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软小漂亮心如死灰后 第19章

连岁没有后退,澄澈的眸中也€€没有一丝恐惧,“时先生,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换做以€€前,时纵这样逼近他,他早就吓得连连后退,甚至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了。可€€如今在他脸上,竟然看不出半点畏惧之色。

真他妈能€€装!

时纵看着就来气,一把掐住连岁白€€皙的脖颈,用手机在他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拍了拍,“网上的报道不全€€面,具体的我来告诉你,怎么样?”

连岁艰难发声,“时先生,您能€€先放开我吗?厨房里还煲着汤。”

“闭嘴!”时纵手上加重力道,獠牙大张的玄蛇此刻似乎异常狰狞,“说,你想€€怎么报复我?”

“我为€€什么要报复您?”

“为€€什么?你不知道?”

连岁满脸无辜,“如果是€€因€€为€€我父亲判刑的事,时先生,我想€€您误会了。父亲犯了罪,理应接受法律的制裁,我为€€什么…”

“别他妈装了!你以€€为€€我会信?”时纵几乎要把人给拎起€€来,“我害你父亲入狱,害你连氏破产,还日夜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你不恨我?不想€€报仇?”

“你最近如此反常,已经有计划了吧?来,说来听听。”

“时先生…我怎么可€€能€€恨您呢?您是€€我等€€了八年€€,跪了七天,才求来的爱人…”连岁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他缓缓闭上满含爱意的眼眸,“时先生,我爱您。此生…无悔。”

虽然知道这个被自€€己扼住咽喉的少年€€不可€€信,但听到那三个字,时纵的心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柔柔地击中了一般。手上的力道骤然减弱,连岁踮起€€的脚尖终于着了地。

但很快,理智就占据了上风,他再次收紧大手,眉心微凝,“八年€€?什么意思?”

“安南市第一人民医院…”连岁有些呼吸困难,他紧闭双眼,艰难吐字,“住院部门口,大榕树下的长椅上…那是€€您第一次抱我,那天的夕阳…很美€€…”

“闭嘴!”时纵突然大吼,狂怒的嗓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那天你在那里对不对?我就知道,不然你怎么可€€能€€画得出跟那天傍晚一模一样的夕阳?”

那日时纵从住院部离开,听见几个护士小声议论,连家那位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也€€在住院。他顿时就恨红了眼,冲回住院部挨个病房寻人,最后找到了病房,但里面空无一人。他带着满腔恨意追出医院,却在门口碰到了时怀振。之后,他的命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该庆幸,我那天没有找到你,不然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你竟然还妄想€€冒充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配吗?!”

“我没有冒充。时先生…我就是€€他。”

“闭嘴!!!”时纵眸子猩红,彻底失控,手上的力道大得几乎要将连岁的脖子拧断。

连岁用尽全€€力,嗓音破碎,轻不可€€闻,“大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叫…《最后一片叶子》…”

闻言,时纵脑子‘嗡’地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击。他连忙松开手,高大的身形好€€似失去了重心一般踉跄着后退几步,靠着花架缓缓滑坐下去,陷入了回忆。

八年€€前。

二十二岁的时纵第三次割腕,被送入医院时已经命悬一线。经过抢救,好€€不容易醒过来的他,正坐在住院部的大榕树下想€€着要不干脆跳楼算了,这样就没人能€€救得了了。虽然死相难看点,可€€他如今的模样又能€€好€€到哪儿去?

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救他,让他死在街边多好€€,不用为€€了活着去和野狗抢食,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地躲避追杀。

他想€€着想€€着,就开始抬头四处张望,企图寻一个合适的地方,等€€晚上人少的时候纵身一跃,结束这糟糕透顶的人生。

视线扫过住院部顶楼的时候,他看见了楼顶边缘立着一个漂亮小孩,男孩穿着病号服,个子小小的,很瘦很瘦,仿佛此时要是€€起€€风,就能€€将他从楼顶刮下来,宛如折翼的蝴蝶,轻飘飘地坠落,然后无声碎裂…

当这画面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时纵心中猛然一惊,他飞快冲上住院部顶楼,小心翼翼地站到小男孩身后不远处。

“别过来。”不等€€时纵说话,男孩早已察觉到身后有人,背对着他先开了口。

“你别想€€不开,你才多大啊?有八岁没?至于吗?”由于抓着楼梯跑得太快,时纵的手腕有些疼痛,他用右手握了握,湿了一手心的鲜红。

“我十岁了。”男孩依旧背对着他,但是€€嗓音里明显能€€听到克制的恐惧。

他怕死。

时纵嗤笑,“来,转过来。你跟哥说说,为€€什么想€€死?我挺好€€奇的,因€€为€€我跟你一样,也€€想€€死。但我不会选择跳楼,那死相,太难看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摔成一滩肉泥,啧…恶不恶心?”

精致白€€净如洋娃娃一般的男孩,缓缓转身,略微思索一下后,小声道,“好€€像是€€挺恶心的。”

不过很快,他又防备地看着时纵,“你是€€不是€€医生假扮的?又想€€趁我不注意把我带下去关在病房里!”

时纵笑着道,“想€€知道?那你朝我走两步。”

男孩抿了抿唇,想€€着就两步而已,还隔这么远呢,他应该逮不住自€€己。便轻轻地小小地,朝时纵挪了两步。

“真乖。”时纵松开捂住的手腕,他将染血的左手举起€€来,“看见了吗?我都说了,我跟你一样,也€€想€€死。但我这个人有点穷讲究,不会选择这么难看的方式。”

时纵拆掉手腕的纱布,将鲜血淋漓的伤口展示在男孩面前,“你看看我这个,酷不酷?”

男孩别过目光,他不敢看,太多血了,好€€吓人啊!他只是€€这些年€€越来越想€€妈妈了,想€€去找她,不想€€流血的。

没等€€他回过神来,那只带血的大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快速将他拉下了楼。

夕阳余辉下,大榕树底的长椅上,男孩小心翼翼地替时纵包扎着伤口,时纵看着他轻颤的睫羽和正在吹气的小嘴,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自€€从父母去世后,再也€€没人这样温柔地待过他。

“你为€€什么想€€死?”时纵问。

男孩没有看他,仍旧仔细地一圈一圈缠着纱布,“因€€为€€小时候爷爷跟我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虽然见不到了,但他会永远发光。前几天,爷爷也€€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我爸爸很忙,没时间陪我。孤单的感觉太难受了,我想€€,不如我也€€变成一颗星星吧,这样就能€€和妈妈还有爷爷永远在一起€€了。”

“可€€我知道,人死了根本不会变成星星,”男孩抬眸,漂亮干净的黑眸噙满了晶莹的泪水,“我就是€€突然,突然…好€€想€€他们…”

时纵一把揽过人,紧紧地抱在怀里,“起€€码你还有爸爸,比我幸运多了。”

“那大哥哥,你想€€死,是€€因€€为€€没有家人了吗?”埋在时纵胸膛里的男孩声音含糊。

“嗯。我,一无所有。”

片刻的沉默之后,男孩再次开口。

“大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叫《最后一片叶子》。”

“好€€。”

“琼珊在冬日里患了严重的肺炎,她整日躺在床上绝望地看着窗外那株缠绕在空墙上的老常春藤。藤上的叶子快掉光了,而琼珊每天就靠着数那仅剩的几片叶子过活。她说,等€€最后一片叶子掉下来,她也€€就去了。”

“风雪夜过后,琼珊想€€,那片叶子肯定掉了吧。然而,经历了一晚上的风霜雨雪,干枯的枝条上还挂着一片边缘发黄的藤叶。又过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琼珊发现那片藤叶仍旧稳稳地挂在那里。”

“后来琼珊病愈,楼下一位老人却死于肺炎。再后来,人们发现了一盏灯,几支散落的画笔,一把挪动过的梯子,还有一块抹了绿色和黄色颜料的调色板。”

“原来,那片永不凋零的老藤叶,是€€一位画家一生的杰作,是€€他在最后一片叶子掉下来的那个风雪夜,爬上了梯子,将它画在墙上的。”

男孩从时纵怀里挣脱出来,仰头冲他灿然一笑,“大哥哥,你知道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吗?”

时纵摇头。

男孩双手拉住时纵的衣领,他凑到俯下身来的时纵耳边,稚嫩的嗓音柔和如春日暖风,“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尽管身处困境生活艰辛,人性的真善美€€,会赋予我们一种强大的力量,这力量会让我们努力改变现状,不断向前,去追求美€€好€€的明天…”

后面男孩还说了些什么,时纵记不得了。他只记得,那天他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却温暖了彼此,都暗自€€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傍晚的一轮红日照亮了时纵黑暗的人生,夕阳很美€€,怀里的男孩也€€是€€。

那一瞬,他突然觉得,活着,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后来,在他出院的时候偶然从护士那里听到了连岁也€€在这家医院的消息。他疯了一般冲进住院部找人,最后什么也€€没找到。

原来,那个给他温暖和希望的漂亮男孩,就是€€他恨不得碎尸万段的连岁。

时纵一直恨连岁,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狼狈逃命的时候,仇人的儿子却过着金尊玉贵无忧无虑的优越生活!凭什么?连岁凭什么!

连衡这么宝贝他这个儿子,那时纵就要亲手毁了他!就像当初,连衡亲手毁掉父亲和自€€己一样。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才叫公平。

“时先生,”看着丢魂失魄滑坐在地上的时纵,连岁走到他跟前蹲下,晃了晃手,“时先生,您想€€起€€来了吗?”

见他仍旧双眼无神目光呆滞,连岁便起€€身朝他恭敬行€€了一礼,“时先生,锅里还煲着汤,我就先回厨房了。今天喝山药芙蓉汤,我见您最近胃口不好€€,这汤有健脾胃的效果,待会您多喝点儿。”说完,他就转身离去。

回到厨房的连岁,终于忍不住趴在水槽边吐了起€€来。

怀孕已经三个月了,孕反还是€€没有消失,不过比之前好€€多了。也€€不知是€€孕反的原因€€,还是€€对时纵本能€€地厌恶,让他这次呕吐的时间格外地长,且感觉整个胃都快要从喉咙里呕出来了一样。

以€€往他孕反时都是€€极力忍着,等€€到时纵不在的时候才敢去卫生间吐,且每次孕吐都严格控制时间,尽量防止被别墅内的佣人发现。所以€€这两个月来,已经形成了稳定的规律。

虽然时纵确实€€让他挺厌恶的,但应该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反应。连岁缓了好€€半天才从水槽里抬起€€头来,他看着窗外繁花似锦的草坪花园,想€€起€€了昨晚时纵让他尝试的新姿势。

难道是€€那个姿势伤到了肚子里的宝宝?虽然最近时纵稍稍有些克制,但在床上时纵向来疯狂,对他极狠,肯定是€€动作太猛,加上位置的原因€€,才导致今早他起€€床洗澡的时候,发现后面有血迹。虽然流血不多,但是€€他如今怀着孕,身体的任何异常情况都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连岁拧开水龙头,捧起€€凉水漱了漱口,然后快步去了卫生间。

他反锁房门,脱下裤子,用纸巾一擦,殷红的血迹湿了一小团。

连岁将染血的纸巾紧紧攥在手心,眸色坚定决绝。

不能€€再等€€了,计划必须提前。

*

入夜,时纵满身酒气地推开连岁的房门。佯装睡着的他,缩在被子里紧紧攥着拳。

时纵似乎喝了很多酒,黑夜里,他踉踉跄跄地摸到床边,将被子里软软的人儿捞出来,抱进了主€€卧。

身形高大的男人将娇小纤瘦的少年€€紧紧圈在怀里,如珍似宝地在他眉心落上柔柔一吻。

清冷的月光从巨型落地窗洒进来,床上侧躺着的两人,似乎睡得都很安稳。

翌日。

天还未亮,连岁小心翼翼地从时纵怀里挣脱出来,“时先生,时先生…”他轻唤几声,毫无反应。

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醒。

连岁下床,环顾四周,屋内摆设简单到显得有些空荡。这是€€他第二次进主€€卧。回想€€第一次踏进这间房,被时纵拖出去绑在床头作画,受尽凌虐。

这屈辱的生活,是€€时候彻底结束了。

他搬来凳子,取下墙上的《落日》,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啪€€€€

画作从二楼坠下,碎裂的炸响惊动了别墅内的所有人,除了醉得不省人事的时纵,其他人全€€都聚在一楼乱成了一锅粥。

毕竟那画作一向是€€先生的宝贝,据说价值十个亿,谁也€€不敢怠慢,纷纷七嘴八舌地一边小心收拾,一边询问是€€哪个不要命的失了手。

连岁拿着车钥匙,面色如常地走下旋梯。

朦胧夜色里,下山的路蜿蜒盘旋,连岁的车速却非常快。泉山山脚下就是€€南江下游,汛期未至,水流平缓。

驾车坠江,这个计划在脑海中实€€施了无数次,模拟的次数多了,仿佛自€€己真就坠了无数次江,从无比害怕到习以€€为€€常,如今真到了这一刻,连岁竟没有一丝恐惧,反而觉得异常兴奋。

车速越来越快,望着天边微微泛起€€的鱼肚白€€,连岁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紧紧握住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

柔和的晨曦破晓而出,车子从半山腰冲了出来,完美€€的抛物线被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车内的连岁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长睫轻扑,笑意粲然。

属于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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