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笑骂了声儿:“老子特么喜欢女的。”
我带着笑意问他:“你就说你啥事儿就是了,我等会儿得出趟远门儿。”
虎子搓了搓手,往我这儿坐了坐,压着声音问:“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看见啥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啊……算是吧,不过那玩意儿不是跟着你的。”
虎子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脑袋,瞪着牛眼,一脸正色地说:“那不一定,你看我这不就是让鬼给剃头了。”
这人也太逗了,我忍不住一阵乐,啥鬼能给剃成这样啊?跟被蝲蝲蛄拱过似的。
虎子见我只笑不说话,急了,追问我:“你跟我说说那玩意儿长啥样儿,我看看是不是我得罪过的,该给人家送点钱就送点,你瞅我这挺大一帅哥,老顶着这么个头型儿算啥事儿?”
我随手抓了把瓜子儿给他,边磕边说:“你有过孩子?那种因为你胎死腹中的,或是出生夭折的。”
我说得委婉,但虎子显然听明白了,瞪着牛眼骂道:“操!我能干那丧良心的事儿吗?”
我点点头,说:“你这头发就是实病,去医院看看就得了,要不我给你开个方子也行,过些日子就好了。”
虎子:“你还会看病?”
我会,可我还真没给人看过,在梦里学了多年的医术,我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白仙仁慈教我医术,可惜大概花时间做了个赔本买卖,毕竟我活不了多久了。
我扔下瓜子,拍拍手,起身说:“你信我我这会儿就给你写个方子。”
虎子犹豫道:“这真是实病?”
我:“是,你要当虚病治也行。”
虎子连忙问:“虚病咋治?”
我:“当实病我就给你写个方子,虚病你就出门去老市场那儿找个看事儿的花点钱看看,看完记着去医院开点药。”
这就是实病,让他去找人看看,也是为他买个心安,这和心态有关系,你要是总是疑心,心情就不好,病就好得慢,反之,病好得就快。
虎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委婉道:“那我先去那边转转……”
话音还没落呢,门开了,一阵凉风卷进来,伴着个娇媚的女声儿:“童礼是在这儿不?”
我看着探头进来的常小红,笑着叫她:“找对了,进来。”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正想将虎子送走,转头看他,就见这小子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我轻咳了声,低声道:“看什么呢?”
虎子回过神来,捂住脸,眼神儿往门口飘,小声说:“那老妹儿长得可以啊。”
那不是你老妹儿,按年纪算,都是你祖宗的祖宗了。
常小红收拾了个小包袱,身穿一身青花棉袄,这得往上几十年的打扮了,土里土气,但胜在她脸好,有一股非主流子的时尚感,她坐在门口的板凳儿上,晃悠着腿往店里瞧,看啥都好奇。
我琢磨着一会儿给她买套衣裳,从柜台后出来,开口道:“我远房亲戚,别吓着人家。”
虎子嘿嘿应了声,偷摸去摸自己的帽子。
手指头刚碰到帽子,我就见常小红盯向了虎子,惊讶道:“哎呀妈呀,这小伙子咋长这么磕碜呢?”
我捂住脸,不忍心看虎子有啥反应。
虎子估计也是臊的慌,默默把帽子扣上了,连句话也没留下,红着脸跑了。
有关大兴安岭有很多民间传说、奇闻异事,像黄皮子迷人,狐狸报恩,野人半夜偷大姑娘。
这样的传说大多有所依托,故事发生在苍苍林海、巍巍雪原间,浪漫、瑰丽、神秘,但主题总是只有那么一个要始终心存善念,要敬畏万物生灵。
外地人不太明白为何东北地区对于刺猬、黄皮子等等动物这样敬畏,我想,这大概是祖祖辈辈言传身教,刻在骨子的信仰。
车行驶在国道线上,道路两侧是笔直的白桦林,遮天蔽日,车灯够不到的地方,一片乌漆麻黑。
我灌了口咖啡,将车停下,耐心等着车前那一串小东西慢慢从路中间儿穿过,问:“是往这边走对吧?”
赤岩停住话音,常小红没应声。
我趴在方向盘上,看那一群小刺猬安安全全经过,钻进了路边的灌木里,这才准备继续往前开。
前些日子下了雪,这边虽然下得少,可可还是冷,我把空调打开了,车里暖烘烘的,容易犯困。
我没等到常小红的回答,转头看,常小红已经躺在后座四仰八叉睡着了。
这也不知道目的地,只能靠常小红的记忆导航,看她睡着了,我也没叫她,推门下车,靠在车边儿点了根烟,准备提提神。
肩上一沉,半夜的冷风被挡住,我转过头,冲赤岩弯弯眼睛,说:“刚才那个故事你还没讲完。”
赤岩站在风口替我遮挡,所以并没有多冷,我咬着烟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轻声说:“那小狐狸为男人续命,废了一身修为,后来呢?”
赤岩语气淡淡,一句话交代了结尾:“后来被那男人发现她是狐狸,打死了,男人剥下它的毛皮又换了一个年轻妻子,一生富足,子孙满堂。”
这真是个恐怖故事,我不喜欢听这种的。
我含笑说:“我喜欢那种善恶有报的,如果让我讲这个故事,结尾我就会这么说一生孤苦,穷困潦倒,不得好死。”
赤岩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好,我下次这样说。”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看他,正撞上他的目光。
那双狐狸眼清澈却无意地掺杂着勾人的妩媚,他认认真真望着我,我的心里就像野火燎原。
夜色深处,我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四野寂静,唯有风声。他扶上了我的腰,含住我探进去的舌尖儿,慢吮吸舔,炙热的唇将我的两片唇含住,反复轻碾。
我闭着眼睛,感受着唇上的口水被夜风吹凉,又被重新舔热,心脏砰砰跳动,按住了他的后颈。
“哈……”我控制不住急促喘息,与他吻着,含含糊糊说:“赤岩,咱俩往下走一步吧。”
赤岩低低“嗯”了声。
我是真的有点冲动,手从他的长衫探进去,胡乱抚摸他的腹肌,低哑道:“找个没人的地方?”
赤岩又“嗯”了声。
这时候我有点想把常小红撇林子里去,气氛太好了,我想和赤岩独自待着。
想到这里,我无意扫了一眼车后窗。
然后安静了一下,默默躲开。
赤岩的唇落在了我的耳朵上,向来平稳的声音起了波澜,他低低叫我:“小礼?”
我脸上烫得不行,十月北方的冷风都没能吹凉。
我忍无可忍地重重敲了几下后车窗,然后打开车门,冲里边说:“小姑娘怎么不知道害臊呢?”
常小红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趴在车窗户上眼睛瞪溜圆看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知道回避。
常小红被我说得有点委屈,小声说:“我比你大老多了,看看咋了?”
我瞪她一眼,想了想,又忍不住教育道:“以后谁敢这么对你,大巴掌轮圆了往他脸上呼。”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我轻轻一怔,转过头。
朦胧车灯光影里,赤岩的眼睛漾起轻柔的笑意,狐狸眼尾向上勾勒的弧度优雅灵动,唇角轻扬着,向来庄严的仙家如今愿意为我展颜一笑,我只觉得三魂被勾去了七魄,连眼睛都忘了眨。
烟不知何时掉落地上被踩灭,我缓过神来,赧然地摸摸鼻子,无奈道:“前边有个县城,咱们住一宿再走吧。”
小县城人休息得早,十点多路上就清清静静,店铺都关了门,所以酒店挺好找的。
开了个标间儿,常小红盘在窗帘杆上,老老实实像个摆件儿,我不知道睡着没睡着。
我快速洗漱完,躺上了床,赤岩跳了上来。
我顺手搂住它,把被子盖好,关了灯。
这地儿不太卫生,我连衣服都没脱,空调不好使,好在赤岩身上暖,缓一会儿能缓过来。
入夜了,灯一关世界就安静了下来。
我将冰冷的手插进了赤岩厚厚的毛里,贴着它的皮肉,为自己汲取暖意,赤岩似乎察觉了我的意图,将尾巴搭在了我的腰上,慢慢的,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暖意包裹,它把九尾都盖在了我的身上。
身体被毛茸茸地包裹着,我禁不住把冰块儿似的脚探进了它的毛里,舒服地喟叹了声,将脸埋进它的颈侧,轻轻蹭着。
赤岩往后退了退,我抬头看它时,它湿热的舌尖舔了舔我的唇,只浅浅舔了一下,像是意外,我却觉得它在暗示什么。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紧张得吞咽了下,微微张开嘴,它的舌头侵入了我的口腔。
上一次这样,我差一点受不住刺激晕过去,结束后还缓了好久好久。我微微低头,张嘴含住它的舌头,粗糙的舌头刮过我的口腔内壁,就像舔过我敏感的心脏,酥麻的颤栗感传至全身,被它尾巴护住的腿不自觉地曲起,我吞咽着我们的津液,却仍有部分流出,变换着角度接吻,浪漫又禁忌。
常小红在,我半点不敢出声,怕带坏那个单纯的姑娘,只能闷闷忍耐着,将赤岩抱得更紧。
许久之后,它终于放开我,我已经软到手都抬不起来了,深深埋在它的毛里,缓和自己的心跳。
屋里仍是寂静,我瘫软在床上,轻轻揉了把赤岩的耳朵,安安稳稳闭上了眼睛。
寻找常小花的路不知道有多远,我一路开车,从大兴安岭进了吉林境内。
这边秋收刚结束,金黄的苞米杆斜斜短短,望不见边际,田野上磕头机磕头机一下一下地磕着头,风力发电一下一下转着圈,大片的平原风吹着牛和羊。
天阴了,乡间的水泥路上偶有颠簸,经过一个又一个村庄,行驶至一个大院外头,一路晕车萎靡不振的常小红忽然说:“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我以为她又要吐,把车停了下来,却见她掰开车门,像个炮仗一样飞了出去。
我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她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高墙里头。
我皱眉将目光落在了五六米外的大门上,上边写着四个大字“鑫顺酒厂”。
这不能真给抓去泡酒了吧?
我往前开了开,把车停在酒厂门口。
这酒厂规模不小,看起来也挺正规,门口还有当地政府挂的先进牌子。
我走到保安室门口,敲了敲窗户,里头很快探出一个头。
保安是个五十来岁的大爷,挺面善的,问我:“你有啥事儿啊?”
我往那院里瞅了眼,说:“我家里人在这附近走丢了,一直找呢,想问问你见没见着过。”
“哎呦,咋人还能没呢?”大爷热心道:“啥样的人,你念叨念叨,我瞅着见没见过。”
我想着常小红的描述,说:“穿着白衣裳,十六七的模样儿,唇红齿白的,个儿有一米七左右吧。”
大爷皱眉思索,疑道:“怎么这么大小伙子还丢了?是不是逃学啊?”
我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叹气道:“是脑子不好,走丢了,没上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