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一愣,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床边的地上扔了几个烟头。
因为地上烟头多,所以不太明显,王振蹲下来看,磊子也走了过来。
“大眼不抽这个,”磊子已经开了口:“他嫌这个辣,呛嗓子,宁愿不抽也不会买这个。”
陈双心头巨震,立刻看向门外。
房东就站在门口,莫名其妙问:“你们看我干什么?”
大眼走以后他们来过一趟,拿了点东西随他下葬,再就没来过了。
王振大步走到门口,抓起房东的衣服,死死盯着他,问:“这个月这里有人来过吗?”
磊子给来过的兄弟打了电话。
房东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我哪知道啊?我平时都不来这边。”
陈双走到门口,听见磊子跟王振说:“他们来的时候都没抽烟,不是他们。”
那是谁?
给那个人提供住处的表弟让公安抓了,他已经没地方住了,是不是来了这里,一个死人的家,应该是最安全的。
振哥他们在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找到任何线索,除了那几个烟头外,这里一切如常。
王振又交了一个月的房租,坐在大眼的床上抽闷烟。
他要在这附近查探、等人,尽管只有那么一丁点异常,王振也想紧紧抓住。
陈双先回去了。
在路上拦了个车。
上车的时候他关门动作一顿,往墙角那儿看。
一只狸猫跳了出来。
他心里莫名发紧,关上车门,盯着后视镜,一直到离开那条街,没有任何异常。
“你看什么呢?”司机莫名其妙道。
陈双很难解释那种感觉,那是一种窥视感,明明没有看到人,但是他就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刚刚在盯着他。
车行驶到一半,他临时改了地址,说:“去一中后门。”
他回了一趟舅舅家,舅舅一家都没在,快过年了,他们应该是走亲戚去了。
他把自己还没铺过的电热毯拿了出来,看了一圈,竟然没有任何能拿的东西了。
他把电热毯塞进行李箱,提着离开。
敖猛家里那个电热毯也有点老化了,需要换个新的。
回去时敖猛正盘腿坐在客厅打游戏,诺基亚手机上的《空间大战》。
见他回来,放下手机,向他伸出双手,说:“终于回来了,我快无聊死了。”
陈双走过去,一下扑到了他身上,笑着说:“我去拿电热毯了。”
敖猛搂住他,勾唇问:“看我回的消息了吗?”
陈双都忘了这事儿了,去摸手机。
敖猛压住他的手,懒洋洋地说:“我说,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和你结婚。”
陈双将脸埋在了敖猛的颈侧,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敖猛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问:“怎么了?”
陈双也学着摸了摸他短短的发茬儿,轻声说:“如果别人嘲笑我们两个呢?”
敖猛:“为什么嘲笑?”
陈双觉得敖猛的头发手感很好,多在掌心蹭了几下,慢吞吞地说:“我们都是男生啊。”
敖猛:“我们又不是为他们活的。”
陈双弯了弯唇,说:“如果以后我们闹分手呢?”
敖猛说:“狗如果有一天主动离开主人,那一定是它准备独自死去。”
他们是两只狗,两只没人要的坏狗,是彼此的主人。
2009年除夕,陈双染了一头亮紫色的头发,敖猛坐在身后抿唇看着他,嘴角向一边撇,眼睛微眯着,看起来是想笑的,又勉强忍住。
陈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倒是很满意的,满大街随处可见五颜六色的头发,他成了其中一员。
不过他这张脸看起来很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也没有那种狂野的感觉。
他想让理发师把他的头发烫飞,敖猛欠身,挑起他的下巴,挑唇说:“你这样就很好了,很像……”
陈双仰头看他,问:“像什么?”
敖猛:“像我们班课上传着看那本小说里边柔弱忧郁的男主角。”
陈双稀奇道:“哪本书?哪里像?”
敖猛刚剃了青茬儿,硬朗的脸看起来又酷又野,端详着陈双,一本正经道:“忘了叫啥了,但是你这茄子色看起来简直和那上面画得一模一样。”
陈双气得踹了他一脚,很想立刻就染回来。
关于他的头发,王振发表了不同看法,台球厅里头,他搂着陈双照了好几张合照,稀罕得够呛,毛哥笑着说:“双儿爱美了,是不是谈恋爱了?”
陈双支支吾吾应付过去了,伸手向振哥讨了压岁钱,留下的新年礼物值压岁钱的十分之一。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雪,路上行人纷纷向他行注目礼,陈双觉得他或许明白部分染了同样夸张头发的人的想法。
这样会很引人注目,显得很有存在感,满足了部分虚荣心。
回到家的时候敖猛正在炒菜。
对联还没贴,陈双就去里里外外贴好,走进厨房,状作不经意问他:“头发真的不好看吗?”
敖猛无辜地说:“我从来没说不好看啊。”
陈双看着他用刀背利落地一把将鱼砍晕,慢吞吞地指出:“你说我像茄子。”
敖猛转过身看他,眉眼里含着笑,说:“我是说你像男主角。”
陈双弯起眼睛,说:“你也像男主角。”
陈双来这个县城后,第一次正儿八经过个年,敖猛也是。
往年的除夕,他大都是在网吧里过的,打一天游戏,就这么糊里糊涂过了。
下午三四点钟,两个人坐在桌边吃饭,电视里喜气洋洋地放着新春广告,音乐的旋律也是欢快的。
陈双喝着饮料,听着敖猛说他小时候和姥姥过年的事,心脏满盈盈的。
外面下着小雪,屋里早早开起了灯,暖色的灯光让整个世界都柔软安稳,陈双敖猛又开口说话时,忽然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唇。
敖猛一愣,紧接着大手扣住他的腰,把他抱在腿上,低头吻了下去。
陈双搂住他的脖子,情难自已地含含糊糊说:“喜欢你。”
隐隐约约的鞭炮声在县城里响起,敖猛低低说:“你要再多喜欢我一点,我才觉得你是真喜欢。”
第489章 2009年冬
烟花燃烧了整个冬天的雪,除夕夜里,春晚按时开始。
陈双以前在厦门是没有看春晚的习惯的,到了北方,发现这里的人都会守着电视看春晚。
八点多,敖猛穿上外套出门,叮嘱道:“灶上的水快开了,别忘了拿下来。”
桌上的饺子没开始包,发现酱油没了,敖猛出去买,超市转个弯就能到。
陈双穿着拖鞋等在厨房门口,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电视机,春晚里在播放小品,看起来很有趣。
敖猛关好门,跑了出去,不到半分钟,沙发上陈双的手机响了。
他以为是振哥,走过去拿起手机,发现竟然是舅舅的电话。
他皱了皱眉,接起电话,同时厨房里的水壶鸣起了笛。
他赶紧跑过去把火关掉,水壶拎下来放在地上,烫到了手,他甩着手走出厨房。
舅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过年你都不回来?在哪?”
陈双很烦他这样装长辈的样子,但也不想跟他吵,走进卧室,把床上的电热毯开了,淡淡道:“我在朋友家里,没事挂了。”
舅舅嚷了起来,又拿他的爸妈说事,说他不懂事,以后没出息之类的废话。
陈双走到卧室窗户边,仰头看着天上的落雪,温暖的屋里,仿佛能嗅到凛冬的寒气。
卧室里没开灯,所以他看得很清楚,他看到厚厚的雪上亮起的晶莹,就像星光落在雪地上。
“你前些天回来把家里翻了个遍,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舅舅怒气冲冲地说:“你是不是拿了抽屉里的钱?我没报警抓你就不错了,赶紧还回来。”
“咯吱——”
心脏猛地拔高,突突跳动,身上的汗毛尽数竖起,陈双握着手机,死死盯着窗外。
“咯吱——咯吱——”
窗外平整无瑕的雪地上,出现几枚深深的脚印。
一个黑影站在窗下,四处打量了两秒,而后,挪动步子,缓缓走到窗边。
一张惨白的脸忽然出现在了窗外,拢起手,趴在玻璃上,向里张望。
陈双毛骨悚然,手脚冰凉彻骨。
他缓缓后退,与此同时,他听到外面大门锁链的碰撞声响——敖猛回来了!
卧室窗距离大门只有几步路,一个转角的距离,那个人很显然也听到了。陈双看见他忽然调转脚步,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他一阵毛骨悚然,飞速跑出卧室,向门口冲,拼尽全身力气大吼道:“猛哥,别回来!”
雪地上落了斑驳的红,滴滴答答甩得门口到处都是。
敖猛没买到酱油,小超市提前关门,过年去了。
大年夜,出来走动的人很少,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在家里看春晚、吃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