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寒立即屏住了呼吸,胃里一阵翻涌。
“李先生,你可以再给我送个大牙刷吗?”他再一次大声呼叫李济航。
“啊?”天都要亮了,守在门外的百宝箱闻声走了进来,有点没理解左寒的意思,“多大?”
大老虎明显并不高兴他进来,李济航立时被吼了一脸。
“我想给它刷牙,嘴里腥臭。”左寒捂住耳朵,狠狠皱起眉。
话音刚落,身后那条挑事的长尾巴不耐烦地甩来甩去,撞得铁笼子哐哐响。
“左寒先生…”李济航刚要开口,刚刚还打着哈欠的老虎猛然蹿到他脸上,一爪子拍了过来。幸好李济航身手不错,闪身躲了过去。
“你再给我乱舞你那个爪子?”积攒了许久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左寒一瘸一拐跟上去,狠狠捏住了老虎的耳朵。
他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温顺宽和的人,不过是成日里丧得太狠,对什么都无所谓,看起来似乎没脾气而已。
第24章 我不趴地上吃饭!
天都亮了,李济航一行人还是没能找到稳妥的办法把左寒弄出来。
陈医生找好角度尝试着给大老虎打了针镇静剂,见它没有攻击左寒的意思,用同样的方法打了一针抑制剂,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在外等了许久,他又哈欠连天猫腰进来扎了针麻醉剂。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瞪着左寒炯炯有神的绿眼睛开始眨巴眨巴,大脑袋低了下去,认认真真伸着爪子舔毛,一幅很讲究卫生的样子。
陛下似乎终于要就寝了。
李济航安排了两个beta阿姨过来打扫四周的碎玻璃,见气氛异常和谐友善,他悄悄打了手势,暗示左寒可以试试穿过铁笼的缝隙。
有几处栏杆被撞得扭曲,左寒那个单薄的身板挤一挤应该能过。
确实不想再和这大猫呆在一起,左寒很自然地脱了厚外套,谁知刚站起身,人还没往外走,正给自己仔细洗脸清洁的大老虎立即扑了上来,撞得左寒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它大约也意识到自己力气太大,瘦弱的人类经不起几下折腾,这次力道没之前重,可惜正正好怼着了后背的淤青处。
烦得想死。
“冷静冷静,冷静,别冲动,您,您先忍耐一下,再待一会儿吧。”教唆犯李济航立马溜了出去。
已经折腾了几个小时,这混账大猫就是不让他出去,软的硬的手段使了个遍,或是翻起肚皮堵着路打滚认错卖乖,或是用锋利的犬齿又拉又扯又呲牙威胁,看他看得很紧。
他没办法跑过一只老虎,还是一只心眼很多的老虎。莫名其妙粘上他的老虎确实没有攻击意图,但不妨碍大爪子拍到身上很疼。
算了,左寒真的很累。
又被叼着衣角拖了回去,左寒不想动了,本打算躺在一地棉絮的破床垫上将就一晚,脱下的羽绒服又被老虎扯得稀烂,它就非要用自己厚实的长毛把左寒团在怀里,沉沉压在身下,闭眼前还要警惕地四处巡视几番,再对着探头进来的几个alpha龇牙示威。
晨光渐亮,晚间起的茫茫雾气全散了,早上八点半,两辆军用车准时驶入庄园。姚琛泽的易感期准确到日,今天是观星楼派人来检查的日子。
李济航已连夜安排大家将庄园里打扫干净,几个园丁举着手电筒找大爪印找了一夜,看着都有点无精打采的。
“都去休息吧,今天放假。”李副官接了管家的班安排好日常事务,终于腾出点人手去找唐荐忠,自己还得去处理柯舜义的事。
昨夜把半死不活的柯舜义扔在路边没管,不知现在情况如何,麻烦还在后头。
姚琛泽目前不过中尉军衔,能用的亲信不算多。
两名研究员从车上下来,规规矩矩敬过礼,被陈医生领进了安全屋。
乍然看到团成一团睡觉的大老虎,年轻的研究员一时间有些愣怔。
“易感期提前了两天,不是什么大事。”
“很安静,对吧。”陈医生避重就轻,喝了几杯咖啡,嘴里砸吧起来都是苦味。
“师哥,这外层的纳米隔断玻璃呢?”研究员之前来过一次,抬眼看着被撞得不太规整的铁笼和里面的一片狼藉,几次欲言又止。
“被换锁的修理工一榔头敲坏了,那小伙儿有点毛手毛脚的。”陈斯奕表情严肃,大言不惭。
另一名女性研究员举着专用仪器,轻手轻脚走了一圈,测了测四周的精神力。陈医生看着她在表格上勾了个“正常范围”,后面记了个数值。
两人还想凑近点再观察观察,老虎转过头,一双绿眼睛随意瞥了过来,圆形瞳孔在强光线下一点点缩小,显得更加凶狠阴沉。
“别别别,别真弄醒了,发起脾气来没完没了,吼得我耳朵现在还在疼。”陈医生小心极了。
约定好会在易感期后带姚大少爷去观星楼重新体检,好容易糊弄了过去,俩研究员到走都没发现老虎怀里还埋着个人。
左寒只短暂醒过来片刻,又很快睡了过去,他被遮得严严实实,做着暖烘烘的好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只毛球,被扯得七零八落,又被两只柔软的爪垫重新妥帖团好。
然而他不得不醒来上厕所。
后方的门拧开,里面是个小洗手间。左寒迷迷糊糊站着,身后一阵“砰砰砰”的巨响,讨债似的,铝合金门板上很快出现了两个大爪坑。
吓得差点尿不出来,这个厕所上得提心吊胆,生怕一只大脑袋突然钻进来。
很不幸,下一秒,“哐当”一声,门开了。
“滚!”左寒手忙脚乱提起裤子,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人是还活着,但有心理阴影了。
“请问陈医生,这位爷的兽形大概还会维持多久?”左寒难得如此礼貌。
“呃,对不起,我真的不太清楚,以前没出现这种情况。”陈斯奕收拾好医药箱,准备回家了。
正逢徐师傅做了饭送来,陈医生搭了把手递过栏杆,刚睡醒就被偷窥自己上厕所的变态老虎吓了一跳,左寒没什么食欲,捧着饭盒蹲在地上无精打采戳了两筷子米饭。
一旁的老虎吃肉吃得津津有味,见状舔了舔嘴巴,踱过来抬起爪子按着左寒的头,大约本意是想劝他多吃饭,结果一巴掌将左寒的脸拍进了饭碗里。
“你他妈!”
“我不趴在地上吃饭!”脸上还粘着米粒,左寒跳起来按着老虎头就是一顿胖揍。
跟他一直以来人淡如菊的气质严重不符。
然而无论他使出多大劲儿,老虎都跟没反应似的,仗着自己行动灵敏又抗揍,咧着个大嘴和左寒玩闹,故意撺火一般。
左寒干脆不言不语也不再动弹,认认真真生起气来。
拱了几次肩膀都没被搭理,老虎蔫蔫转了两圈,贴着左寒躺在一旁,自顾自用两只笨拙的爪子扯那理不清的毛线,越扯越乱,爪子和犬齿都被缠住。
不知为何,它就是不将毛线弄断,急得尾巴啪啪乱甩,让人听着心里烦躁。
左寒只能黑着脸,一点点把沾着涎水的毛线理顺绕成团,大老虎老老实实垂着头蹲坐在一旁,时不时扒拉两下,帮点倒忙。
这时候看着倒还有点可爱。
其实跟这单纯里带着点心眼的大老虎呆着的这两天,左寒恢复了点人气,像溺水的人短暂地浮上水面。
可惜转日,再一觉醒来,压着他的重量明显变轻,脸上毛茸茸的触感也没了。
浓郁到有些熏鼻的龙涎香早已将笼子里的一切气味冲荡干净。听着耳边粗重的呼吸声,感受着紧贴自己、炽热的人类皮肤,左寒眼皮突突一跳。
有点不太想睁眼面对现实,也不想睁眼面对浑身赤裸的姚琛泽。
第25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然而没有坚持太久。不是闭上眼睛,身上躺着的这个生机勃勃的裸男就不存在了,左寒也没能修得什么清心寡欲的无情道,他很快就被蹭起了反应。
恶狠狠睁开眼,发现不要脸的姚琛泽竟然堂而皇之盯着他,总觉得眼里还带着点绿光。
兽形本体还算单纯,姚琛泽本人就另说了。恢复人形后,浑身筋骨像被碾碎过一般,处处难受,原始的欲望又不断从心底窜上来。
他看着左寒的睡颜已经看了许久,一边羞耻于记忆里自己随心所欲又愚蠢至极的行为,一边满脑子不正经不可细想的举动。
然而人与野兽的最大区别大概就在于他会被理智和道德感约束,不是想贴着人就可以贴着人的。
白皙的眼皮上带着点淡淡的青,睫毛轻颤,一双漂亮的眼睛对着他缓慢眨了眨,眼尾勾人。
终于醒了!姚琛泽眼神一暗。
现在可以亲了吧,醒了再亲就不算偷亲了吧?
于是他立即用被左寒枕在脖子下的那只胳膊,微微抬起左寒的侧脸,偏过头,鼻尖蹭着鼻尖,在左寒发出声音之前急切地堵上了他的嘴。
软软的唇比蜜糖都甜,身下的人被他整个圈在怀里,鼻腔发出断断续续的轻哼,姚琛泽被刺激得双眼泛红,肾上腺素急速分泌,越吸越重,手也开始不老实。
要是一直将欲望压制着倒还能忍受,这个深吻之后,明火瞬间燎遍了整片荒原,汹涌的情欲冲刷着每一根神经,让他没有办法再保持冷静。
姚琛泽不太清醒了,不然应该能回忆起来上一次主动亲左寒,直接把人亲哭这件事。
这次没哭,左寒只是伸手用力推着姚琛泽。
对着一个不穿衣服的人有些无从下手,他只能连抓带挠。
好像把人亲生气了。
“你刚刚是屏住呼吸了吗?”姚琛泽终于退开一点,声音很轻,说话时胸腔震动明显。
贴得太近,左寒偏过头去,“你之前吃了那么多生肉。”嫌弃的态度很明显。
姚琛泽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大猫,翻过身重新死死压着左寒,胸膛急速起伏,自顾自喘了许久,才小声控诉,“别欺负我。”
腹部的伤口很深,表层结了一点痂,还是很疼的。
他慢慢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左寒的指缝间,虽然一贯臭着脸,可脑袋上还顶着一对收不回去的浅黄色短圆虎耳,看起来有些滑稽。
谁欺负谁啊?
alpha腹部青筋蜿蜒而下,年轻的肉体带着刚刚好的成熟,性感得犯规。
左寒动了动,很不自在。
终于意识到自己冒犯得过于露骨,姚琛泽捞过一旁的碎布块试图捂住自己的下半身,又以虚张声势的愤怒掩盖羞意,“不许看!”
左寒轻哼一声,坐起来转过头去,很坦荡。
大约还是老虎可爱一点。
嘴里说着不让人看,等左寒真的背过身去不看他,又委屈上了,姚琛泽再次凑过来,讨亲般轻蹭着左寒的侧脸。
脑子里的一切都印象深刻。
在他失控后差点酿成大错时,所有人都怕他,只有左寒不怕;所有人躲着他,只有左寒义无反顾走到了他身边,拍着他的头安抚。
这两天更是不离不弃陪着他……
之前还打电话来要他早点回家……
就这么爱我吗?姚琛泽微微抬起下巴,心里咕噜噜冒着泡,眼眶又突然有点湿。
他清楚记起得知自己被等待被需要时胸腔里瞬间溢满的幸福和感动,也清楚记得被坚定选择时无法抑制的占有欲和不知如何表达的喜欢。
希望能和左寒有个好的结局,姚琛泽心脏砰砰直跳,小心捏了捏左寒的手。
他要好好保护他的omega,不会再让重要的人受伤,也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到足够重视的位置,姚琛泽暗暗下定了决心。他不会再做一只以命蜇人报复的蜜蜂了,因为他有了最想护住的软肋。
他知道自己还不够成熟,但他会尽快成长起来,做一个可以被依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