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咳咳…”左寒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时间咳得惊天动地。
怕牵扯到刀口,孟晏吓得赶忙按铃叫了医生。
他发誓再也不提这个话题。
果然因为动作大,刀口处果然渗了点血,需要重新喷药包扎。
总归是影响了康复进程,孟晏心里愧疚,伸着两根细细的手指,小心翼翼摸了摸左寒被留置针戳肿了的手背,挠痒痒一样。
被他黢黑的手一衬托,左寒的皮肤白得发青,整个人像是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你瞪我干什么?”偏偏瓷娃娃的气质像个地痞流氓一样。
“快好好学习,祖国的明天靠你了。”
颈后的伤口不能碰水,洗头是件麻烦事,这些年似乎被大少爷传染上了洁癖,左寒三天两头就要洗头。
晚间,孟晏为了将功补过,便毛遂自荐,“我来给你洗吧。”
然而他手脚笨,顾此失彼的,自己的衣袖全湿透了,还得麻烦护工进来拖地。
“你在借机玩水吧。”左寒感到好笑,躺到床上时还开起了玩笑。
孟晏眼神闪躲着否认,“没有。”
虽然确实是好玩的。
又信誓旦旦地竖着耳朵,“我下次再试试,下次就会了。”
脑袋上包着毛巾,左寒也懒得吹,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哈欠,“歇会儿吧男高,我真的累了。”
他睡觉时喜欢侧躺着蜷缩起来,做了手术后,只能平躺着睡,颈后悬空着,很不舒服。
说话间,有人敲门走了进来。
抬眼,是李副官,拎着大包小包。
这人总是忙忙碌碌。
左寒巴巴抬起头,默不作声朝李济航身后望了望。
没等他打量出个所以然,房门就被带上了。
只有李副官一个人。
来送补品,还带了台游戏机。
“少将怕您无聊,特意叫我买的,来,我给您装好。”贴心的李副官脸色看起来很正常,又凑到病床边安支架,生怕左寒玩不舒服。
孟晏在一旁削着水果,招待客人。
“是姚琛泽叫你买的?”左寒多此一问。
还能是谁?
李副官虽然办事稳妥细致,但实在直男,这些哄人的小玩意儿都是姚琛泽想出来的。
别人都叫姚少将,或者姚少爷,只有左寒会叫全名。
这可能就是正牌夫人的待遇,连他这都没有意识到。
“是的。”李副官一向没有多余的话,态度很正常。
“你这些天跟在姚琛泽身边吗?”
“是的。”
不知怎么了,左寒的眉头越皱越深,沉默了下去。
一时间病房里只有螺丝拧动的“吱嘎”声,还有水果刀不甚规律的“沙沙“声。
“他遇到危险了吗?”左寒抬眼看了李副官一眼,“姚琛泽出事了吗?”
体内开始充盈着久违的精神力,嗅觉重新变得敏锐,他闻过了所有查房的医生、换药的护士,都没有那股霸道的龙涎香。
姚琛泽没来医院嘛,可以理解,但成天跟在姚琛泽身后跑腿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一点信息素的味道都没沾上?
他又给自己打了那个什么禁药吗?为什么?不是说做了腺体手术后,就不会有影响了吗?
还是说……
左寒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李济航,像是要把他盯出个花儿来。
"这个。"李副官先是有些讶异,大约是因为左寒从未过问过姚琛泽的事。
拧着支架小螺丝的手没停,他又老老实实解释,“少将受伤了,腺体中了一枪。”
孟晏有一搭没一搭地削着水果,探究的视线不停往病床边招呼。
明显也在认认真真听着。
左寒皱起眉,似乎没能接收到信息。
"哦,人还在ICU,就在这家医院,七楼。"李副官是个诚实又贴心的人。
第95章 不能跑这么快
腺体中了一枪……
经常住院的人,几乎都要把病房当成自己家了,左寒没进过ICU,却也知道只有性命垂危的人才会进到那里去。
他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见他脸色骤然变得煞白,李济航好心提醒,“探视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时长半个小时。”
所以他这会儿过来送游戏机,是刚刚探视时得到了新的指示。
“少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医生说还需要再观察两天。”李副官终于装好了游戏机支架。
“什么时候的事?”左寒声音发紧。
李济航反应了一秒,意识到左寒这是在问姚琛泽什么时候受的伤。
“二十三号,哦,就是您做手术的那一天。”李副官是个严谨的人。
鼻子骤然一酸,左寒闭上眼睛,默不作声侧过身去。
一周前就发生的事,他到现在才知道,还是自己察觉到不对劲先问了出来,才得到的消息。
姚琛泽腺体中枪,严重到进了ICU,知道叮嘱纪戎带孟晏来陪他,叮嘱李济航给他买游戏机玩,叮嘱这个叮嘱那个,却没有叫人来告知他一声。
不是忘记了,是不想叫他知道。
确实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一周前,手术后做的那个梦,姚琛泽是真的在向他告别吗?
他是不是有可能在某个不知情的瞬间,永远失去再见一面的机会?
李副官离开有好一会儿了,孟晏的练习簿都写完了两页。
左寒一直侧躺着发呆,和前几天没什么两样,只是无端看起来很伤心。
瘦削的肩膀忽然抖了抖,孟晏以为他在哭。
虽然还不知道姚琛泽是谁,但并不妨碍他听了一耳朵八卦。
实在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孟晏用力揪了揪耳朵上的绒毛,刚要试探着说点什么,左寒动了动,应该是想坐起身。
孟晏小心翼翼地扶他起来,又将手边的遥控器递了过去,很有眼力见儿。
晚间新闻开始了,这是每日必看的节目,小孟师傅已经摸清了规律。
然而左寒只是将遥控器握在手里,眼神发愣,又是好半天没动。
“我陪你起来走走吧。”见他一直心神不宁,孟晏主动提道。
“护士姐姐说,明天就可以拆负压瓶啦,少挂两瓶水呢。”
左寒象征性“哦”了一声,走起路来慢吞吞的。
孟晏以为他要去七楼,虽然已经过了今天的探视时间。
谁知左寒净往楼梯口凑,明显是想抽烟了。
后面几天输液结束后,左寒没事就要出门逛逛。
楼上楼下都逛了个遍,自然也会路过七楼ICU门口。
守在病房前的保镖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撤离,除了孟晏这个没任何威慑力的小尾巴以外,没有人在监视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左寒已经走出了住院部的前廊。
午后总是格外安静,医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查房、治疗,环卫工人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扫落叶。
他想去踩一踩街道上的落叶,前几天就在想这件事了。
要走到医院大门外的街上,还有一段距离,站在高层俯视或坐着车进来时觉得很近,用脚丈量才发觉路程并不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