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让酒气上头的男人更加恼怒,举起菜单就往下砍,我一阵心惊肉跳,这要是砍下去,脖子可就断了。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我飞速跑了过去,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腕。
可他的力气大得不像常人,狠狠把我往后一搡,我差点摔下去,可手依然没松,大喊道:“快跑!”
霞姐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拉起母亲,往院子外跑。
男人怒火上涌,用力把我推开,拖着腿走过来,满脸狰狞地将刀刃向我的面门劈了过来。
我听到霞姐尖声叫道:“小礼!”
下一瞬,那劈向我的刀在我眼前崩成了碎片。
我看到赤岩握着男人的手,修长漂亮的指节缓缓扣紧,越来越紧,疼得男人面容扭曲,刀柄无力落在了地上,同时,抱着那男人腿的婴灵飞快逃走了。
一条长虫紧紧盘在他的脖子上,他面色涨红,喘不过气了,颓然扑倒在了地上。
是那位姑娘。
这些是霞姐他们看不到的,她跑了过来,将我拉远,哭着上下打量我,问:“有事吗?哪伤了?咱们去医院。”
我一点事都没有,赤岩不会让我受一点伤的。
我皱眉望着那男人,开口道:“松松吧,一会儿给勒死了。”
长虫松了松,但是怕他起来伤人,还是盘库在他身上,没走。
霞姐哭声一顿,也看向那男人周围,小心翼翼地问:“是谁?”
那盘在男人背上的长虫歪了歪头,眼神纯净如孩童,好奇地歪头盯着霞姐看。我想她找人帮忙是对的,要是自己走,保不齐被人骗去泡酒了。
我拿起手机报了警,转移话题道:“他这是干什么?”
霞姐回过神来,心有余悸道:“我爸走后,他隔三差五都来找麻烦的,说……说……”
我随口问:“说什么?”
霞姐低下头,抹着眼泪道:“他说把我的两个孩子杀了,让我回去给他生。”
我气得上去重重踢了他一脚,咬牙骂道:“再他妈的踏进这门一次,我弄死你。”
有些人骨子里欺软怕硬,这样的人就该用恶人模样打压。
男人已经吓到发抖,酒也醒了一半。
他清楚没人控制着他,可身上就是跟压了块大石头一样,那崭新的精铁菜刀跟豆腐渣一样碎了满地,除了撞邪没什么别的解释。
这会儿他终于想起来,隔壁院子原来住了个老太太,她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神婆,在他还年轻的年月里,人人敬畏她,无人敢招惹她,她也曾救过无数人。
这里偏僻,县里的警察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我把那人绑得严严实实,挂在大铁门上。
霞姐恨得在他身上边挠边骂,大姨上了年岁,受不得惊,坐在院门口还在抹眼泪。
我惦记我那条鱼,回到家时,赤岩坐在桌边等我。
桌上多了一小堆鱼骨头,我的碗里是一大块鱼肉。
我方才生的气就这么散了,走过去坐下,笑着说:“你先吃就是了。”
桌边那姑娘眼巴巴看着我,小声说:“我帮了你,你也得帮帮我。”
她这话说得没啥底气,估计也是觉得这以恩相挟的事儿不地道,赤岩在呢,她其实动不动手都一样。
我心里叹了口气,喝了口水,问她:“你弟弟走丢多久了?”
姑娘精神一振,连忙道:“四五天了。”
我问她:“从这儿去五台山,怎么去的?”
姑娘:“走过去的。”
我:“……”
从东北到山西,这得走多长时间?
我转头小声问赤岩:“现在的仙家修行都这么朴素吗?”
赤岩望着我,轻轻勾了勾唇,不语。
我犹豫着问道:“你觉得,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姑娘期待地望着我。
我推测着:“有没有可能,你弟弟没有导航,迷路了?”
姑娘大眼睛里满是天真:“那是个啥?”
第446章 堂上仙
警察过来了,我和赤岩顺便坐警车回了县城。
那人被押进看守所,我去见了他一面,避过旁人,居高临下对他说:“记住我说的话,要是再去找霞姐一家麻烦,我弄死你。”
他望着我的目光愤恨,却又夹杂着浓浓的恐惧,一句话都没吭。
我扫了眼他的腿上,那婴灵又找回来了。
我勾起唇,压低声音:“你腿上那小孩儿跟了你这么多年,腿都拖瘸了,这是多大仇啊?”
男人混浊的眼骤然瞪大,身体控制不住抖了起来,他眼角下斜,看起来很想往腿上看看,可又不敢。
我话到这里便想离开,本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有个忌惮,可刚走出两步,就听男人疯了一样大喊:“回来!你回来!”
我脚步顿了顿,原地侧身,正与那婴灵的白眼仁儿相对,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它就死死盯着我,不让我替他们滚床,那时候我就或多或少意识到,怕是这男人以后都不会有子女了。
我不想招惹它,所以想要快点离开,就听男人说道:“救我!是我掐死的,我掐死的……”
他魔怔了一样,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婴灵的怨气陡然暴涨,一张肉乎乎的脸上一片狰狞,张开锯齿一样的牙,大哭了起来。
鬼哭声让周围磁场都发生变化,电灯忽闪,明明暗暗,鬼气蔓延,我浑身冰冷,快步向外走去。
警察局里灯火通明的,正气凛然,我慢慢缓了过来。
赤岩等在外面台阶上,仍是我给他买的那一身衣裳,天上夜色漆黑,地上附了一地银白。
下雪了。
我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走到他身后,轻轻披在了他的肩上。
他转过身,一点白落在他的眼睫上,晶莹剔透,棱角分明,他微微俯身,将我抱了起来。
我任由雪花落在我的身上,问他:“那人你还记得吗?”
赤岩低低“嗯”了声。
我不解道:“为什么奶奶当初没把那孩子送走?”
赤岩:“送不走。”
我没明白。
赤岩脚步平稳,不急不慢解释道:“缘主不信,便送不走,即便暂时送走了,也还是会回来的。”
原来如此。
不过看他方才的反应,怕是已经信了。
仙家怀里温暖,半点感受不到寒意,我安安稳稳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仰头欣赏着星星点点漫天落雪。
又是一年冬。
店终于开张了,我在门口挂了个牌子,招临时工。
这个临时工我计划临时到我死去的那天。
门口的机器滚来滚去自己炒着松子,冷空气里漂出老远,招了不少人过来。
这都是赤岩采的,质量很高,我就卖的贵点,即使是贵,这一天也忙得脚不沾地。
晌午刚歇了会儿,又有人推门进来。
我低头回网店顾客消息呢,头也没抬,随口道:“想吃啥自个儿幺。”
来人却径直走了过来,面前的柜台被敲了敲,我抬起头,轻微一愣,道:“呦,这么巧,来点啥?”
那人意味深长地盯了我一眼,片刻后,懒懒散散笑道:“不巧,我来找你的。”
来这人跟我有过一面之缘,之前我去给王小燕出气的时候正遇上他打人,还聊了两句。
我稀奇道:“怎么找着我的?”
虎子整了整他脑袋上戴的棒球帽,拄着胳膊往柜台上一靠,说:“在这县城里我要找人不是容易的很?”
我摸了摸鼻子,有点捉摸不透他的来意,便直接问了:“啥事儿?”
虎子没直接说,往店里头和门口扫了一眼,确定没人了,才舔舔唇,凑了过来。
他没说话,而是直接把帽子摘了。
我正要问,话到了嘴边儿却是一顿。
我尽量忍住笑意,瞅着他那卤蛋的脑袋青黑头发茬儿上胡巴乱啃的发型儿,挺礼貌地说:“挺有艺术感的哈。”
虎子瞪向我,气笑了,摆摆手道:“想笑就别憋着,再给你憋坏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出柜台给他倒了杯茶,说:“这是得罪了哪个偷尼啊?”
虎子愤懑道:“我要是知道是哪个偷尼就好了,这特么那天见着你以后,回去睡了一宿就成这样了,我寻思全剃了再长长就好了,可长出一茬儿,剃光的地方还是没有头发,我这不就寻思来找你嘛。”
我连忙说:“这可不是我剃的啊。”
虎子乐了:“我也没说是你剃的啊。”
我奇道:“那你满县城找我干啥?”
虎子顿了顿,直勾勾盯向我,那眼神儿里带着灼灼深意,看得我慎的唠的。
我端起茶水喝了口,说:“哥们儿,我可不是单身。”
虎子愣头愣脑道:“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