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你睡觉短篇合集 第557章

看她坚决,我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把里头的现金都取了出来,说:“现在在路上估计比以前还要难,拿着钱也能顺当点,祝二位仙家一路坦途。”

常小红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搅弄手指头,小心翼翼看我。

我:“有什么事就说吧。”

常小红望着我,说:“等有一日宝府立起堂口,可否将我们两个的名字添上一笔?”

回去路上没了常小红,就剩下我和赤岩两个。

车里安静,我连续打了三个哈欠,被逼出了眼泪。

我把车停在了路边,说:“我抽根烟,别一会儿开着来着睡着了。”

这些日子一直在开车,腰都是酸的。

我靠在车上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冷空气一起吸进了肺里,一片冰冷。

我仰起头望着漆黑夜空,吐出一口烟,心里不太好受,嘴里也觉得苦,所以赤岩过来时我没回头。

外头风很大,激得我打了个哆嗦,我缩了缩脖子,下一瞬,柔软温暖的触感轻轻卷上了我的颈间,赤岩跳到了车顶,用尾巴把我圈了起来。

我垂眸望着那在夜色中轻轻浮动的绒毛,指间的烟慢慢燃着,我敛眸,轻轻往外扯了扯,温声说:“我不冷。”

赤岩力道松了松,但没挪开。

扑棱棱。

我抬头看,一只白鸽从夜色中飞过,漆黑夜色中的一抹白,如雪花一样停留在了前方的道路上,似乎是飞累了,正在休息。

我静静望着那一抹白,轻声说:“那鸽子不错。”

沉默了几秒,赤岩轻轻将尾巴抽离,绸缎般的触感在我的脖子上留下轻微的痒,像风一样,眨眼消失。

赤岩跳下了车,向鸽子走了过去。

毕竟是天敌,那鸽子再笨也会躲,扑棱棱飞进了苞米地里,赤岩跟了进去。

手里的烟还剩下一半,我抬起手,用力吸了一口。

烟吞进肺里,我缓缓闭上了眼,纷乱的记忆在脑中纠缠,从那年夏天忽然出现在院中那只漂亮的大红狗转头看我那一眼开始,所有场景不断回溯。

奶奶曾跟我说过一句话……

她曾说:“……”

一道灯光穿破夜色,我睁开眼,逆光皱眉看过去。

这都几点了,怎么这种地方还有车?

那辆车缓缓从远处开过来,速度并不快,我咬着烟,隔着一段距离随着往那车里瞟了一眼。

只看这一眼,我的心脏猛地拔高。

我的车灯开着,车迎面开过来,可以清晰看见驾驶室的人影。

开车的是一个十岁的少年,却又……不完全是他。

那少年盯着前方的路,而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影子,他握着少年的手,替他开着车,他遮着少年的眼,替他看路。

那张恐怖蜡黄的鬼脸上眼睛像两个黑洞,没有眼白,身上的怨气与戾气几乎立刻让我确定,这是个梗死的鬼。

那少年……可是个人。

我皱起眉,把烟扔了,深呼吸了一下,往前一步,准备拦车。

可刚走出一步,一旁苞米地里忽然闪出一个白影。

是那只肥鸽子。

不知它是不是把赤岩甩掉了,很悠闲地站在水泥路中央,安安稳稳地歇着。

车缓缓开过来,鸽子已经在车灯的照射范围内,然后,车停了。

少年推门下了车。

我能看见那个鬼魂在拼命把他往回拉,但是此刻少年好像出现了一点清明,看着鸽子,直勾勾往道路中央走。

我就在距离他不到五米的距离,可他就好像看不见一样。

我皱眉喊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忽地停步,惊恐地飞快向来路跑。

我正要过去追,赤岩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中央的鸽子不见了。

寒风呼啸着,天好像更冷了。

我看到那个阴魂又一次缠上了他,他慢慢停了步,诡异地站在原地呆了几秒,恍恍惚惚的,又转身,向车走了过来。

这是纯粹的鬼迷人,他就是想把这个少年弄死的。

我看不过去,开口道:“赤岩,救救他。”

赤岩站在我身旁,却没动,他幻化成了人形,替我挡住了风,他看着那个少年,平静地说:“他的缘分不在我们这里。”

我愣了一下,车已经重新发动,继续向前开,这次车速快了很多,看得出阴魂的急切。

路过我们时,我与那阴魂对视了半秒。

那一瞬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我记得他的样子,刚刚见过。

就是那个坟前有一条泰迪犬的墓主人。

我还在惊骇中,听到赤岩说:“不必忧心。”

既然说缘分不在我们这里,就是他有更好的缘分,自然能逢凶化吉。

我放下心,捏了捏眉心,道:“走吧。”

拉开车门,赤岩却没动。

“小礼,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我一怔,转头看过去。

仙家还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这是少有的他同我说话却没直视我的时候,就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事,在等待我的回应,就像在不安。

他可是仙啊……仙该高坐仙堂上,不能这样。

我的心一阵酸涩,拧劲儿一样疼。风声激得我嗓子沙哑,我闭了闭眼,轻声说:“我不知道仙家为什么独独对我不同……”

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又一次”把心给了他。

我只给了一次啊……

我笑了笑,望着他低垂的眼睫,说:“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我虔诚地捧起他的脸,吻上他的唇,阻止了他想要说的话,轻声说:“可惜只能陪你这么短暂的时光,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

车转下了狭窄土道,灯关了,四野一片漆黑。

我倾身过去,慢慢放倒了副驾的座椅,然后抬腿,穿过并不宽敞的空隙,撑着座椅靠背,低头静静吻他。

长发穿过指缝,我解开了他马面裙的刺绣腰封。

下一瞬,赤岩勒住我的腰,把我狠狠带进了怀里。

衣料的摩擦声与激烈的亲吻声在密闭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和赤岩亲密接触的剧烈快感不只单纯源自欲望,还有从小到大的羁绊,与对神明的渴望。

他失控的喘息扑在我的耳侧,是最上乘的春药,炙热的掌心烙在我的腰腹,灼得我心上起火,我用舌苔舔舐他的颈肉,轻闭着双眼,低低道:“赤岩,你有多久没做过了?”

我这句话是属于自虐,完全没有意义。

我不该对仙家有占有欲,我只是他漫长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可到了这个地步,想起方才赤岩那句话,我又控制不住去问一问。

赤岩却按住了我的后颈,阻止了我的继续动作。

心脏咚咚跳动,慢慢平息,风吹着车轻轻晃动,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我趴在他的胸前,无比后悔和难堪,狼狈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问。”

我撑着他的胸膛,想要起身,赤岩把我抱得更紧。

赤岩的声音透过胸腔震动传入我的耳膜,他低低地说:“我没有过。”

奶奶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不是什么嘱托,只是很平常的一句教诲,就像吃饭不要吧唧嘴、筷子不要插在米饭上那样平常。

可不知为什么,过了这多年,我仍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冬天,我和赤岩在院子里的雪地打滚,房檐上的冰溜子结成了锥子,锋利地垂下,我一不留神滚到房檐下,恰巧一个冰锥落下,直直扎向我的肚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已经被赤岩咬住胳膊拖开,冰溜子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并没觉得刚刚有多惊险,欢欢喜喜抱着赤岩,笑着亲他的鼻子,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我好喜欢你。”

奶奶从房里跑出来,看我没事,松了口气。

她把我拽进屋里,用鸡毛掸子给我掸雪的时候,她对我说:“记住,你不是别人,你就是你。”

我那时听得莫名其妙,过了二十年,我好像刚刚懂了一些。

一片沉默里,我仿佛被心魔占据,不受控制地问赤岩:“我能不能比得上你之前的恋人十之一二?”

赤岩声音难得起了波澜,他近乎急迫地抢过话,说:“明明都是你。”

你看,动物仙家总是心思纯净,稍微试探,就能得到结论。

我笑了笑,揉揉他的发丝,就像揉大红狗的毛一样,轻声说:“好了,找个地方休息了。”

我觉得赤岩在难过,但是我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的定位,也挺难过的。

我想抽根烟,同时,我想离他稍微远一点。

我回到了驾驶位,打开车窗。

一片清凉飞进我的眼睛里,我仰起头看,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这里也开始下雪了。

一只白鸽从天空飞过,仗着自己长了翅膀没人能捉到。我弯了弯唇,好整以暇地看它。

车里一片安静。

直至赤岩打破这份从未在我们中间存在过的沉默。

“你喜欢吗?”赤岩推开车门,说:“我去抓来给你。”

回到家里,我觉得非常非常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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