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师 第68章

然而薛时话还没说完,莱恩就凑上前,堵住了他的唇,报复性地在他唇齿上碾揉了一阵,冷声道:“没有。”

噢……薛时在心里默默可惜了一会儿,转过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唐€€€€看来,不需要对这女特务手下留情了。

就在这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座工厂瞬间地动山摇€€€€是陆成舟点燃了堆在墙根下的炸药桶。

紧接着,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在剧烈的爆炸和摇晃之中,厂房里堆放的材料稀里哗啦倒了一地,屋顶横梁跟着颤抖,眼看就要断裂,大火从外面蔓延进来,很快就烧着了工厂里堆放的易燃物,火苗越窜越高,他们脚下的工厂车间已经是一片火海,烟雾熏得人睁不开眼。

薛时捂着腹部的伤口,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慢慢走向小唐。

小唐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她被薛时弄折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此时看到薛时朝她走来,不住惊恐地向后缩。

薛时单手将她从地上薅起,让她上半身悬空挂在栏杆上,脸朝下,面对着那片火海,然后脚下一个横扫。小唐站立不稳,惨叫一声,直接从三楼翻了下去,重重摔进了楼下翻腾的火海中。

到这时,薛时已是强弩之末,他耗尽了力气,直挺挺向后倒去。

莱恩飞快地冲上去接住了他,紧紧抱着,跪坐在地上,绝望得浑身颤抖,仿佛只要他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灰飞烟灭。

薛时失血过多,意识已经有点不大清楚了,脑袋里嗡嗡响,只知道炽热的火舌在脚下燃烧,烟雾熏得人睁不开眼,热浪扭曲了眼前的景象,唯有那一张无数次闯进他梦中的脸是真实的,那脸上的心痛和担忧也是真实的,那双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也是真实的。

薛时靠在他臂弯中歇了一会儿,总算恢复了一点神智。

“没伤着要害,别担心……”薛时出言安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吃力地挣脱了莱恩,扶着栏杆站起身,拉扯着他向前走,哑声道:“我们该走了。”

莱恩早已作好与他一同赴死的打算,他困惑地望了一眼楼下熊熊燃烧的大火,下去的楼梯已经被堵死,从窗口向下跳?厂房很高,窗口下面是结冰的护城河,哪里还有逃生的路?

薛时并不多做解释,只是拉起他,伸出一条胳膊搭在他肩上用以支撑自己,两人掩着口鼻在三楼走了几步,拐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那似乎是一间医务室,火还没有烧到这里,屋里的空气没有那么炽热令人窒息,莱恩大口大口呼吸着,薛时指示他找到了医生的洗手台,摸到洗手台下方的下水道口,他们合力将生锈的铁盖掀开,里面赫然露出一个井口般大小的洞!

神父当年为了从工厂里偷材料运出去卖,他秘密改造了厂房里的下水道,使之变成一条地下送货通道,可以直接通到工厂外面,再由外面的人负责接应收货。这是计划行动之时神父透露给他用于紧急逃生的办法。

莱恩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猝不及防就被带着一起跳了下去。

莱恩被他箍在怀里一路从那巨大的管道里滑下去,管道倾斜,足够容得下两个抱在一起的人。但是越往下滑周遭的温度越是灼人,黑暗中闻到一股皮肉的焦糊味,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挣扎了一下,身后的人却将他捆得更紧,怎么挣都挣不开。

忽然,灼人的温度消失了,一股新鲜冷冽的空气刀子似的切入鼻腔,两人一起跌进雪地里。他爬起来一看,滑道的出口设在护城河岸,他们就这样一路滑进了结冰的护城河里!

冰层很厚,冰上覆着厚厚的雪,两人一起跌进了松软的雪地里。

莱恩落地后立刻朝倒在不远处的人扑过去,扶起他检查他的伤势。那运货管道筑在墙里面,隔着墙被火舌炙烤许久,温度非常高,他们滑下来的时候,薛时被灼伤了,衣服磨破,后背整片皮肤几乎都被炽热的管道烫没了,残余的一点布料和皮肉黏连在一起,渗出丝丝血迹,一片模糊,更不用说腹部的刀伤,腿上的枪伤,他还能强撑着没有昏迷过去,全凭意志。

幸好他们在管道里逗留的时间很短,否则非得把人生生烫熟不可,薛时眼前阵阵发黑,他伏在莱恩肩上喘了口气,一手撑地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最后只能尴尬地笑:“我站不起来了……”

外面与里面是冰火两重天,东北深冬的夜晚,呵气成霜,莱恩脱下外套罩住他裸露在外的后背,将他背了起来,在护城河的坚冰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兵工厂的那栋主楼被烧得摇摇欲坠,火势已经蔓延到楼顶,也许是引燃了各处堆放的火药,大大小小的爆破声连绵不绝,不多时,房梁似乎被烧断了,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塌。

暗巷里,另外一群人默默望着远处猎猎燃烧的大火。主建筑倾颓下去,塔楼尖顶上的太阳旗被烧断了,倒进火海之中。

高小明带着人和日本人混战,替他们拖延了时间,之后在逃跑的途中摔断了一条腿,此时一条手臂被罗涵扛着,看到那场景,他腿一软,慢慢跪了下来,死死盯着火光冲天的河对岸,喃喃道:“队、队长,这是我这辈子干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

“嗯。”陆成舟点点头,他突然很想回天津,想见少帅,想见兵营中千千万万的将士,想告诉他们:总有一天,从他们手中失去的土地终将由他们亲手夺回来。

莱恩照着薛时所指的路一路拐进了护城河的支流,河岸很高,成了很好的掩体,脚下的冰结实得让人放心,所以他走得又轻又急。

薛时被他背在背上,把头侧枕在他肩上,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心里茫茫然地想:值了,这回就是死了也值了,他可真好看呀,我要把他带回家去。

长久以来,他就只是从内心里仰慕着那人,从来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一路从上海追过来,支撑着他的也就只是那点淳朴的想法:我要把他带回家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薛时两条手臂慢慢从莱恩肩上垂下来,在他身前晃荡,头颅虚弱地埋在他的肩窝里,吹出的气流急促而滚烫。

莱恩久遭软禁,身体也恢复得不大好,双手托着背上的人,腾不出手来,只得侧过头,用唇贴近薛时额头探了探,发现他开始发烧了。

薛时还勉力维持着清醒,只觉得额头被他吻过的地方火辣辣的,顷刻间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四肢百骸都轻飘飘的,此时两个人的距离贴得如此相近,他甚至朦朦胧胧地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到头。

第52章 52、孩子气

在持续一整夜的暴力镇压下,城内的骚乱明显有了颓势,参与者大部分被当场击毙,一少部分被收押,日本人在许多路口设了关卡,盘查过往的所有行人和车辆,只有那些送货前往日本人开办的医院、学校、兵营、警署并且持有特别许可证的物资车才得以避免盘查顺利通过,神父神通广大到可以从日本人那里弄到这个特别许可证。

天还未亮,几个从运煤车上下来的年轻人匆匆奔进圣保罗大教堂,一名中年修女忙迎了出来,将奄奄一息的伤者接进了门。

陆成舟背着薛时穿过教堂主殿和主殿后面的一片墓地,一路走进葡萄园旁边的一幢小楼里。

莱恩惊魂未定,帮着陆成舟将薛时脸朝下放在一张铁架床上趴好,薛时竟然还保持着可怕的清醒,虽然气息微弱,但眼睛一直睁着,莱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的瞳仁还能跟着转动。

那位嬷嬷似乎会医术,此时她拿出医药箱,先是果断给他扎了一针吗啡,然后取出镊子熟练地进行消毒,然后用那镊子一片一片清理伤者后背嵌在皮肉里的布料和砂砾。

门口站着几个面黄肌瘦的年轻人,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间里的几个人,那是他们从监狱里救出来的即将前往苏联学习的青年共产党员。

不多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那几个年轻人让开一条道,莱恩眼皮一跳,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里,在看清来人的脸之后,他露出困惑的表情。

神父径直走到他面前,定定地注视着莱恩,微微笑着说道:“上帝保佑,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我的孩子。”

吗啡开始生效了,肉体的疼痛和不适渐渐消失,薛时觉得仿佛卸下了一道枷锁,浑身上下一片松快。他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朝陆成舟挥了挥手,陆成舟立刻会意,朝周围的人说道:“大家都累了,这就散了吧,各自回房去休息。”

神父朝屋里屋外的年轻人们点点头,一行人识趣地退了下去。

等到闲杂人等全都离开,神父对莱恩说道:“你不必感到惊讶,奉天军械厂里的那个人,原本就是我的替身,处在我这个位置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两个替身,他们为了伟大的革命牺牲,我们应该歌颂他们,他们是铺路石,缔造光辉的历史进程需要无数这样的铺路石。”

“所以,我曾经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对吗?”一个随用随丢的弃子,一个助他达到目的的铺路石。莱恩身上脸上还沾着黑灰,后背崩得笔直,目光冷淡地望着神父。

神父带着一点歉疚的笑容对他说道:“孩子,对你这几年的遭遇,我表示愧疚和遗憾,你本该不必被牵扯进来,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现在,你也看到了,我在尽全力补救,我真诚地请求你的谅解。”

莱恩杵在那里默默无言,一只滚烫的手突然伸过来,悄悄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拇指在他手心捏了捏,他回头看了一眼趴伏在病床上的人。

虽然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但薛时还强撑着,没有失去意识,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刚刚一针吗啡下去,薛时知道自己即将陷入漫长的昏睡,在这一段时间里,莱恩依然需要神父的庇护,他不想看到他和神父闹得太僵。

如若不是神父主导了这场战役,出人出力出谋划策,尽心尽力帮助他,他也想教训教训这个不仁不义的老神棍,狠狠为莱恩出一口恶气。

莱恩回握了他的手,神色和缓下来,垂下眼睫,对神父低声说道:“算了。”就算受到再大的伤害,大到几乎碾碎他的人生,也无所谓。因为始终有一个人会在他身后,像现在这样,握着他的手。

他无所畏惧。

薛时仿佛松了口气,手无力地垂下去,缓缓闭上眼睛,像是人偶终于卸掉最后一根紧绷的丝线,进入了无知无觉的昏睡之中。

“臂上有几处皮肉伤,不深,后背皮肤大面积灼伤,也不算太严重,腹部刀伤导致了内出血,有点麻烦,腿上的枪伤有感染迹象,但问题不大,上帝保佑,他真的很幸运。”嬷嬷将染血的工具和纱布一股脑扔在盆里,长吁了一口气,嬷嬷似乎在中国生活很久了,中国话说得非常好。

在嬷嬷治伤的这段时间里,莱恩始终一言不发坐在一旁,攥紧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的孩子?”神父在背后缓缓说道,“这个国家太危险了,我可以为你弄到船票,送你回美国去。”

如果薛时此刻醒着,他一定会赞同神父这个提议,如果能将莱恩直接从满洲送去美国,再好不过,因为回去的路同样凶险,日本人依然是可怕的狩猎者。可惜他现在就连嬷嬷用绷带一圈一圈将他缠绕成粽子都毫无知觉。

“我跟他回上海。”莱恩头也没回,只是长久地看着那人的侧脸,心里想:我要守着他。

神父了然点点头:“也罢,那是你的人生,理应由你自己决定。我身份特殊,不便久留,所以我天亮之前就会离开这里秘密回国,你们可以留在这里养伤,爱德华神父和伊丽娜嬷嬷会照顾你们,之后我会委托几个可靠的人分批次送你们出满洲。”

神父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

果然,神父天还没亮就带着那几个年轻的共产党员离开了教堂,秘密登上了一辆装满烟土的卡车北上了。

第二天开始,城内到处张贴着通缉令,通缉除夕当晚几个参与暴乱的主谋,日本人在城内大肆搜捕,凡是参与游行的全都锒铛入狱,弄得满城人心惶惶。

总长忙着处理苏联公使意外身亡的善后事宜,赔礼道歉,遗体交由苏联那边派来的军队送归国安葬,金司令负责护送,一路随行。

到第三天,陆成舟和罗涵在神父留下的线人的帮助下,伪装成苦力,钻进了一辆运送木材的列车,走南满铁路一路南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天津。只有薛时和高小明留了下来,躲藏在圣保罗大教堂里养伤。

薛时始终都昏昏沉沉地睡着,靠营养液维持着生命,醒来过几次,发着烧,眼睛是睁开的,但意识始终模糊,莱恩试着叫他,他似乎听不见,毫无反应,但若是握住他的手,他仿佛又能觉察到,会紧紧攥着他的手,然后又安稳地昏睡过去。

在这些天里,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下巴尖削,两颊凹陷,给他换药的时候,身体两侧一排排的肋骨愈发嶙峋。

深夜,薛时肩背和腹部层层叠叠裹着白色的绷带,俯趴在床上,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因为后背大片皮肤受到损伤,为了避免压到,他只能这样睡着,大约是这个姿势压迫到心脏,他一直眉头紧蹙,呼吸时深时浅,睡得不太安稳。

沙沙、沙沙沙……

月光照进寂静的房间里,借着那一点光,莱恩拿着一支铅笔,在白纸上刷刷刷地画着,那人的睡颜被他完美地在白纸上勾勒了下来。在薛时昏睡的这几天里,他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全靠画画打发时间。

只是……莱恩突然停笔,担忧地看着他。

薛时睫毛翕动,两道眉拧在一起,表情扭曲,额角渗出冷汗,似乎正在经历一个险象环生的噩梦。

莱恩不由自主伸出手,还没触到他,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铅笔掉在地上,滚出去很远。他回过神来,弯腰去捡那铅笔,然而下一秒,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却缓缓睁开了。

薛时昏睡了四天,竟然在此时毫无预兆地醒了。

莱恩愕然愣在那里,他还维持着弯腰捡铅笔的姿势,此刻他与薛时的距离非常近,近到能感觉到炽热的呼吸吹在脸上。

莱恩叫了他一声,只见薛时瞳孔漆黑,单单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不知为何,他突然就被这个懵懂的表情诱惑。

莱恩紧紧握住了铅笔,借着弯腰的姿势,一点一点朝他靠进。

“吱呀€€€€”教堂古旧的木门发出一声轻响,莱恩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房门被风吹开一条缝,走廊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好像隐藏许久的秘密被门外一双无形的眼睛撞破,他喉结紧张地上下滑动,直起身放下铅笔和白纸,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大衣,走过去关门。

手还没触到门把,身后突然袭来一道劲风,他被一股莽莽撞撞的力量撞在了门上,木门应声被关上了,身后的人掰着他的肩迫使他转过身。

薛时这次其实是完全清醒了,他甫一睁眼,大脑就被刚才的一幕冲撞到一片空白,就只晓得呆呆地看着那人靠进,就在唇快要触上的时候,他连思考都不会了。直到看到莱恩起身离开,他才从震惊中恢复神智,从病床上追了过来。

他没穿衣服,但从大腿至腰腹,从肩背到手臂,全都覆满一层一层的绷带,几乎没有几寸完好的皮肤裸露在外面。窗台上覆着厚厚的积雪,屋子里燃了炉子,温度舒适,他两手抵在门上,将莱恩圈在怀中,身体却有一点在发抖。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薛时嗓音沙哑,问得急切,连着声音都有一点在发抖。

莱恩嘴唇动了动,淡然的表情映在他黑色的眸子里,那一瞬间他好像失聪了,什么都没听见,只晓得那人柔软好看的嘴唇在动。

他说:我心里喜欢你,想跟你在一块儿。

他无心去责怪刚刚苏醒还不能正常运转的各个器官,只是瞪大了眼睛,渴望对方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巨大的惊喜与惊慌一同劈头盖脸地压下来,薛时觉得从自己肿胀发烫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你是认真的?”

可是,莱恩用他惯有的平静温和的目光望着他,到这时,一切都得到了解释,一切都有了答案。

薛时放开他,用手背堵着嘴,讷讷的、语无伦次:“你老生气,也一直都不肯说,我又不敢问你……可我、我也不是个傻子,我以前也想过会不会是这样……后来,我、我在外面找过几个小倌试了试,可是我不行……他们再好看,脱了衣服、我一点也不想……我对男人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喜好……”

喔……

莱恩在心中默默地哦了一声。

他不喜欢男人,这种事,早就该明白的吧。

他身边的那几个少年,无论是相貌、身段,还是性格、头脑都非常优秀,而且都对他死心塌地,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对他们表现出任何那方面的倾向,尤其是叶弥生,毫不遮掩爱慕之意,对他大胆索吻示爱,都被他无情拒绝,因为他心里坦坦荡荡,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就只当他们是兄弟。

终究是自己冲动了,若是喜欢,那就默默放在心里好了,不应该说出来,导致往后两人相处尴尬。可是也许是因为月色太美,也许是因为气氛太好,他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莱恩目光黯淡了,长长的眼睫垂下去。

但是很快,他的脸被那人用双手捧了起来,望进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里。

“可是……你不一样,如果是你、如果是和你的话……我是很想的,我很想和你一起……”

薛时像是怕冷似的,拥紧了他,把脸埋在他卷曲干净的头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突然就不发抖了,“我出来之前发过誓,这次要是能活着把你带回去,往后,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只和你好,和你一起过,旁人谁都不娶,谁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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