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岁匆忙下床冲进卫生间。
呕€€€€
一阵猛烈的干呕,吐得连岁头晕眼花,胃里的翻江倒海提醒着他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生命。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看着镜中的少年,眉目如画,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很漂亮。
也很懦弱。
是一个完美的玩物。
连岁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得久了,镜面竟然出现了一行小字。
“活着,且永远不要受制于人!”
父亲慈爱的笑脸和自己跪在老宅祠堂里的模样,在脑海中不断交替放映。如果那时候听了父亲的话,此刻自己的人生又会是一幅怎样的光景呢?
可惜,没有如果,时光永远不会倒流。
人们都得学会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连岁缓缓撩起衬衫衣摆,侧过身子看着后腰上狰狞的疤痕。在暖色灯光下,丑陋的伤疤竟越来越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黑玫瑰。
“你就这么想让我操吗?”
“闭嘴!叫我名字,你也配?”
“人前金尊玉贵冰清玉洁高不可攀的连家大少爷,如今不过是我身下摇尾乞怜媚态尽显的一条狗。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能大发慈悲放你一马。”
“是玩物,不是时夫人。”
“你要是不想被搞死的话,我劝你说点我爱听的。”
“画画不都有写实派和抽象派吗?我这个人不爱幻想,就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你就画下你是如何在我身下承欢的过程吧,什么时候画完,什么时候停下。”
“你要是再敢不乖,我敢保证,你这伤,永远也好不了。”
“这就对了,你知道我一向喜欢听话的€€€€狗。”
“别哭,我这人不会怜香惜玉,你哭得越大声,我就越兴奋。”
“看来你很想我这样对你,是吗?”
“你乖一点儿,好吗?不听话的小狗,是要挨打的。”
“爱我,就要取悦我。”
“一条狗而已,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权利?”
…
连岁放下衣摆,拧开水龙头,捧起冰凉的水,一遍一遍地洗着脸,可时纵恶劣邪肆的声音怎么也挥之不去。
随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一道道狠辣的耳光重重地扇在脸上。最后不知是疼了还是累了,连岁将头抵在洗手池里,任这冰冷的水将他浇个透。
终于,他的世界安静了。
除了哗啦的水声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缓缓直起身子,成线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洇湿了后背和前胸,紧紧贴着的纯白衬衫之下,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趋于平和。直至,毫无波澜。
€€€€时先生,不配的是您。一直都是您。
€€€€医院里的大哥哥死了,死在我十岁那年的落日余晖里。
€€€€我会时常想起他,但绝不会再看您一眼。
连岁轻轻抚上平坦紧致的小腹。
€€€€您的孩子,也如是。
镜中的少年,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一次,只能靠自己。要么走,要么死。
时先生,我们,后会无期。
第29章 我就是他
两个月后, 安南监狱。
特制玻璃窗内,身穿囚服的连衡动作僵硬地拿起€€电话。
“岳父, 里边儿的日子, 过得如何啊?”电话里传来时纵的声音,这一声嘲讽意味明显的‘岳父’,和他满脸恶劣的笑意,让名流世家出身的连衡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可€€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脸面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他现在只担心连岁有没有受苦。
“楚纵, 我没有杀你父亲, 判决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连衡对上时纵的目光, “你我之间的仇怨, 与我儿子无关。岁岁他是€€无辜的, 请你放过他。”
判决结果确实€€在一周前已经下来了, 连衡犯侵占职务罪, 挪用资金罪,不正当竞争罪, 威胁恐吓罪, 教唆杀人罪,数罪并罚, 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经查明, 连衡威胁楚鸣山杀龙卫国,承诺事成之后给楚鸣山一笔钱,并请专家替楚鸣山的妻子治病。岂料龙卫国本身患有心脏病, 楚鸣山刚上手他就发病身亡, 事后楚鸣山被捕,连衡去探监, 话里话外暗中警告他不要多嘴,不然绝不放过他的妻儿。楚鸣山因€€为€€龙卫国的死,本就精神状态不稳定,连衡离开后没几天,他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死亡。
时纵当年€€一直想€€要的真相,如今都浮出了水面。连衡虽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父亲永远也€€回不来了。他的家,在十五年€€前,被连衡毁了。
如今看着眼前面容苍老狼狈不堪的连衡,真是€€风水轮流转。
时纵嗤笑一声,“岳父,你觉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连衡垂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接着道,“求你放过他。”
“岳父,你这辈子是€€不是€€没有求过人啊?求人,得拿出态度和诚意来。需要我教你吗?”他身体后仰,翘起€€二郎腿,“你跪下磕几个头。我倒是€€可€€以€€在操.你儿子的时候轻一点儿。”
闻言,连衡握着电话的手骤然收紧,硌得生疼。他绷直脊背,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但那些辱人的污言秽语还在继续,“他啊,太娇嫩了。每次都要哭好€€久,还没使劲呢就出血了,啧,真是€€不经玩儿。”
“可€€他又长得那么漂亮,简直迷死人了,勾得老子日日夜夜都想€€操他。”
“你说,这是€€不是€€他自€€找的?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时纵佯装思索,“哦对,自€€作自€€受。他活该啊!”
“不过岳父放心,我这人一向深情专一,这辈子就只要连岁一个,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爱他,日日疼他,让他享尽这世间的福。”
话里有话的时纵说到这里,突然大笑出声,“就看他有没有那个命,承受我€€€€猛烈的爱意了。”他故意加重那几个字的音调。
“禁止喧哗!”一旁的民警严肃提醒。
时纵忍着笑意,朝民警微微点头,“抱歉啊警察同志,太久没见到亲人了,一时没控制住激动的情绪。抱歉抱歉…”
“我跪下,你会放过岁岁吗?”连衡一直低垂着头,沙哑的嗓音开始颤抖起€€来。
看着他满头白€€发了还这么天真,时纵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憋笑道,“当然€€€€不会。”
连衡抬眸,目光狠狠地剜着时纵,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不过,你要是€€不跪,”时纵欺身,对上他凶狠的目光,笑着低语,“我操.死他。”
连衡紧握着电话的手缓缓松开,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起€€身,隔着墙壁朝时纵跪了下去。
“磕头。”时纵收起€€笑意,冷冷地命令。
连衡一口气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拿起€€电话,“关于你父亲,真的对不起€€。可€€岁岁他…”
“闭嘴!”
“别伤害他…”
时纵笑意邪肆,“那你可€€要失望了。我这人,一向言而无信。”
说完他就扔下电话,扬长而去。
他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连衡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岳父,你也€€好€€好€€尝尝,提心吊胆地活着,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儿。以€€后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对你来说都将是€€痛苦的煎熬。
€€€€别说对不起€€,你得跟我承受一样的痛,才算道歉。
*
回到别墅的时纵,因€€为€€大仇得报的快.感,心情愉悦极了。他叼着烟上楼,却没有找到连岁。于是€€开始在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搜寻着那个娇弱纤瘦的身影。
这两个月来,连岁的生活很规律,一开始时纵还对他有诸多限制,后来见他仿佛忘掉了自€€己对他所做的一切,而老爷子自€€从把江遇接回北潭市后也€€将所有人撤了回去,时纵便不再限制他的进出。
如今的连岁,不再关心父亲的消息,也€€不再总是€€哭着求时纵轻一点。那双漂亮干净的黑眸每次看向时纵时,眉眼间都含着缱绻的爱意。
他早睡早起€€,游泳健身,养花喂鱼,看书学车,还主€€动照顾时纵的饮食起€€居。烧菜煲汤,料理甜品,睡前暖床,晨起€€更衣,俨然一副贤惠娇妻的模样。
时纵承认,他在监狱里对连衡说的话全€€是€€嘴硬,只要能€€让连衡痛苦,他可€€以€€说出更过分的话。但他做不了更过分的事,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不论自€€己怎样折磨连岁,连岁都没有任何改变,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乖巧懂事。
他甚至每次回来,看见连岁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会有种一晃而过的幸福错觉。这导致最近他在欺负连岁的时候,时常会有一丝心疼。虽然这种程度的心疼,对他来说压根不值一提,但他却越来越无法忽视这种疼痛,会在过程中不自€€觉地收着些力。
时纵想€€过,或许是€€自€€己恶劣太久,忘了善良的感觉,物极必反,所以€€才会突然大发慈悲同情心泛滥吧?这种时候别说是€€面对连岁这样可€€人的小娇娇了,就算是€€看见路边的阿猫阿狗也€€会心疼好€€一阵吧?
这样一想€€,时纵就释然了许多,但不妨碍他一边适度地欺负连岁,又一边暗自€€很满意这样的连岁。不哭不闹,安分守己,乖乖地取悦他,这种感觉甚至比复仇成功的愉悦还要妙上几分。
渐渐地,原本见着连岁哭就会很兴奋的时纵,越来越想€€看他笑了。
可€€他现在不怎么爱笑,偶尔笑一次,也€€只是€€浅浅一笑。即使是€€这普通的微笑,也€€异常地温和,美€€好€€,让人如沐春风。
时纵走到草坪花园里,在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发现了连岁的手机。
他拿起€€来,解了锁。尚未退出的页面是€€关于连衡的报道。
“呵,”时纵轻笑,“不是€€不关心连衡了吗?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啊?”
他早该想€€到的,连岁怎么可€€能€€突然就放下一切了?以€€前怕他怕得要死,现在就跟失忆了似的,不是€€装的还能€€是€€什么?
真是€€可€€笑,自€€己竟然会沉溺在他营造的假象之中,一再地对他心慈手软!
注定是€€仇敌的两个人,自€€己究竟在奢望些什么东西?等€€他计谋得逞,再来反杀自€€己吗?
仇人的儿子,就该好€€好€€做一个玩物,每天乖巧又可€€怜地守在这牢笼里,等€€着被玩弄。
这才是€€连岁的归宿。什么贤惠娇妻,他不配!
时纵握着手机,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它粉碎一般。
“时先生,您怎么在这儿?”身后响起€€连岁温柔的嗓音。
时纵没有转身,冷棕的眸子阴沉至极,“怎么?嫌我回来早了?”
“没有。主€€要是€€,我饭还没做好€€…”连岁扯了扯围裙。
“我倒是€€挺好€€奇,”时纵转身,阴沉的眸光锁住穿着白€€色花边围裙的漂亮少年€€,他有一瞬间失神,但很快又恢复狠厉的神色,“给仇人做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缓步走近,“会不会,想€€毒死他,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