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岁关上手机,放回床头柜,整个人又缩进了被子里。
他从没去过酒吧KTV一类的地方,一是他自己本身不喜欢那种氛围,二是时纵确实不让他去。
三年前李承焰突然被他父亲送出国,自己没能去送他,本来就很愧疚。后来时纵得知自己有这么一个邻家哥哥,更是让自己跟他断绝来往。所以这些年,自己从没主动联系过他一次。这次他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走,正好时纵不在,去送个礼物就出来,应该没事的吧…
大不了身后又会跟着一群保镖,去酒吧多带几个人其实也挺好的,安全。
*
翌日下午,李承焰早早地就到了泉山别墅。
他看着眼前的拦路狗,笑得痞里痞气,“怎么?这就是时纵的待客之道?以为整条看门狗,就能拦住小爷了?”
江遇立在别墅大门外,面色平静地推了推金丝圆镜,“李先生是吧?”
李承焰笑意玩味地点了点头,“你这狗鼻子还挺灵,知道小爷我是谁。”
“我家先生说了,他不欢迎姓李的,脏了地方还得麻烦人收拾。李先生既不是客人,谈何待客之道?”
“我他妈…”
“承焰哥哥。”连岁柔柔的声音自江遇身后响起,李承焰瞬间收回挥起的拳头。
“我们走吧。”连岁朝他微微一笑。
“好,老子不跟一条看门狗计较!”李承焰跨上机车,拍了拍身后的座位,“上来,哥带你兜风。”
“不好意思李先生,我会将夫人送至目的地。”
说完他就朝连岁做了个‘请’的手势,连岁心中了然,他看向李承焰,笑意浅浅道,“承焰哥哥,我胆子小,不敢骑车。”
然后他又看向江遇,“那就麻烦江管家了。”
江遇微微颔首后,便快步走到黑色宾利旁,打开了后座车门。
从幽静的山上到热闹的市区,大红色的机车一路上都与黑色宾利并驾齐驱,狂暴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像是示威,也更像是挑衅。
来往的车辆避让不及,而江遇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完全当旁边的噪音制造者不存在。两人两车一路僵持到Victoria门口,才勉强消停下来。
外面还天光大亮,一进酒吧,里面的场子早就热了起来。闪烁的灯光,震耳的音乐,疯狂扭动腰肢的年轻男女。
江遇一手拎着礼盒,一手护着连岁,不让来往的人碰到他。
李承焰走到卡座,一群男男女女立马给他让道,他脱下红色皮衣随手一扔,便要过来拉连岁,却被江遇抬手给挡开了。
无名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正要发作,人群中突然有人问,“焰哥,这两人谁啊?”
李承焰一把推开江遇,勾住连岁的肩膀,“来来来,各位认识一下,这是我弟弟,连岁。”
有人惊呼,“连岁?前不久嫁入时家的连氏企业大少爷?”
这话李承焰特别不爱听,他抬腿就是一脚,将人踹个狗吃屎,“你他妈不会说话,就给老子把嘴闭上!”
“诶嘿嘿,不好意思焰哥,主要是这灯光太闪,我没…没看清…才问的。”
“那这一位又是谁?”有人指了指后边的江遇。
李承焰嗤笑一声,“不用管他,一条看门狗而已!不回去给时纵看家,跑小爷这儿来守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好,小爷我这儿可没骨头。”
连岁皱眉,拽了拽李承焰的衣角,“承焰哥哥,别这么说江管家。”
闻言,大家立场一下就清楚了,李承焰带着连岁入座,众人开始对着江遇起哄,鄙夷的笑声和嘲弄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台上浓妆艳抹的男人舞姿热辣撩人,将酒吧的氛围拉到最嗨,狂欢即将开始。
“大明星,咋样?”李承焰朝周围的众人炫耀道。
“不错不错,这身段,这技术…哦不是,这舞技,绝了啊!”
“这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热播剧的男演员郝然吗?焰哥,你居然把他给请来了?厉害啊!”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还在继续,猛烈的鼓点和躁动的音乐让连岁有些心律不齐的感觉,他深呼几口气,正准备开口说什么,江遇就将礼盒放到了玻璃桌面上。
“李先生,这是夫人送你的接风礼。”
李承焰烦躁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眸光温柔地问连岁,“是什么礼物?”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什么?”音乐声太大,连岁声音太小,李承焰扶着耳朵,半个字都没听清。
连岁不得不凑到他耳边再说一遍,轻柔温热的吐息让李承焰瞬间就红了耳根。
他轻咳两声,掩饰自己浑身突然升腾起来的燥热,目光转向桌上的礼盒。连岁朝他浅浅一笑,示意他打开。
李承焰深呼一口气,幸亏这里是酒吧,光线昏暗灯光闪烁,不然自己还真难以掩盖住这副失态的模样。连岁真的,太让人抓心挠肝了!
他努力调整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和脑海里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将注意力放在礼盒上,满含期待地拆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瓶名贵红酒。
啪€€€€
红酒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抄起,狠狠地砸在了李承焰的头顶。酒瓶碎片四溅,时纵一把将呆坐在李承焰身旁的连岁扯进怀里,连岁瞪大了眼睛险险躲过飞向他脸颊的碎片,小心脏狂跳不止。
音乐声骤停,众人屏住呼吸,这一下砸得太猛,李承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鲜血就混着红酒浸湿发带淌了他一脸。他染血的栗发被死死攥住,意识昏沉,眼前血红一片。只听得低沉狠厉的嗓音在耳边缓缓响起,似乎还带着隐隐的笑意,“初次见面,这酒,我请你。”
第7章 很有趣
黑色宾利驶离Victoria酒吧,车内时纵长腿交叠,漫不经心地摸出方巾,优雅地擦拭着左手的血迹,染血的玄蛇纹身血口大张,此刻看起来格外鲜活,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他手上飞扑过来,一口咬断连岁的脖子。
连岁吓得一激灵,赶紧收回落在时纵左手上的目光,紧紧攥着衣袖,把头埋得低低的。
“怎么?”时纵随意地瞥了他一眼,“怕我?”
“不…不怕。”连岁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时纵轻笑,“放心,我不会那样对你。”
连岁长睫微动,心中开始漾起期待,但他仍旧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起码在我玩腻之前,不会。”
“…”果然,不该有期待的。
连岁轻轻呼出一口气,即使他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被时纵敏锐的视线捕捉到了。他的下巴被时纵狠狠捏住,有些泛红的眼眸被迫与眼前眸色阴沉棱角锋利的男人对视。
“知道我为什么揍他吗?”男人低缓的嗓音透着危险。
“对不起…我不该去见他。”连岁干净清透的黑眸里蕴起水汽。
“还有呢?”
“我不该…去酒吧。”泪水从眼尾滑落,他嗓音微微发颤,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太害怕了。
时纵重重地甩开连岁的下巴,看着那瓷白的肌肤泛起红红的指印,他突然勾唇一笑,用染血的方巾轻轻擦拭着连岁脸上的泪痕,“我家小宝贝儿这么娇嫩,真是越看越想欺负,这可怎么办呢?”
连岁咬唇无言,发白的手指紧紧捏着袖口,一动也不敢动。
时纵丢掉方巾,一把将人搂到腿上跨坐着,粗糙的大手伸进了连岁的后腰,“疼吗?”他指腹摩挲着连岁后腰那处被烟头烫出的狰狞伤疤。
连岁摇头,声音小小的,“已经结痂了,不疼了。”
“你要是再敢不乖,”他指腹施力,狠狠地按下去,欺至连岁的耳边,恶魔低语,“我敢保证,你这伤,永远也好不了。”
刚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又盈满眼眶,连岁眉心紧蹙,疼得身子颤栗,“时先生放心,我…我会乖的。”
时纵邪肆一笑,抬手擦去他眼角挂着的泪珠,“这就对了,你知道我一向喜欢听话的€€€€”
“狗。”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连岁条件反射地扑进了时纵怀里。
“抱歉先生,刚刚有人别车。”江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心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时纵不发一语,只是扣在连岁腰上的手不自觉地重了些。
车速平稳下来后,连岁立马撑着时纵滚烫的胸膛直起身子,“对…对不起时先生,我不是故意的。”他缩回手垂在身侧,对刚才的急刹车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时纵抬手理了理他额前刚刚蹭乱的碎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让连岁赶紧做出解释,生怕慢了一秒,时纵又会那样粗暴地对他,“刚刚突然刹车…我…”
“岁岁,你知不知道,你变了。”时纵打断他。
不用时纵说,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越来越失去自我。
他也不想这样啊,可比起失去自我,失去时纵会让他更难受。
“我,变成什么样了?”他小声地问。
时纵一手扣着他的纤腰,一手抚上他的耳垂,“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你知道你现在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一只,被主人打怕了的小狗。”
“对不起…”连岁低下头,他想,自己这幅样子连自己都喜欢不起来,时纵应该也不喜欢吧?
“对不起什么?”时纵勾起他的下巴。
“我会改的。”连岁抬头,水润的眼睛里闪着点点微光,乖巧,干净。
时纵嗤笑出声,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连岁被他噙着笑意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他琢磨不透时纵究竟是高兴还是生气,看着看着他心脏就越跳越快,“我…我真的会改的。”
“不用。”时纵舌尖微动,然后低头含住他温软的唇瓣,“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养一条听话的小狗,会很有趣。”
“唔…”
“回应我。”
“…”
*
车子停进泉山别墅,江遇连忙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时纵抱起连岁,从他身旁经过时,眸光冷厉地瞥了他一眼,“去领罚。”说完时纵就抱着人大步进了别墅。
江遇身子微倾,朝着那早已消失的高大背影,鞠了一躬,“是,先生。”
卧室内,时纵将人压在身下,“还疼吗?”他嗓音听起来很是温和。
连岁望着上方似乎情绪还算稳定的男人,仔细感受了一下腰间的伤疤,摇摇头轻声道,“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