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雾点点头。
晏为炽侧身凝视他:“那你以后每年四个季节都要带我来这里。”
陈雾枕着绵软的枕头:“想法是好的,可是工作了哪有时间啊,会越来越忙,越来越忙的。”
晏为炽沉默了。
“对不起,是我扫兴了。”陈雾声音轻轻的,“我们有时间就回来,没时间就挤出时间,总要休息。”
“你可别骗我。”晏为炽把陈雾捞到身上,搂着他与他亲吻。
陈雾的秋衣下摆没一会就被撩了上去,他眼里泛潮,懵懵的:“做啊?”
晏为炽抵着他的鼻尖:“想。”
但是不做。
没有在别人家来的癖好,影响发挥。
陈雾被亲得喘不过来气,缺氧地趴在晏为炽心口,耳朵里是他穿过胸腔跑出来的心跳,有力又强劲。
“阿炽,我想下来。”陈雾手脚发软地商量着。
“就这么睡。”晏为炽把被子拉了拉,对着陈雾露出来的脑袋亲了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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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村长轻手轻脚地扯着老伴回屋。
老两口坐在床头说话。
“明早烧什么啊?”大妈自打吃了晚饭就开始纠结了。
“稀饭打芋头。”村长说,“再从罐子里捞几个咸鸭蛋洗了切成一盘。”
“那不够吧,天冷饿得快,小雾饭量大,他对象倒是吃得没他多,比他高一大截,那手臂肌肉一看就结实身体好。”大妈说着就往外走。
村长叫她:“又出去干嘛?”
大妈不放心:“小雾他们那边的窗户没关,我去给关上。”
“黑灯瞎火的,你别把人吓着。”村长唠叨起来,“躺着吧,小雾孬啊,冷了不知道自己关。他明儿还要给老季上坟,让我买了一大袋子百元大钞跟银元宝,够老季在地底下吃喝了。”
大妈不确定地说:“他弟上次回来去烧纸了吗?我没注意。”
“烧个屁。”村长糙了句就叹气,“老季就指着小雾了。”
生前靠大儿子擦洗喂饭喂水背出来晒太阳,死后还是靠他给自己烧钱。
村长又羡慕上了。
他一个活人羡慕死人,说出去都要被骂是不是不想好了,非要这么晦气。
“你看他们的戒指了吗,戴那手指头上。”村长打开床头柜上的铁皮罐,从里面拿出一把花生剥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结婚了。”
“没结,我问了小雾对象。”大妈拿着把木梳子,对着挂在墙上的小镜子梳了梳稀疏的白发。
村长佩服地瞅了她一眼,自己想问就是找不到机会。
大妈顿时骄傲起来,透露了打听来的其他情报:“一周年送的。”
村长立即问道:“那是谁买的,小雾?”
“他对象。”大妈说。
村长不意外:“就算穿着小雾织的毛衣做的鞋子,跟我们这的人也不一样,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人家才能培养出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有阶级区分。”
“都年轻,都有担当,就算有苦难肯定也能一起挺过去,我挺看好的。”大妈把梳子放起来,打开雅霜抠了一块擦擦脸跟手,关了灯摸黑进被窝,“后天就走了。”
“再过段时间,几个丫头跟兔崽子们不就回来了。”村长说。
大妈早就已经对这话不上心了:“算了吧,年年都说回,年年都回不来。”
也不是有怨气要责怪,这代人有房贷车贷还要教育孩子压力大不容易,总有事各种各样的事挡在回家的路上,时间一长,家门都不知道朝哪开了。
生了一窝儿女,都在外地扎根了。他们去住过一阵子,不习惯像坐牢,太难受了就回来了。
村长翻了个身:“不行,我腰疼,你把小雾带的护腰拿给我。”
“晚上带着好睡啊?”大妈去给他找,“小雾买的那膏药,闻着就是好东西,到时候寄给老大,他常年打电脑腰比你的还差,一点重东西都扛不动。”
“一点好东西就想着给出去,我不给,我自己用。”村长板起个脸,“小雾送我的,他希望我长命百岁,那我不得朝着那个目标奋斗?”
大妈把护腰扔他身上:“你用你用。”
一床浸满了时光的旧棉花被子,老两口发着脾气你拽我扯了两波,睡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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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不知几点,晏为炽猛然睁开眼睛:“院子里是什么声音?”
陈雾蜷缩着手脚窝在他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闻言一下醒来:“小偷吗?”
“小偷?”晏为炽凝神去听,“不像人。”
陈雾想了想:“黄鼠狼吧。”
晏为炽托着他的屁股爬起来:“没见过,我去看看。”
陈雾:“……”
被子一掀,暖气跑了大半,晏为炽躺回去,操,好冷。
手机上搜了看也是一样的,没必要看实物。
晏为炽重新把陈雾抱到胸前:“黄鼠狼偷鸡?”
“偷的吧。”陈雾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片刻后,晏为炽又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喂鸡的瓷盆子还被撞得震了震。
他最终还是去了。
然后黑着个脸回来了:“哪有黄鼠狼,一根毛都没见着。”
“跑了啊。”陈雾顿顿地说,“看到人能不跑吗,又不是傻子。”
晏为炽捉他耳朵:“你是不是在笑我?”
陈雾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
晏为炽挠陈雾痒痒肉,在他忍不住笑起来的时候,吻上他弯成月牙的眼睛。
“记得明早带你男朋友看日出。”
第57章
日出没看成, 起了大雾。
晏为炽洗漱完去院子里,问坐在屋檐下铲锅底的村长:“有面粉吗?”
这会儿天还是昏沉的,村长看到他有点懵。
咋个起这么早?小雾都还没起呢!
“有有有!”从屋外地窖里拿了一小盆芋头上来的大妈喊道, “才买的20斤面粉, 新鲜着呢, 你要我给你拆了!酵母也有!”
晏为炽进厨房:“我做点馒头。”
大妈不敢置信地跟老伴对视一眼,还会做馒头啊?我的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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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是有液化气的, 但是老两口只在子女回来的时候才用,平时他们都烧大锅,柴火烧得更香。
昨晚是大锅烧的, 今早也是, 淘好的米已经放锅里了, 也加了水, 只差芋头就能烧火。
大妈边搓洗芋头上的泥,边看年轻人揉面团。
手法还可以,没少做。
大妈想到自己那两个油烟瓶子倒了都不扶的女婿, 人比人气死人,她把芋头清了水,切成两半铺在米上, 再舀了一瓢水,盖上锅盖去锅洞口点火。
柴火在锅洞里劈里啪啦燃烧, 没多久锅盖里就钻出热气。
晏为炽把面团发酵好了,扯了一些差不多大小的剂子,搓圆, 偷瞄了半天的大妈及时递上蒸屉, 告诉他怎么用。
“抓着抽屉两头的把手,给它拎到这个锅里架着, ”大妈指着灶台的另一口才让老伴把底部铲得锃亮的大锅,“水别过了蒸屉,大火烧个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就行了。”
晏烧生平头一次烧柴火,眉毛差点没了,还让火钳子烫到了手指,起了个泡。
大妈看得心惊胆战:“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晏为炽拒绝了老人的好意,手撑着腿部看跳跃的橘红火焰,半搭着眼眸神情困散,“别跟他说。”
大妈心想,你这泡可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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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起来的时候,晏为炽在老两口嘴里的称呼不是小雾对象了,而是小晏。
馒头圆滚滚的刚出锅,又软又香。
陈雾的注意力落在晏为炽包了个创口贴的手上:“怎么伤了?”
“蹭破了点皮。”晏为炽给他一个馒头,“吃吧。”
陈雾接过去,若有似无地看向大妈。
大妈冷不防地对上小雾又清亮又安静的眼睛,一口粉白的芋头卡在嗓子眼,她锤着心口咽下去,摆手表示自己啥也不知道。
陈雾把馒头放回盘子里,握住晏为炽的手就要检查。
晏为炽面部轻抽:“烫了一下。”
陈雾蹙了蹙眉心:“处理了?”
“就一个泡。”晏为炽低声,“别让人笑话。”
陈雾不在意旁人怎么评价,只会照着自己想的去做,他拉起晏为炽离开餐桌:“回房消毒。”
晏为炽朝二老投过去一个无奈的笑容,懒洋洋地被陈雾拉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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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整理整理包着头的老布巾,喝了口稀饭:“小雾以前也是这么紧张他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