。”
又过了会儿,盖曜翻了个身,忽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正要甩开,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阴冷。
卧室没开灯,客厅的灯也关了,屋里一片漆黑。
他能感觉到盖曜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温度微烫,背后阵阵阴冷,仿佛是冰从床上慢慢凝结,将人包裹进去。
严端墨微微眯起眼眸,不声不响地打量寂静的四周。
盖曜平稳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侧,好像睡着了。
那股子阴冷气息越来越重,严端墨皱皱眉,翻了个身,面对盖曜躺着。
修长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腕上,不合时宜的,严端墨有些走神。
那场恍惚似梦的记忆里,盖曜好像也是这样压着自己,青涩炙热的吻落在自己的肩头、眼尾,还有唇上。
他的眼眸微微有些失神,隔着浓黑夜色,他的目光落在那张长相优越的脸上。
他太年轻了,才刚成年。他还穿着高中的校服,是还在教室里读书的、最好的年纪。
一阵呼吸从他身侧传来,掠过他的发丝,贴着他的侧颈,阴森森的冷意顺着他的领口,冻得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一片。
细细的鸡皮疙瘩跳了起来,他紧抿着唇,闭上眼睛装睡。
床上一片平静,漆黑的卧室里,双人床上,两个人靠在一起,安静躺着,仿佛已经陷入沉睡。
房间里依然静悄悄的。
肩头一冷,一只手按住了他,那只手冷得渗人,仿佛刚从冰窖里抬出来的、死人的手。
那只手伸来的方向,不是身后,不是床上,而是下边。
严端墨悄无声息睁眼,目光直直盯向盖曜。
他仍还闭着眼睛,神色平静,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动不了。
同时,一股腐臭味传进严端墨的鼻子里,这味道太重了,就像什么东西死在了这屋子里,然后烂了,让人胃里翻腾,一阵窒息。
然后,他听到床下有人在笑,奸邪诡异。
那声音太近了,就像是贴着床板直接传进他耳朵的,严端墨手脚冰凉,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个鬼故事背靠背,好温暖。
那说的是一具尸体被反绑在床底,主人每天睡在床上,都和一具尸体背靠着背。
不过,他之前检查过,床下没东西。
既然床下没东西,难道……
额头渗出冷汗。
那只腥臭恐怖的手顺着他的肩慢慢向他的胸口挪动,含糊得仿佛含着脱落牙齿的声音诡笑着凑在他耳边念着:“你们怎么睡在我的床上?”
严端墨重重咬唇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