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苓走了。
病房安静得只剩中央空调适度的低温,困意又涌上来。
丛安河躺回去,闭上眼,翻来覆去却睡不着。于是摸出手机,看了一遍《哈姆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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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致敬《谁害怕弗尼基亚€€伍尔夫》的要素有:部分话剧结构(如没有旁白)与打破幻想才重生的核心概念。
剧情需要,话剧相关私设非常非常多,请勿考究。
第18章 Flames
丛安河体质好,一针下去烧就退了,晚上自己办出院,直接打车回了别墅。
进门时四人在玩儿飞行棋,霍流馨意外手气差,莉莉娅一架飞机都到达终点,她四架有三架还都憋在手里,唯一开出去的一架还刚被黎宵撞回老家。
丛安河进门时高珏挺着急,没站稳就追上来问:“安河,你没事吧?”
丛安河不着痕迹地避开:“已经没事了。”
高珏问:“我晚上熬了粥,给你留了一些,要吃吗?”
霍流馨没等他回应,甩手扔掉骰子:“我去盛,安河你替我玩儿两把。”
高珏讪讪坐回去,莉莉娅看着霍流馨逃去厨房,抿着嘴偷笑。
“谢谢。”丛安河看在眼里,然后侧身坐下,扬声道:“霍姐,我运气差,指望我帮你翻盘有点困难。”
“你放手玩儿,我帮你兜着底呢,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四架红色的飞机还停在格子里,丛安河活动活动手指。
骰子送到他手里,他随手甩出去。
霍流馨正好端着粥回来,碗刚落在丛安河手边,紧接着从他手里扔出去的六面骰就亮出一点鲜红的一。
“……”
霍流馨心道用不用这么离谱,嘴上却劝:“没事,你多试两次。”
丛安河也不反驳,又扔了两次,但三次丢出来的点数加起来还没六大。
黎宵的飞机刚巧路过始发点,本来还担心自己被红棋撞回去,现在嘴角抽了抽,也不紧张了。
霍流馨服了:“你还真是……”倒霉蛋。
高珏煮的粥还放在一边。
六点多灌进胃里的食物还没消化,丛安河一点儿都不饿。
是皮蛋瘦肉熬的,入口就觉得腻,他只动一口,就把碗放下没再碰。
丛安河擦擦嘴,往一侧抱枕上靠了靠,说:“看吧,我说了我手气差。”
“你病刚好,早点休息。”霍流馨佩服:“来吧,我继续受苦受难。”
丛安河撑着头笑,状似无意问:“怎么不让小七帮你?他手气比我好。”
莉莉娅没什么表情地扔出一个五,接道:“她不在。”
丛安河一愣。
黎宵终于有话说,他挑挑眉:“她没跟你讲么?说是有点儿急事,晚上不回来了。”
丛安河点点头:“知道了。”
又是这副油盐不进的菩萨相。
黎宵觉得憋屈,火憋到嗓子眼,还想抖抖腿再犯两句贱。丛安河已经起身,挥挥手:“晚安。”
“……”黎宵捏着骰子咬牙。
草,又被他装到了。
《前夫》那边给了一天半假期,丛安河觉得没必要,要求明天按时到岗。当事人明确表态,苍培也没再劝,只说让他量力而行。
这晚戚不照确实没回来。但和上周某天一样,第二天一早人准时出现在餐桌旁边。
他只字不提,只招招手,让丛安河弯下腰。
成年人社交似乎总恪守某条无形的线,分寸在此刻源于维稳的本能,往前一步都可能是风险。
于是丛安河也不问,顺从靠近,然后嘴里被戚不照放进新拆的口腔测温计。
挺凉的,他舌尖下意识蜷缩。
“三十六度一。”嘀一声,丛安河自己抽出来看:“长官,体温正常。”
戚不照笑了下,接过测温计,看了一眼又握进手里:“你基础体温是不是偏低?”
“对。”丛安河轻声,没多说。
分化后,信息素种类很大概率影响Alpha和Omega的体温。丛安河的信息素是海风,他是优质Alpha,不可避免会产生一些变化。
签了合同,这又是在节目录制期间,他还算有职业道德,拿钱就要办事。事关信息素,多余的话他一句都没说。
临出门前,丛安河站定。戚不照叼着片吐司,问他怎么了,声音有点含糊。
丛安河犹豫几秒,还是没忍住,问:“今晚有时间吗?”
戚不照偏着头,尖锐的齿尖将面包片的纤维咬断。
他盯着他看,几秒后才笑说:“有,很空,想做什么?”
丛安河没正面回答,只笑着说:“好,等我。”
但变化总比计划快。
今天《前夫》整组状态不错,苍培赶了赶进度,晚上八点才下工,丛安河托节目组联系别墅,让他们先吃晚餐,别等。
刘丰很快发来消息:收到!
就两个字,社畜的辛酸已经尽数体现。
剧场空气流动性差,空调又老旧,开了像没开,一天排练下来汗都快把短袖浸湿。他挤上地铁,回别墅房间,洗完澡已经差不多九点。
丛安河头发擦了半干,敲了两下戚不照房门,没有人应。
他走下楼,目力所及,黎宵在一楼落地窗前打电话谈生意,霍流馨窝在沙发上,正抱着电脑做数据。
“人都去哪儿了?”丛安河问。
霍流馨架着眼镜,闻言,她摘下来,眼睛干涩,疲惫地眨了几下。
“莉莉跟导师出外勤采访,还没回来。高珏在屋里赶设计稿,听他说后天晚上就是DDL。”她叹了口气:“今天全员社畜。”
丛安河的目光很轻,却留下痕迹,掠过书房方向。
他什么都没说。
Alpha最懂Alpha,霍流馨猜到他想问什么,会心一笑:“小七在影音室。”
度假村的别墅,娱乐设施完备。
影音室就在书房隔壁,墙壁做过加厚,隔音效果很不错。
面积不大,装修风格很田园,一面纯白的墙壁用来投影,另一面墙边摆着宽大的懒人沙发,铺着深色地毯,质地舒服。
丛安河拎着一条深色薄毯推门进来。
门关上,他们就变成笼子里的两只鸟。
屋里没开灯,只有投影灯的光荧蓝,轮椅停在沙发一侧,戚不照窝在懒人沙发上。
他侧过头,光铺在鼻尖,连轮廓都显得柔软:“来。”
或许因为封闭性太好,这间屋子温度确实偏低。毯子薄薄一层,丛安河落座前就盖在戚不照腿上:“等很久了?”
矮桌上摆着两杯奶,一份水果沙拉。刀工很漂亮,沙拉酱只挤了半边,苹果被切成兔子型,西瓜和哈密瓜块块一样大小。
戚不照撤开撑着下颌的手,摇头,把左手边的杯子递给他:“倒的脱脂奶,晚上能喝么?”
“可以,”丛安河接过就连喝两口,解释:“我没这么挑。”
戚不照:“挑吧,没关系。”
总是这样。不太好分辨的一句话,细琢磨总觉得暧昧,神色半真不假所以摸不出真心。
丛安河打量他。
不是错觉,比起一周前,戚不照的眉骨似乎更高,眼窝于是更深,几处骨骼的走势变得格外利落。
很微妙。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其实很难看出细微的差别,但第一次见面实在太深刻,雨夜、雷声和湿润的空气,轮椅的轱辘压出两条看似不能相交的平行线。
真的是Omega吗?
这节目连第二性别都能出岔子,那第一性别呢?
念头刚起就被丛安河按下去,Alpha尖锐的犬齿重划舌尖,刺痛让他清醒。
……他不该这么想。
射幸活动十局输九局,上桌就要压上筹码。他囊中羞涩。
沉默有点久,戚不照半仰着头转过来和他对视。
很突然的,丛安河心脏闷闷一跳,漫起似是而非的熟稔,但转瞬即逝。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问题脱口而出,他很快又后悔,说:“……你当我没问。”
戚不照笑了笑,答非所问地招手:“丛老师,你坐近点儿。”
丛安河并不扭捏,他向左挪近,任由戚不照摊开毯子,把另一半盖在自己腿上。
一张长毯裹着两个人,热度如有实质,像燃起的野火蹿进丛安河的骨头缝。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丛安河低声,声音小到不会被屋里的收音设备捕捉。
戚不照:“什么?”
丛安河摸了摸下颌,这是个简单又鲜明的暗示:“我化妆技术还可以,简单修容软化线条不算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