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世界遗忘后我成了救世主 第68章

谢仞遥满身的血,在他怀里睡得安稳。

一旁,沉沤珠也看见了谢仞遥的样子,惊讶地啊了一声。

顾渊峙指尖一动,从储物戒里抖出一件大氅,将谢仞遥遮了起来,只露出一点垂下的白发。沉沤珠等人见他面色,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你们都没事吧?”柳无穷落到了地上,面上露出一丝温柔笑意。

她视线掠过了顾渊峙一眼,没说什么。沉沤珠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宗主,天道机缘被抢走了……”

“被燕衔春抢走了,”柳无穷面上没有太多惊讶,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们跟我回去,便知道了。”

等回到金屏镇,顾渊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柳无穷一行人来得这么慢,又知道天道机缘被燕衔春抢走了。整个金屏镇,所有的外墙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天道归我,燕衔春留。

燕衔春夺得天道的那瞬,根本不打算再隐藏了。柳无穷将他们带到金屏山的审核处,道:“这些字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我们以为燕衔春躲在金屏镇里,搜查了一番,没找到他,才往天道机缘那里赶。”在赶去的路上,柳无穷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燕衔春行事太过张狂,”柳无穷淡淡道,“他和盛繁时代的皇室不同,这样一闹,不出三日,整个修真界都会知道他和天道有缘了。到时他要招兵买马,简直不要太容易。”

金屏山举办的这次论道会,被他转手变成了给自己造了浩大声势。

柳无穷面上温柔,目光极冷。

任何一个有气性的宗门,都不能容忍。

况且燕衔春造这个声势,接下来如果没有动作,说出去怕是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她心中有怒,面对其他宗门的小辈却不显,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辛苦了,今日的事情,金屏山会给修真界个交代。”玉川子等人,也念着回去讲各自的事情汇报给宗门,便纷纷行礼,转身离开了。顾渊峙什么都没说,抱着谢仞遥,最先走了出去。他朝着住处走去,没走几步,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他:“顾道友留步。”顾渊峙转身看过去,就见月悟快步走来。

月悟走至他身前站定,抬手行了个佛理,才指了指顾渊峙怀里的谢仞遥:“我看谢道友状况不太好,我还要再金屏山待些日子,如若他病犯了,随时叫我便是,我来给他念佛偈宁神。”顾渊峙搂着谢仞遥的手紧了紧,问道:“什么佛偈?”月悟见两人这样,本以为顾渊峙知道谢仞遥病的问题,此时见他疑惑,反倒惊讶:“顾道友不知道他病的事么?”“谢道友他魂魄不安,常常连带着让他痛苦万分,”月悟思索着,委婉道,“在来论道会之前,他已经在小寺待了二十年,由我每十日给他念一次宁神的经,试图好些。”见顾渊峙面色冷了下来,月悟连忙又道:“但我看论道会这段日子,他没有我念经,也很正常,想来已经找到自己安神的法子了。”

顾渊峙没说什么,他弯下腰来,朝月悟深深一辑。他还抱着谢仞遥,这一辑不甚标准,却显得极为诚恳。月悟惊讶地站在原地,听见顾渊峙真挚道:“多谢。”

*

顾渊峙带着谢仞遥,直接回了他在落琼宗住处的院子。谢仞遥屋里,干净到像从来没有人住过,连被褥都叠得没有一丝褶皱。

顾渊峙关了门,一眼望去,窥不到一丝他平日生活的痕迹。

他弯腰将谢仞遥放到床上时,却突然怔了怔。规规矩矩的枕头边,是一张残缺泛黄的纸张。

上面写着“顾渊峙”三个字。顾渊峙将这纸递给谢仞遥时,弄出的褶皱,此时已经被一点点捻平了,一眼瞧上去,竟然有几分新纸的精神气。神气地躺在谢仞遥枕边。

顾渊峙眉目间不由得染上几分笑意。

但他将谢仞遥放好,又将大氅掀掉时,那笑却兀地僵在了脸上。只一眼,顾渊峙就知道明白了,谢仞遥平日里是怎么安神的。谢仞遥露出的手臂上,一道又一道尖锐的划痕叠加。

旧伤叠新伤。

触目惊心,密密麻麻。

第92章

顾渊峙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僵在了那里。他长久注视着谢仞遥手臂上的伤,大脑一片空白,一时竟连怎么转都不会了。谢仞遥被他施了避音诀,却什么都不知,正睡得安稳。难得有如此安眠的时刻,谢仞遥鸦羽般纤浓的眼睫深深垂下,在他脸上打上了一小片阴影,陷在暄和被褥里,显得他平和又柔软。

任谁看着这样一张睡颜,都想象不到,他衣裳下会藏着一道又一道,狰狞的伤疤。窗外浮云变幻,有稀薄的日光流进来,擦过顾渊峙肩头,打在了谢仞遥眉眼上。

谢仞遥似乎不堪忍受这光,微微侧过去了头,将自己更深地藏进了阴影里。顾渊峙被他这一动,惊醒了过来。

他给谢仞遥又施了一个诀,让他更深地睡了过去。

将谢仞遥染血的衣裳给换下去,给他盖上被褥后,顾渊峙才很轻很轻地握住了他受伤手臂的手腕。顾渊峙垂下头来,看着掌心里的小臂€€€€根本不用细瞧,谢仞遥压根就没怎么处理过这些伤。乱七八糟的伤凌乱地叠在小臂上,有些伤口很深,皮肉翻飞,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气了。

不难想象,谢仞遥在下手时,用了多大的力道。

顾渊峙在储物戒里翻出了最好的灵药膏,在指尖暖热后,一点点仔细地,往谢仞遥伤口上涂去。

灵药膏接触伤口,谢仞遥小臂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顾渊峙马上用掌心盖住那块涂了药的伤口,他不敢贸然给谢仞遥用灵力,只能将自己掌心弄热,去捂住谢仞遥伤口。如此做着,顾渊峙又心知肚明,这对缓解谢仞遥的痛并没什么帮助。但他此时此刻,竟不知能做什么。顾渊峙垂着眸,他心里头像滚了一团火球,烧得他恨不得将天地搅个天翻地覆,下手却只能克制再克制,用着最轻的力道,徒劳地盖住眼前人的伤口,等他自己慢慢挨过这疼痛。谢仞遥躺在床上,顾渊峙跪在床边。

用空了三瓶灵药膏,他才将谢仞遥整个小臂的伤口给涂完。打在两人身上的日光已经变得昏暗,顾渊峙处理完谢仞遥小臂上的伤口,一抬首,又瞧见了他脖颈上,正布着深深的五道手指印子。谢仞遥皮肉薄又白,本就容易留下印子,燕衔春灵阵里下手又狠,此时手掌印已经肿了起来,翻在他瓷白的颈上,异常狰狞可怖。

顾渊峙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看了一眼,平静地翻出了瓶新的灵药膏,认真地给他颈上的伤口涂去。*

谢仞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小臂上一片清凉。

他坐起来,低头挽起袖子,就看见了被涂满药膏的小臂。

屋里没瞧见顾渊峙的身影,谢仞遥端详了小臂片刻,神色不变,重新将袖子放了下去。疼痛已经趋于平常的程度,谢仞遥这一觉又睡得好,此时精神便极好,他于是调整气息,闭上眼,意识朝识海内探了过去。

识海内,小谢仞遥静静地睁着眼,神色一片安详,谢仞遥视线看向他的肚子里,下一瞬,熟悉的窥探就朝他直冲而来。谢仞遥心中顿时有了数€€€€看来他突破金丹期后,只能切断天道一时的窥探。

他也是这样猜测的,不过是元婴期,怎么就能永永远远地屏蔽了天道。谢仞遥这么思忖着,心神一动,小谢仞遥双手掐诀,便又要将天道的窥探给掐断。识海之外,谢仞遥却感觉有一只手落到了自己脸颊上。

小谢仞遥动作不断,谢仞遥睁开了眼,就撞入了顾渊峙眼眸。

顾渊峙手落在他脸颊上,正将他鬓边有些凌乱的发给别到了耳后。见谢仞遥睁眼,他什么都没说,手顺着谢仞遥耳朵滑到他下颌,捏着,就俯身吻了下来。谢仞遥怔了一瞬,仰起头,柔顺地张开了唇。

他刚刚睡醒,顾渊峙坐下来,手臂落到他腰间,轻轻一搂,就将他还温软的身子抱进了怀里。谢仞遥在他怀里,被亲得受不了,只能向后仰去,抬起手臂去挡他。顾渊峙就顺势去亲他手腕,唇舌烫得谢仞遥指尖忍不住蜷缩。

怀里腰肢纤细到不可思议,顾渊峙抬眸看他嫣红湿润的唇角,低声道:“确认一下,怕你出了灵阵,就不认了。”谢仞遥将手腕从他唇舌里抽出,扬了扬下巴,笑了一声:“那你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认了。”顾渊峙抬手,摁上他的唇,将湿润一点点抹去,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道:“天道机缘被抢走,论道会怕是办不下去了。许明秀他们也要回宗门了,沉沤珠邀请我们今天下午聚一聚,你要去吗?”被他这么一说,谢仞遥才发现,他自己睡了一天一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沉沤珠的邀请他自然是要去的。沉沤珠作为金屏山首席弟子,与柳无穷关系又好,谢仞遥在柳无穷那里得不到的消息,有时反而会在沈沤珠这里打听到一两分。

见顾渊峙没有提起他手臂上的伤,谢仞遥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跟顾渊峙解释。“我去,”谢仞遥问道,“下午什么时辰?”顾渊峙将手收回来:“就现在。”沉沤珠的宴请规模不大,就还在前几次,他们聚会的那家酒楼。

“燕衔春的事情,现下还没有传遍五大陆,但整个平沙大陆,已经都知道了,”沉沤珠今日穿了金屏山弟子服,显然是没来得及换衣裳,就匆匆赶来了,“我想也不用几日,五大陆都会知道了。”

她环顾了一圈,道:“金屏山已经下了对燕衔春的追杀令。”

她说完这句话,窗外忽地传来一阵喧闹,谢仞遥等人低头望去,就见是一群陌生的修者从他们楼下鱼贯而过。

打头的那个人,谢仞遥无比熟悉。

正是唐秋旋。

谢仞遥看了几眼,回身问道:“论道会不继续了?”

“还办,”沉沤珠收回视线,“天道机缘没了,魁首的奖励,我们会换成别的,但有不少宗门只是为了天道机缘而来。宗主说,这些宗门,想中途退出的,也都是可以。”

楼下过去的皇室,显然就是中途退出,准备离开的。

他们的想法不难猜,就算不是为了天道机缘,此时出了这样的事情,众宗门也没了继续参加论道会的心思。沉沤珠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攥了起来。

好好的一个论道会,因为燕衔春,让她们金屏山成了一个笑话。

她心中有事,在座的其他人亦是如此,这顿饭吃的冷冷清清,到最后,沉沤珠举起酒杯来,努力笑道:“接下来应当是不会太平了,诸位,各自保重。”

“如果事情解决,有机会再一起喝酒,还是我请客!”

窗外不时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都是出镇的弟子,不远处,金屏镇的墙上,燕衔春留得字都还未清理干净。

不过几日的时间,动荡的气息已然轰轰烈烈的来临,任谁都清楚,这次的论道会,许只是一个开始。

但天道之下,小小的雅间里,年轻人们还是一同举杯,酒盏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不久后再见。”

*

等从雅间回来后,天已经黑了,顾渊峙跟着谢仞遥,直接回了他的住处。见他一路沉默,谢仞遥猜他是今日喝了不少酒,醉了。

谢仞遥这么想着,果真就看到顾渊峙跟他进屋后,噗通一声坐在了桌子边,一言不发地抬头,朝自己看来。谢仞遥见他这样,也不理会他。

他自己在灵阵里折腾了一天,纵然身上施了净身诀,但到底过不去心里这关。

将顾渊峙扔到一边,谢仞遥自顾自地去洗漱,出来后,就见顾渊峙还坐在那里。唯一与方才不同的是,他身旁桌子上,点上了烛火。

谢仞遥在他身前站定,去瞧烛火。

蜡烛端端正正地被摆在烛台正中央,一点都未歪。

谢仞遥擦头发的手顿了顿。

原来没醉啊。

但他下一瞬,就被顾渊峙拉着,搂进了自己怀里。顾渊峙手抬起来,将他擦发的帕子拿了过来,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他捉住谢仞遥手腕,不等谢仞遥反应,就抬手掀起了他袖子。顾渊峙低头看去,就看见谢仞遥小臂伤口上,自己昨日给他涂的药膏,已经被洗掉完了。

烛光流在谢仞遥小臂上,将他的伤疤照得纤毫毕现,丝毫掩盖不得。顾渊峙握在他手腕的手未松,抬起头来,看向谢仞遥。他什么话都没说,甚至是神色都未变一下,只是抬起头,漆黑的眼眸瞧了过来。但谢仞遥却感受到,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顾渊峙生气了。

谢仞遥脑中,下意识地蹦出这个想法。

他与顾渊峙认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顾渊峙如此明显的怒气。

对着自己。谢仞遥从未被他这样对待过,他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又一时无话。顾渊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关系,他等着谢仞遥说。良久后,顾渊峙听见谢仞遥道:“我头发还没干。”

顾渊峙一下子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一字一句,很轻地道:“学不会爱惜自己,是吧?”

第93章

他这两日,心中积攒的不知道对谁的怒气,随着这句话,一下子爆发了出来。谢仞遥感受到,顾渊峙握着他手腕的手,猛地攥紧了。他拇指本就搭在谢仞遥伤痕上,随着他的力道收紧,拇指猛地按了下去,尖锐的疼痛让谢仞遥手臂不由得颤抖了一下。顾渊峙察觉到他的颤抖,一下子松了劲。

谢仞遥将手臂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衣袖落下,遮住了伤口,谢仞遥垂眸,没有理会顾渊峙这句质问。

他往前一步,准备拿起桌上的帕子就走。

但桌子上的帕子被顾渊峙抢先一步地握在了掌心里。

下一瞬,他直接弯腰抄起了谢仞遥,放到了自己腿上。

帕子落在谢仞遥头上,顾渊峙什么话都没说,脸色依旧冰冷,沉默地给他擦起了头发。力道很轻。

谢仞遥不反抗,却也不看他,他低头去看自己方才被顾渊峙握住的手腕。

上面赫然又多了五道手印。

顾渊峙擦发的时候用了灵力,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谢仞遥的发就干了。

顾渊峙刚放下帕子,就见眼前多了一截皓白纤细的手腕。

手腕上布着五道通红的手印。很是故意地停在了他视线正中央。

顾渊峙瞧了两眼,抬起头来,就见谢仞遥正看着自己。他刚沐浴完,发被灵力烘干了,眼里却还残留着润意,这么无声看着顾渊峙,讨伐都显得柔软。但也在明明白白地说:你弄疼我了。

顾渊峙与这样的他对视了片刻,再也维持不住冷淡的神色。

他抬起手臂,搂上谢仞遥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更深地带了带,俯下身去,轻轻将脸,埋在了谢仞遥脖颈间。一霎那,谢仞遥沐浴后,残留的湿润香气,就包围了他。

过了会儿,谢仞遥听见他道:“对不起。”

谢仞遥握着他衣袖的指尖攥紧,却不是为他这句对不起。他感受到脖颈间,传来了一阵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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