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师 第5章

少年鼻头冻得发红,茫然地睁着那双没有焦距的漂亮眼睛,唇边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他拉二胡的手并没有停,只是微微朝谢明贵俯身行礼,语气欣喜地道了一声:“谢谢先生!”€€€€大约是从他使用打火机的声音和香烟的味道猜测出了他的身份。

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只可惜是个瞎子,谢明贵心里想。

他素来是喜欢漂亮的东西的,一旦见到心仪之物,必定会想方设法收入囊中,今日居然在街边捡到一宝,他心情极好,拈了少年的下巴迫使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空洞的眼睛,笑着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显然有些窘迫,停下了拉二胡的手,不自在地缩回下巴,低低答了一声:“叶弥生。”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察觉出少年的瑟缩,谢明贵也不恼,凑近细细瞧着他润白细致的皮肤,那上面覆盖了一层绒毛,水蜜桃似的,好像一口咬下去就能沁出甜蜜的汁水来。

“父母双全。”叶弥生咬紧下唇,带着烟草味的热气吹在自己鼻尖,他知道那个男人此刻一定距离自己很近,身体不由自主向后缩了缩。

谢明贵了然笑道:“这样吧,我给你找份差事,以后你就别再干这个了,安心跟着我,我保你吃穿用度,可好?”说罢便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被指尖触到的瞬间,叶弥生浑身一颤,手中一抖,连带着二胡发出“吱”的一声轻响,好像在底气不足地抗议着。

“你不用害怕……”谢明贵看到叶弥生战战兢兢地盯着自己的方向,脸上是一副懵懂的表情,不由好笑。他顺着他细白的脖颈看下去,已经用目光在剥他的衣服了。

“四少爷,黄少爷人已经到了,正在赌场门口等着您哪!”谢家的汽车夫停好车走上前来,他显然是个没眼色的,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搅了自家少爷的好兴致。

谢明贵一脸不悦,收回目光站起身,回头瞧了一眼,果然发现黄少爷一身长衫,拄着一柄长雨伞,风度翩翩地摘下帽子朝他颔首致意,眉眼里尽是暧昧神色。谢明贵立刻把那盲眼少年抛诸脑后,满面春风朝他走去。

因为下了雪,天气又冷,赌场今天的人不多,谢明贵和黄少爷在赌场玩了几个回合,末了觉得没意思,便一同去贵宾休息室,躺在烟塌上痛痛快快腾云驾雾了一番,过足烟瘾之后,他便对黄少爷那一身细嫩的皮肉来了兴致,把他压在烟塌上耳鬓厮磨一番,直磨得两人都起了火,便约他去自家公馆过夜。

走出赌场的时候,他下意识朝街边望了一眼,发现那盲眼少年已经不在了,他怅怅然收回目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弄丢了什么东西,觉得有点可惜。

夜已经很深了,汽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缓缓行进,因为积了薄雪的缘故,轮胎有些打滑,汽车夫驾车驶入一条没有路灯的小道,四周黑€€€€的,他开车开得十分小心。

谢明贵搂着新近相好的黄少爷坐在后座,毫不避讳,对他上下其手,直惹得黄少爷脸颊酡红,整个人水蛇一般挂在他身上,他甚觉满意,直恨不得立刻飞回家,把他扔在大床上。

突然,汽车一个急刹,谢明贵整个人都撞进黄少爷怀里,额头磕到他的下巴。他刚想冲汽车夫发火,一抬眼,却看到车窗外几个黑影迅速朝他们逼近。

谢明贵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几个黑影就来到近前,打开车门,一股冷风激得他浑身一颤,后座衣衫不整的两个人立时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一个年轻人探头伸进车里,不由分说就将谢明贵拉下了车。

他被两个青年按在地上,一只沉重的大脚踩在他后背,一束手电筒的光亮打在他脸上,照得他睁不开眼睛,只是隐约听到有脚步声走近。

一双黑皮鞋停在他面前。

谢明贵仰起脸试图避开手电筒刺目的光,他看到来人是一个瘦高个青年,围着围巾,戴了一顶鸭舌帽,将一双眼睛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看不清楚他的五官表情。

青年在他面前蹲下,往旁边汽车内的黄少爷那里瞧了一眼,摸了摸下巴诧异道:“哟呵,男人也能这么干?”

谢明贵茫然地望着来人,他依然没弄明白这人的来头。

那青年要笑不笑,接着道:“不知道谢四少爷正在办事儿,搅了谢四少爷的好兴致,对不起啊!”

一席话,说得围在旁边的那群人暧昧地笑了出来。

那青年收了笑容,呼出一口白汽,他手中把玩着一把刀,平静地问了声:“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

“不知道也不要紧,你很快就会知道的。”青年说着便扯过他的右手,将他五根手指抻直了,按在地上,“你今天似乎用这只手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谢明贵骤然想起之前似乎在赌场门口调戏了一个盲眼的少年,他瞬时有点发抖,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愿意为那个街头卖艺的少年出头。

青年漫不经心拿着刀,在他的手指上空比划着,这时,谢明贵突然发现,那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而是一把锋利的甘蔗刀!

“你就是甘蔗时?!”谢明贵脱口而出,后脑勺却被押着他的人狠狠踢了一下,提醒他注意说话的语气。

所谓“甘蔗时”,是这一带近几年新近崛起的一个大混混的诨号。听说当年他只是个走街串巷卖甘蔗的半大孩子,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年仅十六岁的甘蔗时仅仅凭借一把甘蔗刀,单枪匹马把唐闸路一带的混混们杀得人仰马翻,因为这件事,甘蔗时的名声在道上传开,引得附近不少大大小小的混混前来投奔,他的势力迅速发展壮大,仅仅是三四年的功夫,就成了公共租界一带的大流氓,领着手底下百来号兄弟,靠替人看场子讨赌债放高利贷押货运货为生,近两年更是颇有风生水起之势。据说他的标志就是一把从不离身的甘蔗刀,以及左手断掉两截的小拇指。

谢明贵定睛一瞧,发现那青年的左手小拇指果然是断掉了,仅剩短短的一截支在那里。

“眼力挺好。”薛时皮笑肉不笑地把玩着他的甘蔗刀。

有好几次,谢明贵以为那把刀就要落下将他的手指齐刷刷切去一截了,他额头沁出冷汗,忙不迭地开口:“时哥,有话好说,我不知道那叶弥生是你兄弟,早知道我就不去冒犯他了,今天确实多有得罪,明天一定叫上弟兄们出来喝一杯,也让我有机会赔个不是。”

薛时用舌尖舔了一下虎牙,漫不经心道:“倒是个识时务的,”他凑近谢明贵,在他耳边阴惨惨的冷笑着,轻声道:“手指头给你留了,但我兄弟不能白给你调戏。”

谢明贵眼神一凛,慌了。

还未等他细想,薛时已经站起,鞋底带着劲风,狠狠落在他的手掌上,坚硬的皮鞋底在他手指上使劲碾磨了几下,他疼得惨白了脸,发出凄厉的尖叫。

就在谢明贵以为手指骨要被他碾碎的时候,薛时放开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朝身后的兄弟使了个眼色:“朱紫琅,这里交给你了。”说罢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将他那把甘蔗刀小心收好,最后撂下一句:“给点教训,别打死就成。”

叶弥生提着乐器盒,哈着白汽,在灯火阑珊处站着。

一辆汽车“吱嘎”一声刹了车,停在他面前。

车门打开,叶弥生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朝汽车所在的方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时哥?”

“刚刚去办了点事情,晚了,”薛时抬了抬帽檐,从汽车里跨出来,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替他围上:“等了这么久,冷吧?”

叶弥生微笑着摇头,像往常一样将乐器盒背在肩上,扶着薛时的肩膀,摸索着跨进车里。

这辆半旧的汽车还是某次出去收债的时候那个赌徒拿来抵债的,债主不要,薛时便出了一点钱把汽车买了下来,交给陶方圆驾驶保养,去哪里都方便了不少。

“今天遇到一位好心的先生,他给了我一把钱,我数了数,得有十几个角子。”叶弥生坐在后座,絮絮叨叨地讲着今天的遭遇。

知道内情的陶方圆回头看了他一眼,努力憋住笑,说:“真是位好心的先生,但是小叶你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这年头像这样好心的先生不多了,你眼睛又看不见,怎么知道别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薛时用眼神制止了他别有深意的说笑,揶揄了他一句:“圆子你少说别人两句,你的眼睛也好不到哪里去,半斤八两。”这话是有根据的,陶方圆十一二岁的时候凤姨送他去裁缝店学手艺,这下大家才知道,陶方圆眼睛有毛病,认不出颜色,他所看到的世界只有黑白灰,因此认不出布料花色的他才去了三天就被老裁缝退了回来。

“时哥你就知道帮着小叶欺负我!”陶方圆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专心开车。

泰安烟馆很快就到了。

薛时望了一眼车窗外醒目的烟馆招牌,对陶方圆道:“今晚没什么安排,我也上去坐一坐,天气冷,你早点回去。”

陶方圆在烟馆门口停下车,点头道:“知道了,时哥,天这么冷,我去找朱紫琅,把他送回去。”

薛时搀着叶弥生下了车,陶方圆熟练地发动汽车,远远望了一眼那两个人,叶弥生在台阶上磕了一下,立刻就被身边的人稳稳扶住,薛时一脸紧张地说了句什么,叶弥生便笑着摇头,是一副和谐愉快的画面,可不知为何,陶方圆就是感觉到有些怪异。不可否认,时哥重情重义重兄弟,对手底下的弟兄们都很好,但是对于叶弥生的那种好,几乎可以称得上宠溺。

弟兄们都知道时哥异常宠爱这个盲眼少年,简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对他的衣食起居相当关照,这让人很是费解,只有最早跟着时哥混的他和朱紫琅才知道其中的一些细节。

有一年,时哥异常暴躁,他带着陶方圆和朱紫琅发了疯似的找一个人,几乎把上海滩给翻了个遍。

几经周折多方打听,他们终于在医院里找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盲眼少年,得知少年刚刚经历了家庭剧变:父亲经商失败,欠下一大笔债,跳楼自杀未遂,全身瘫痪,妻离子散,家产被查封,无家可归。债主们唆使一帮小混混上门讨债,一分钱没讨到,心有不甘,将他们母子打成重伤。

薛时当时望着躺在病床上浑身青紫额头缠满绷带的少年,留下他和朱紫琅在医院里看护,然后很平静地走了出去。

那晚薛时是被他和朱紫琅合力从唐闸路一个暗巷里抬出来的,那暗巷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只有薛时一个人提着甘蔗刀满脸血地站着,看到他们来了才放心倒了下去。那件事传开之后,甘蔗时一夜成名,道上的人都知道甘蔗时的兄弟是不能碰的,碰了的话他会玩儿命。

从此,叶弥生就落魄了。为了生活,他白天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拉二胡乞讨,晚间在泰安烟馆伺候那些烟鬼,靠为他们烧烟泡和按摩挣得一点收入,生活困顿,还得负担一个常年躺在医院生活不能自理的父亲,以及一个终日躺在家中无所事事的母亲,亏得时哥时常倾囊相助才得以勉强生活下去。

薛时趴伏在烟榻上,屋子里安了暖炉,温度很高,他舒服的闭上眼,任叶弥生那只因常年盘弄乐器而长满茧子的手掌在他的后背按压揉捏,只觉得筋络都舒展开了,四肢百骸轻飘飘的舒服。

他从来不碰鸦片那毒物,每每到烟馆来就是为了跟叶弥生多待一会儿,就像当年他常常爬上叶公馆的那棵树潜进叶弥生的书房和他一起度过一个安静而愉快的下午一样。只是,如今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叶弥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足不出户的少爷,而他,也不是当年那个被吊在树上打的小偷了。

他慵懒地抬起眼皮瞧了叶弥生一眼,漫不经心问道:“你给别人也是这样按的?”

叶弥生手上没停,只是笑道:“当然,这是我的工作。”

薛时瞧着他细致的皮肤和浓秀的眉眼,不由又想起之前在那个谢四少爷的车里看到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的情景,而弥生的品貌可是比车里那个男人要精致秀美多了,也许这就是他在赌场门口会被调戏的原因。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担心:“那你……有没有被什么人轻薄过?”

叶弥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向他的方向:“轻薄?”

“就是……有没有什么人对你……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薛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好像叶弥生眼睛能看见似的。

在烟馆这种地方出入的,上至达官显贵,下至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有那方面的癖好,这就是烟馆会有那么多清秀漂亮的少年少女的原因。他在这里工作快满一年了,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麻烦客人,甚至有人直接提出要将他养在家里的,今天在赌场门口碰到的就是一个。当然,更多的是直接动手动脚占便宜,他遇到过很多次,有好几次,那些人的行为简直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忍耐下去。

父亲全身瘫痪躺在医院里,家里的太太为了躲债带着两个女儿逃得远远的,父亲在外面养的其他女人早就树倒猢狲散,因怕惹麻烦而与父亲划清了界限。如果他不承担下这个责任,父亲只能在绝望和痛苦之中死去。

叶弥生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会有人对一个瞎子感兴趣?”

“那就好……”薛时又趴了回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末了又不放心,加了一句:“这烟馆里鱼龙混杂的,我怕要出乱子,这样,我过几天安排个弟兄混进来和你一起工作,一旦你有什么事可以立刻让他来通知我。”

叶弥生笑道:“我在这里工作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能出什么事?倒是时哥你,最近怎么变得疑神疑鬼的?”

薛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讪讪的闭了嘴。

这时,包厢的门开了,门口站着的是泰安烟馆的贾经理。

贾经理满脸堆笑,从烟盒里掏出支香烟恭恭敬敬递上来:“时哥,跟您商量个事儿。”

薛时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斜睨着他:“说。”

“隔壁来了个高老板,老主顾了,是我们的贵客,指明要小叶过去呢,时哥您看……”贾经理思索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薛时披着衣服慢慢坐起身,接过贾经理递上来的香烟斜斜叼在嘴里,冷冷看了他一眼:“那什么高老板是贵客,我就不是了?”

像这般大流氓,他是惹不起的,贾经理额头开始出冷汗,他走上前,讨好地用打火机替他点上香烟,有些心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想着您是个有肚量的人,肯定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薛时猛力吸着香烟,将一口白烟笔直地喷在贾经理脸上,蹙眉道:“我今天就要弥生留在我这里,你自己看着办。”

贾经理额头上渗出冷汗,求助地推了推叶弥生。

叶弥生伸出双手悄悄握住了薛时的手,睁着一双乌黑的瞳仁望着他的方向,轻声哀求道:“时哥,你先回去吧,别让我难做。”

罢了罢了……

薛时长叹一口气,穿好衣服站起身,扣上纽扣:“那我先回去了。”说罢睨了贾经理一眼,径直离开。

薛时倚门站着,看着那个背对着他在桌前忙碌的岳锦之,他正在整理一束鲜红的玫瑰花,将花枝末端剪去,然后一支一支插进装了清水的花瓶里。

从泰安烟馆出来,他心情糟糕得很,正好想起有些事要处理,便直接来到岳锦之的住处。

那小子五六年前在一个小戏班子学戏,由于笨,反应迟钝,屡教不会,成为被师父嫌弃被师兄们嘲笑的对象,大师父认定他在梨园不会有什么前途,就打算放任他自生自灭,把他送去金玉满堂大戏院跑龙套兼打杂,谁知没过多久,这傻小子居然就混出了名堂。

由于他学戏的时候不专心,样样都懂一点,但样样都不精,在戏院实打实跑龙套跑了一整年之后,以前不通的地方竟然就通了,而且一通百通,再加上他天生相貌好,上妆之后雌雄莫辨,唱腔一起阴阳不分,所以是能旦能生角色百变,任尔青衣花旦文生武生,样样玩儿得转。这两年,他的戏愈发叫座,已经渐渐成为金玉满堂的台柱,被戏院老板奉为下一任摇钱树,捧在手心里栽培。

这小子脑袋里虽然一团浆糊,但在别人都想不到的时候,他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混出了头。

薛时掏出一只精钢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支烟,感觉心情好了一点。

“时哥,你怎么来了也不喊我一声?”岳锦之听到声音回头,一脸惊喜。

叶弥生人品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倘若他眼睛看得见,决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想到弥生的悲惨处境,他情绪又跌落下去。

岳锦之见他眉头紧蹙,只是倚门站着抽烟,也不说话,便知道他心情不好,立刻放下剪刀,将人让进屋关上门,要去给他沏茶。

薛时从怀里摸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靠桌坐着,吐出一口烟气:“行了,别忙活了,我现在不想喝茶。这是今天刚从金老板的洋行里收来的帐,你明天一早就去看看这张支票能不能兑现,那小老儿滑头得很,叫人摸不到底,要是不行,明儿得跟他来硬的。”

“知道了。”岳锦之拉开抽屉,把那张支票认真地夹进一本账簿里。他这两年过起了体面的生活,薛时便把手底下的账目交给他打理,因此,岳锦之面上是个戏子,私底下是薛时的账房先生。

“你这是在干什么?”薛时看着桌上那一大捧正待整理的玫瑰花,诧异地问道。

“客、客人送的,插水里养起来还能开几天。”岳锦之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最近,谢四少爷对他展开了热烈的攻势,越逼越紧,是个势在必得的样子。他在梨园混迹久了,这些年是愈来愈红,有不少商贾富豪捧他,也有不少人对他动了别的心思,私底下暗示过他,他从前辈们那里耳濡目染,对那方面的事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点的,如今被时哥一问,立刻有些心虚了。

薛时没有在意,蹙眉道:“怎么尽有人送你这种给女人的玩意儿?”说着随手拿起附在花束里的卡片一看,脸色登时冰冷下去。

“谢明贵?你拿了他送你的东西?!”薛时一看那卡片上肉麻兮兮的情诗,脑中又浮现出当时在车里看到的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心中瞬时就明白了。他直接将卡片撕成碎片,狠狠一扬手,碎纸雪花一样飘了一地,他已经开始后悔,后悔当时没亲手把那个谢四少爷的四肢给卸了。

“怎、怎么了?”薛时这么大反应把岳锦之吓了一跳。

薛时铁青着一张脸,将散落在桌上的玫瑰花乱七八糟地耙成一堆,打开窗户,直接扔了出去!

扔完花,他冷着脸瞪了岳锦之一眼,重重关上窗户,差点就把窗玻璃给震碎了。

岳锦之听着那窗户的声响,心惊肉跳,他明白,时哥这是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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