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换掉自己给李承焰准备的礼物这件事,极大可能是江遇做的,可他毕竟只是个管家。此事如果没有时纵授意,向来温和恭敬的他肯定不会这么做。听命行事,身不由己,连岁不怪他。怪只怪自己,如果那天没去酒吧,李承焰就不会受伤。
落地窗外晨曦柔和,树影婆娑。天气很好,躺了这么久,连岁决定出去走走。
他洗漱之后,随意套了件宽松的白色毛衣就往楼下走,恰好碰到正在上楼的江遇。
“夫人,您怎么穿这么少。”
连岁扶着旋梯扶手,朝江遇微微一笑,“江管家,我不冷。”说完他就下了楼。
自从嫁给时纵,几乎每天都遭受那非人的折磨,连岁疼得两股战战很少下楼,也从来都没好好逛过这泉山别墅,除了江遇,其他人他也完全没接触过。这里是他的新家,又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连岁走进庭前的花园,看着满园只剩下枝叶的白雪山,他俯身轻轻拂掉叶片上凝着的露珠,指尖冰凉的触感,竟让他打了个寒颤。
温暖的毛呢风衣适时披在身上,仿佛下一秒低沉温柔的嗓音就会出现,“跟你说过多少次,别穿这么少。要是冻坏了我的小宝贝儿,我可是会很心疼的。”
连岁回眸,眼中闪烁着满是期待的光芒,可对上的却是金丝圆镜后一双看起来波澜不惊的眼眸。
原来,不是他。
也是,时纵都出差了,怎么可能突然回来给他加衣服呢?自己对时纵的幻想真是越来越严重了。连岁晃了晃脑袋,深呼几口气。
“夫人,您怎么了?头晕吗?要不要回去躺着?”江遇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连岁拉了拉风衣的衣领,浅笑一下,“谢谢。”
江遇微微低头,避开他干净温和的目光,“夫人不必客气,照顾您是我的职责。”
“好。那我就不跟江管家客气了。”连岁穿好风衣后,再次看向仍然低垂着头的江遇,“我想问江管家一个问题,江管家能如实回答吗?”
“夫人请问。”
连岁抿了抿唇,“先生他,和我父亲,是不是…”
叮铃铃€€€€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连岁看着屏幕上父亲的来电显示,想来是父亲考虑的事有了决定了,他带着期待滑开了接听键。
毕竟父亲向来疼他宠他,从来都不愿让他受委屈,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爸。”
“哎岁岁,这几天怎么也不给爸爸打电话?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没有爸,我没事,身体挺好的。您不是忙吗,所以就没打扰您。”看着连岁扬起灿然的笑意,江遇心中微微一抽。
“这样啊,明晚有个慈善晚宴,你陪爸爸出席吧。”
“好。”
“到时候我让老王来接你。”
“不用了爸,”连岁看了一眼江遇,江遇微微颔首,“我让管家送我过来就行。”
“那好,爸爸等你。”
“好。再见爸。”
“再见儿子。”
通话掐断,江遇看向连岁,“夫人,您刚刚想问什么?”
连岁转身,眉眼弯弯地朝里走,“不重要了。”
电话里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好,连岁相信明晚见到父亲,他一定会答应自己。以后,时纵和父亲的关系一定会有所缓和。
连岁一进别墅,佣人们就将丰富的早餐摆上了餐桌。他坐在餐厅,看着满桌的早餐发愁,这么多,他也吃不完啊。
之前都是送上楼,他心情好点吃几口,心情不好一口都不吃,加上自己心思全都在时纵身上,根本没注意这些。
“大家一起吃吧。”连岁看向周围候着的江遇和佣人们。
“夫人,这怎么能行?”江遇连忙拒绝,“您是主人,我们是下人,怎么能一同用餐呢?”
连岁起身,隔着衣袖拉起江遇的手腕,“江管家,我从没把你当做下人。”
第一次被连岁主动触碰,江遇心跳加速,竟一时说不出话,慌乱地避开他诚挚干净的眼眸,丝毫舍不得挣脱,只能任由他拉着入了座。
见江遇坐好后,连岁又看向周围候着的佣人们,“你们也过来一起吃吧,我在连家的时候都这样,大家不必拘谨。”
连家的佣人虽然没有这儿多,但是连岁一向待人亲和友善,从小就和佣人们关系亲近,坐在一个桌子吃饭确实是常有的事。这在连家都是司空见惯的小事,可在这里,大家似乎都战战兢兢,没人敢说一句话,只是面面相觑后都齐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在江遇身上。
“既然,夫人这么说了,你们都过来入座吧。”见江遇表了态,大家纷纷添了碗盘走到餐桌旁落了座。
这顿饭,连岁吃得很舒心。这段时间以来,因为琢磨不透时纵的喜怒,经常惹恼他导致吃了不少苦,整个人也越来越不像自己,都快忘了以前的自己是怎么生活的了。如今父亲和时纵的关系缓和在望,他心里很高兴,面上都挂着久违的雀跃神色。
吃了饭以后,连岁就让江遇带他出门去选常春藤。时纵一看就不是喜欢花花草草一类的人,偌大的花园只有白雪山,虽然当初应该都是为他而种的,但花园里只有一种花未免太单调了些。最好是四季常青,季季花开,这样从年头到年尾都是繁花似锦的模样,多美好啊。
现在是冬季,花草大多都娇贵不耐寒,所以他选了对他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常春藤。常春藤耐寒,安南市的冬日室外气候几度,完全适合栽种。空旷的大草坪也可以利用起来,等到暖春时节,种些紫藤,蔷薇,蓝雪花,粉黛子,…
连岁坐在车子后座,闭上眼眸唇角微扬,脑海里已经清晰地构建出一个万紫千红的大花园了。
他想,时纵要是每天看着这些赏心悦目的花草,心情也会好很多吧?
第10章 别吓到他
奥斯汀国际大酒店。
360度全景半露天顶层宴会厅内,连岁身着白色暗格西装陪着父亲出席慈善活动。
台上,连衡一身正气,积极呼吁社会各界关爱山区留守儿童和老人,提出‘让爱走近山村’的慈善主题。发言完毕,闪光灯齐聚,台下掌声雷动。
慈善拍卖和采访环节结束后,晚宴正式开始,优雅的小提琴声响起,不少人端着酒杯朝连岁走过来。他一向不擅长出席这种活动,以前也都只是陪着父亲走个过场,一般像这种情况父亲都会挡在前面,可刚刚父亲正好被人拉去应酬,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生涩地应付着一拨又一拨围过来的名流富商。
连氏企业本就在安南市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今连家大少爷又与时代集团的掌权人成了婚,是个人都想与连家攀上关系。何况这连家大少爷漂亮尊贵又温和有礼,光是看着就让人愉悦极了,要是能说上几句话交个朋友,那今晚可就太值了!
就在连岁被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逼到不得不端起酒杯时,身后突然响起李承焰的声音,“方总见谅啊,他不会喝酒,我替他喝。”他一把夺过连岁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
中年男人见李氏能源的大公子替连岁挡酒,立即尬笑几声就讪讪地离开了。这一幕被不少关注连岁的人注意到,四周的目光逐渐朝他聚焦过来。
有人小声议论,“这连家大少爷自从嫁入时家就没露过面,好像今晚是近来第一次参加活动吧?”
“是啊,而且还是一个人来的。”
“时总那么忙,可能有事所以没来,也很正常。”
“哪里正常?像这种大型的慈善晚宴,让自己刚成年的夫人一个人应付这些商场老油条,不觉得有些太不受重视了吗?”
“他可是连氏企业的大少爷,最年轻的天才画家,而且长得…啧啧…你们看看,细皮嫩肉的,那张脸那身段,简直比女人还得劲儿。”
“哎呀,我说你们就是瞎操心,没见着李氏能源的大公子看他的眼神吗?没有时总,这不还有抢着上前替他挡酒的护花使者吗?”
“听说这李少爷前不久在酒吧被人砸了头,还挺严重的,当时动手的人下令封口,在场的没人敢往外说一个字,外面也就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害,那家酒吧是我表弟开的。”
“这李少爷出国多年,回国不到一个月,按理说不应该有仇敌啊?”
“什么仇敌,你看看他那眼神。我看啊,情敌差不多。”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时总手段一向狠厉,要是这话传到他耳朵里了,你家那破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对对对,我没说过,你们也都没听见啊…”
…
周围的议论声仍在此起彼伏,连岁毫不在意,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李承焰的脑袋,想看看他的伤势严不严重。
李承焰将空空的酒杯放在身后的长桌上,抬手在连岁眼前晃了晃,然后忍俊不禁地笑道,“诶,别看了,你都快给哥头上看出花儿来了。”
连岁正要开口,西装革履的李承焰却抬手薅乱原本打理得极具层次感的栗色卷发,接着道,“放心,没啥事儿,小伤,早好了。”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即使几年未见,李承焰也很清楚连岁的为人。他一向善良,虽然那晚在微信里发的信息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他心里肯定是很担心自己的,不然此时他也不会是这副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的模样了。
可下一秒,连岁却出乎意料地转身,逃也似的跑出了宴会厅。
李承焰连忙追出去,他目光焦急地扫过四周,最后在外面露天的花园式休闲区一角,隐隐约约地看见了连岁。
暖黄灯光下,身形单薄的少年,双手扶着玻璃护栏,借着旁边略高的盆景挡住自己。顶层风大,吹乱了他头顶柔柔的黑发。李承焰一瞬间看得失了神,伫立良久才缓缓迈动步子朝他走去。
“为什么躲我?”身后猝不及防地响起李承焰略有些失落的声音。
连岁扶在玻璃护栏上的手指紧了紧,他不知道李承焰是怎么回事,明明那晚他看见手机屏幕亮起来了,第二天却发现李承焰的微信不见了。想来是他说的话,让李承焰伤心了,所以才会删了他吧。
可是李承焰都删了他了,刚才为什么又要替他挡酒解围?
连岁想不通,他没有回头,有些局促地开口,“承焰哥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是时纵不让你见我,对吗?”李承焰走到他身旁,斜靠在玻璃护栏上。
“不是。”连岁慌忙摇头,“是我自己,不想见你。”
“为什么?”李承焰满目忧伤地看着他,眼中闪着不甘。
连岁一直望着夜色下这满城的霓虹,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我嫁人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李承焰扶住连岁瘦弱的双肩,将人转过来与自己对视,“你不是叫我哥吗?你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他小心试探,眸中隐隐透着期待,“难道说,你对我,还有别的感情?所以才想要避嫌?”
“承焰哥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别再见面了。这样对彼此都好。”连岁挣脱他,自顾自朝宴会厅走去。
察觉到李承焰追了上来,他不禁加快脚步,却一头撞进了一个坚实宽阔的胸膛里。
连岁慌乱抬眸,时纵一把将人搂到腰上,一个转身就将他狠狠抵在宴会厅外的全景落地窗上,“小宝贝儿,又不乖了。”
低沉又暧昧的嗓音响起,连岁美眸大睁,心脏停了一下,然后开始狂跳。他双手用力撑着身后的落地窗,完全不敢触碰此刻正搂着自己的危险男人,“对不起时先生,我…他…只是个巧合,我不是来见…唔…”
轻轻柔柔的吻落下,时纵如珍似宝地品尝着这份温软,原本害怕紧张得快哭了的连岁,一时之间又恍惚起来。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温柔地吻过自己了,此刻为什么突然隐去了浑身的暴戾,变得如此珍惜自己了?
难道,噩梦,终于要结束了吗?
李承焰被江遇和一群保镖拦在十米开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被时纵吻得满面绯红,他心里一阵抽痛。
这一幕自然也被其他人看见了,宴会厅内的众人在落地窗前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有人惊呼好甜,羡慕之声此起彼伏。之前议论连岁的那一帮人,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眼前这位将人抵在落地窗上的时总,动作宠溺,吻也温柔,怎么看都不是他们猜测的不重视连岁,反而更像是把连岁当成掌中娇在疼着的。
一个情意绵绵的长吻在无数闪光灯和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眷恋不舍地结束,时纵一手搂着连岁挺翘的臀,一手轻柔地替他擦去被吻得殷红的唇瓣上残留的两人唇舌纠缠时带出来的水渍,然后朝里面围得水泄不通的众人礼貌微笑。
记者们见这位神秘豪门的掌权人露出少有的亲和笑意,全都一窝蜂地冲了出去。
时纵将人从腰上放下来搂进怀里,笑着道,“各位记者朋友,有什么问题问我。我夫人还是个孩子,别吓到他。”
第11章 不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