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家今天也哄你吃药 第4章

工作人员循着方向看过去,一个浅粉色连帽卫衣的身影,正扒拉着角落一个置物架。

“Ah,Amulet!”工作人员朝燕岁挥挥手。

Amulet,景燃默念了一遍。

燕岁看过来,然后视线越过工作人员,落在景燃脸上,挥了挥手。

不难看出,燕岁想要打招呼,但他不知道景燃的名字。

“你、你跟我过来吧。”燕岁说。

所以有时候问名字一定要趁早,不能等到加上微信了,有些熟络了,结果开口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

“Amulet是……”景燃试探着问,“你的名字?”

燕岁去大厅置物架上找了个好看的画筒,然后把景燃带来走廊里的画室。

“不算吧,那个是……笔名?不对,落款?就是跟在画后面的署名。”燕岁说着,去画室的小卫生间里洗了个手,擦干,然后出来,“我叫燕岁。”

景燃望着他,没忍住,笑了,“你下巴有……铅笔灰。”

“啊。”燕岁又折回卫生间。

原来洗手的时候没照镜子吗,景燃越想,笑得越深。

“景燃。”他自我介绍,“风景的景,燃烧的燃。”

燕岁把袖子拽到掌心,擦掉下巴的水珠。他很瘦,下巴尖像个倒过来的小山丘。

“需要在画上写你的名字吗?”燕岁问。

景燃摇头,“不了,写个你的吧。Amulet……是什么意思?”

“护身符。”燕岁说,“那我就落款咯。”

“嗯。”

素描纸被夹在画板上,隐隐还能闻到定画液的味道。燕岁背对着他,把画纸取下来,拿到旁边的桌上。

这幅画燕岁并没有用非常标准的素描人像绘画方式,而是比美院风更柔和一点。这种风格是画室老师们很不喜欢的,并称之为街头卖艺,三十一张。

但燕岁画的这张,画面干净,明暗严谨,同时最基本的骨骼构造毫不马虎,四分之三侧脸,A4大小。

燕岁从桌上挑了支4B铅笔,在角落签了个俊逸的“Amulet”和日期,再拿去后门,给这个部分补上定画液。

味道有些呛,但还好只喷了一点点。

景燃的医嘱之一,是尽量远离刺鼻的味道。他刚想稍微退后一点,燕岁拎着画板进来了。

“不好意思啊,画画就是这样,脏兮兮的。”燕岁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帮你卷起来塞画筒里,这个不大,可以带上飞机,你飞多久?要零食吗,我有幸运饼干。”

景燃看着他忙活,A4纸卷起来后甚至不足小臂长,画筒很精致,黑金配色的纸筒盒。

“谢谢。”景燃说,“给我一颗吧,里面有字条的那种是吗?”

燕岁装好画筒,递给他,“对。”

“绳儿。”景燃接过画筒来,指了指燕岁兜帽的抽绳,一根快到肚脐了,另一根就剩个头。

“你撑着帽子,我帮你拽一下。”景燃说。

燕岁喔了声,乖乖地两只手把兜帽撑住,景燃把画筒放桌上,帮他把两根抽绳拽成一样长。

小画家的头发很好闻,而且靠近看,小画家的头发并不是不修边幅,或是懒得理发的样子。是特意修剪,留着这个长度,一个很温柔的长度。

然后燕岁从卫衣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小把饼干,“来,抽一个。”

每个幸运饼干里面都有一个小纸条,它在本质上也是一种抽签。景燃捏走他手心中间的一枚,“谢了。”

燕岁笑起来时眼下有一对看起来很软的卧蚕,“不客气。”

景燃没见过画室,应该说,在景燃的主观认知里,画画是一件充满文艺气息的事情。画家们临窗而坐,腰杆笔挺,一手端着调色盘,一手捏着画笔,四下有花,白色纱质的窗帘,微风扑进来……

总之……不是这样。

“挺乱的。”燕岁说,“画素描就这样,色彩和油画的话更脏。”

一地的铅笔屑和铅笔灰,墙上有残留的胶带和工字钉取下来的坑,想来是钉画的。

景燃拿起画筒,“还行,就是和我在电视里看见的不太一样。”

“那当然,电视里肯定不能这么拍。”燕岁侧身指了一下靠墙那画架上,一副对开尺寸的石膏素描,“一般来说,画室里最干净的地方,是素描的亮面。”

虽然没听懂,但景燃还是笑了。

“我该走了。”景燃说,“谢谢你的画。”

“也谢谢你的三个小时,把小宝还给我。”燕岁说,“喔,那只狗,叫小宝。”

燕岁把景燃送到画廊外面,景燃坐上了出租车,驶向机场。M?Y?筝?荔?祺&€€&翊&旗&琪&祺&啾&散&泣

Amulet,景燃走出画廊的时候,在画廊大厅的墙上看到起码三四副这个落款的画。

旁边标价的美金就没低于四位数5开头。

景燃看了看手里的画筒……更珍贵了,物理上的。

然后,嗡,一条微信。

「小画家:一路平安!」

「好心人:你也一切顺利。」

「小画家:Amulet=燕岁这件事,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保密吗?」

「好心人:没问题,我带进棺材。」

第4章 《遗产和窃贼》

好心人离开之后,燕岁的画展也如好心人祝贺的一样,很顺利。

卖掉了两幅画,一幅是标价为5500美金的《丛林月光》,这幅画燕岁并没有用仰视或平视的角度来展现,而是几乎整体俯视,从云端俯瞰森林,月光铺在树冠的样子。

另一幅是《照镜子的仆从》,画面的主体是镜面,创作主题其实是仆从在擦镜子,所以仆从的脸并不清晰,标价6700美金。

燕岁有时候会在画展上假装路人,然后偷偷去听别人站在自己的画前面聊什么。

今天展出的画有4幅,另外两幅可以继续挂在画廊,燕岁也就没有带走。西雅图的雨停之后,气温似乎更低了些。

“你应该戴一条围巾。”画廊的布鲁斯说,“以防夜风吹你的喉咙。”

“好的,谢谢。”燕岁笑着收拾画袋,“明天我会去再买一条。”

说到围巾,他想起了自己新买的那条给了景燃。顺便在想,他要飞多久,飞去哪里,这时候起飞了吗。

“走咯?”布鲁斯提醒他,“你关灯?”

燕岁赶紧跟上,他可不想最后一个关灯。

刚跑出画廊,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最低气温是7度,可是体感似乎要更低一些。燕岁背好画袋,戴上耳机,然后坐轻轨去中国城。

今天想买点火锅底料煮个火锅鸡,即使十年没回国,但天冷吃火锅这件事倒是每年都没忘。

其实在其他地方,这里一般被叫做唐人街。这里有个店主是燕岁认识的人,时间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已经有些店在收拾关门了,燕岁赶紧加快脚步拦下准备锁门的女人€€€€

“薇姐,等会儿!”燕岁跑到她身边,有些喘,“我要买包火锅底料,还有鸡。”

被叫做薇姐的女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定睛一看是燕岁,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再晚点来,把我从车站叫回来呗!”

燕岁嘻嘻一笑,“今天画展嘛……别太辣了,谢谢薇姐。”

于是薇姐嘴上说着烦死个人,手还是很利落地把门锁又打开,拉开玻璃门进到店里。

燕岁跟着进去,小餐馆的装修很简单,薇姐只开一个门口的灯,然后在冰柜里拿出一包火锅底料和一盒切好的鸡。

“半只小的啊,你一个人吃吧?”薇姐问。

燕岁嗯了声,“谢谢薇姐啦。”

“找个女朋友吧,回家还能吃上口热饭,这大冷天的。”薇姐说着自己哆嗦了一下,“又要降温了。”

是啊,燕岁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又要降温了。

咔嚓。

红彤彤的火锅鸡冒着热气,旁边杯子里的可乐里晃着冰块,一张照片上传到朋友圈。

在上传前认真仔细地进行分组。

屏蔽了住在许家别墅的,以及和他们有关系的所有人。

茶几上小电锅咕噜噜地努力着为这间房子增添温暖,而房子的主人看向落地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他只能看见玻璃上折射的自己。

燕岁被很多人夸过好看,关于别人对他外貌的赞誉,燕岁向来没有任何波澜。因为他的妈妈既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也不是天赋异禀的璞玉,更不曾努力研习过表演。

在遇见继父前,母亲全靠那张无数人惊鸿一瞥的神仙之姿在演艺圈存活。

而燕岁,和他妈妈长得非常像。

曾经母亲在事业有起色的时候,不顾当时经纪人的反对和他亲生爸爸结婚生子。当时二十出头的美丽傻白甜,嫁给了没有工作但帅气逼人的嘴甜混混。

后来嘛,等到生完孩子的女明星身材走样性情大变,一卷恶婆婆的剧本递到她面前告诉她爱演不演,女明星才幡然醒悟。接着,离婚,物色新男人,傍着新男人。

燕岁呢,遗传了一张上世纪风靡全国的女明星的脸,明眸皓齿,肤如白玉,灵动又风情的眼。

十六岁那年跟着母亲来到许家,许卿耀趁着没人在家,一巴掌把他从沙发扇到地板上,扬言要扒了他的裤子看看他是男是女。

然而妈妈对此一笑了之,只淡淡地说,你又不是女孩儿,裤子脱了吓死他。

所以燕岁选择离开,漂泊,十年了,没后悔过。

“叮€€€€咚。”

门铃。

燕岁回神,没有人会拜访他,尤其是这个时间。

会是许卿耀还没离开西雅图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燕岁关掉了小电锅的电源,然后走去书房拿了把美工刀。

“叮€€€€咚。”

门铃又被摁响了一次。

许卿耀恨他,他也能理解。许卿耀的母亲患有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在十年前听闻自己的丈夫和女明星的事迹后,寻了短见。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