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晚上还聊了什么?”
“就聊了这些,他说以后如果要来Land会提前跟我说。”
周时觉得阮知宁主动向客人要钱已经很离谱了,更离谱的是他的开价。阮知宁还没有把这件事跟邱昱说,周时气得敲他的脑袋,命令他闭紧嘴巴,把这么离谱的事情装进肚子里。
脱完裙子又解掉身上繁复的配饰,休息室的门恰好被人敲响。邱昱送完客人回来找他们,周时也换掉了服务生的衣服,见到邱昱正好跟他说再见:“经理!我们下班了!”
阮知宁拿起手边沉重的衣物袋递给他:“经理,给你。”
邱昱接过衣物袋,他也是不放心阮知宁才特意过来一趟的。果不其然邱昱询问阮知宁今晚发生的事情,阮知宁按照周时教他的,略去了“自己向客人要钱”和“客人加他微信”这两件事,只说自己就陪客人一直聊天。
“没有喝酒吗?”
“没有。”
说到这个阮知宁也突然反应过来,贺斯扬来Land两次好像都没有喝过酒。
“嗯。”邱昱听完觉得也没什么问题,阮知宁毕竟是刚上班,只要他不闯祸就行,客人对他的喜爱那属于意外之喜。
今晚在Land的消费是卢秉哲买单的,他给了所有服务生一样的小费。所以邱昱也没有跟阮知宁说,直接把钱加到了他们这个月的绩效里。
“经理!下班了下班了!”周时扯着阮知宁的胳膊着急忙慌地出门,“我们要下班了!”
“知道了知道了。”邱昱立刻侧身让他们走过去,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喊道,“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一般来说Land会所的服务生下班都不会走正门,但今天晚上周时要去找前台姐姐说一件事。阮知宁陪他一起走到会所大厅,周时说完事以后两人顺便就从正门走了。
今晚卢秉哲一行人一共开了三辆车来,代驾到了以后贺斯扬坐进了副驾驶座。卢秉哲和汪颂凯坐在后面,卢秉哲照例是喝多的那一个,揽着汪颂凯的脖子哭丧着脸喊晚上没有看见周时好伤心。
汪颂凯把他的脸朝外推,一脸嫌弃地问他:“你也是同性恋?人家贺斯扬今晚是来见漂亮小男生的,你也来见漂亮小男生?”
“我不是!我是直的!”卢秉哲立刻大声反驳,把话说得抑扬顿挫,“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还不允许人家看漂亮小男生是吧!”
贺斯扬懒得听后面的酒鬼发言,他跟代驾一一商定好目的地。代驾设置好导航,正准备开车就听见背后卢秉哲大喊一声:“等一下€€€€!”
汪颂凯很无奈地问他:“你又怎么了?”
“我我我我要去趟洗手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越野车的门打开又被关上,汪颂凯瞧着好兄弟朝Land会所里跑,扶着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宁宁,明天一起吃午饭吗?我听说了一家很好吃的店,明天我们一起去吃?”
“好。”
越野车停在了离开会所的必经之路上,阮知宁和周时边走边聊,经过身旁一辆辆车,脚步没有做任何停留。
前座的车窗是紧紧关着的,汪颂凯那侧的车窗降下来一半。凌晨的夜风送来两人的谈话声,汪颂凯望着车窗外,冷不丁地喊了坐在前面的人:“贺斯扬。”
“看见了。”
汪颂凯伸长了脖子瞧着外面两人离开的背影,笑着开口:“两次见到他都是穿那么漂亮的裙子,没想到他穿这种纯色T恤也那么可爱。”
贺斯扬偏回头,从副驾驶的位置望着不远处阮知宁身上的粉色T恤。阮知宁的微信头像是一团白色云朵,贺斯扬点开过他的朋友圈,里面是比自己仅三天可见还要过分的一片空白。
€€€€阮知宁没有发过任何朋友圈,就连朋友圈背景都还是系统自带的。
“对了,今晚你们俩聊了什么?”汪颂凯兴致冲冲地来刨八卦,“不会这次也毫无进展吧!微信呢?到底加上没!”
“你不要跟我嘴硬说什么没那么喜欢他!没那么喜欢你今晚会跟我们一起来?!你以前明明最讨厌这种地方的!”
前方路口转弯,阮知宁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里。贺斯扬收回目光,默默开口:“加了。”
“哇哦!”汪颂凯一脸兴奋地扒拉住副驾驶的座椅,他把脑袋朝前挤,去看贺斯扬的表情,“那改天约他一起出来玩啊!我看你今晚一直在笑,很少看你心情这么好。”
贺斯扬没有否认,余光里看见卢秉哲慢慢悠悠地走出来,敷衍了一句:“再说吧。”
阮知宁住的小区离会所不算太远,他和周时说再见,两人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
小区是旧小区,虽然旧但地理位置优越,阮知宁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多年了。钥匙插进锁孔,阮知宁摸黑按亮了门口的灯。一整个晚上手机始终安安静静的,护工阿姨并没有给阮知宁发微信,这反而令他放心不少。
阮知宁还没有把作息完全调整过来,在上班的时候不觉得,一回到家瞬间有了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他眯着眼睛迅速钻进浴室里洗澡,洗完出来一头倒在了床上。
这一觉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阮知宁掀起被子把脑袋盖起来,把自己捂成一团。过了一会儿这团被子里慢慢伸出一只手,阮知宁摸索着找到了枕侧的手机,接着那只手又慢慢缩回了被窝里。
消息通知栏有几条未读消息,阮知宁迷迷瞪瞪地点开微信聊天框,聊天框中央的备注是“年轻有钱的客人”。
他敲了几个字点了发送,脸埋进枕头里,就着这样的姿势很快又睡着了。
漆黑的被窝里手机屏幕散发出幽幽白光,聊天框里是两条消息内容€€€€
[09:35]年轻有钱的客人:出来玩吗?我们学校今天有演出,要不要一起来看?
[10:45]知宁:很忙,没有空。
第5章 “哥哥的重要性。”
每年A大的迎新演出都是高校当中的一大看点,九月新生结束完军训,各个社团也准备好了最拿手的节目。
今天是周六,班长在班级群里艾特全班同学,通知他们今年的迎新演出从下午三点开始。
贺斯扬不住在学校宿舍,看见这条消息的同时卢秉哲也在小群里艾特他。卢秉哲和汪颂凯是B大的,从B大开车到A大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卢秉哲听说了A大的迎新演出,在群里命令贺斯扬今天下午带他们去看。
卢秉哲还记得去年A大的迎新演出,所以对今年的异常期待。汪颂凯在群里问他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怎么今天还能醒得那么早,卢秉哲在群里吹牛,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喝醉。
汪颂凯也艾特了贺斯扬,让他把那个漂亮小男生一起喊出来。卢秉哲还不知道两人加上微信的事,听汪颂凯说了以后兴奋得不得了。
€€€€哇靠!上次贺斯扬对别人感兴趣是在什么时候?!
汪颂凯冷漠地回答,说自从他上初中认识贺斯扬开始,就没见他对谁感兴趣过。
卢秉哲赞同他,好像确实是这样,就连贺斯扬喜欢的类型都是卢秉哲凭着这么多年的友情一点一点挖掘出来的。
€€€€贺斯扬!快点快点!快点去问问!不然直接打电话给他们经理!向他要人!
€€€€你是强盗吗?白天应该不算上班时间吧,他们经理估计也不能干涉。
贺斯扬无视群里热热闹闹的讨论,点开那团白色云朵盯着看了老半天,居然鬼使神差地给阮知宁发了一条消息。
消息发出去以后迟迟没有得到回复,贺斯扬拿着手机等了十多分钟。最后等得实在有些烦躁,直接丢掉了手机。
等到贺斯扬起床洗完澡,把房间稍微整理了一下才等到阮知宁的消息。这干巴巴的五个字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冷漠,贺斯扬紧皱着眉代入昨晚还有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阮知宁对他的态度,很难不把这个回答代入到“欲擒故纵”里去。
而另一边阮知宁被周时的电话吵醒,电话一接起来周时就嘲笑阮知宁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睡觉。阮知宁意识还没清醒,周时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瞎应下了什么话。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
“你说客人给你发微信了!”
“……嗯,对。”
“然后呢?!”
周时催促着阮知宁把聊天记录截图给他看,阮知宁便把那孤零零的两句话发了过去。周时看完倒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质问阮知宁:“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阮知宁被他吼得瞌睡全醒了,他从被窝里钻出来,看了看自己滴水不漏的回答,呆呆地呢喃:“我没有说错呀……”
周时愣了愣,听阮知宁用还带着困意的嗓音软绵绵地回答:“今天不是要跟你一起去吃午饭吗?下午我要去医院,晚上要上班……”
“我是很忙没有空呀。”
阮知宁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日里跟周时的聊天方式,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露出困惑的表情:“周时,我平时不都是这么跟你聊天的?”
周时瞬间被阮知宁问住了,仔细回忆发现还真是这样。他低头去翻和阮知宁的聊天记录,发现“嗯。”“哦。”“好。”“知道了。”这几个词是出现频率最高的。
€€€€所以并不是冷漠,也不是欲擒故纵。阮知宁只是很诚实地告诉贺斯扬自己今天没有时间,只不过这五个字拼在一起,正常人看来都会觉得阮知宁很敷衍。
习惯一时半会儿很难改,这位年轻的客人对阮知宁又那么大方,阮知宁得从他身上多薅点钱下来再把他甩掉。周时迅速思考对策,随即对阮知宁说道:“以后你回客人微信用语音,不要用文字。”
阮知宁刚睡醒脑子还没转过来,周时已经在电话那头指挥他,让阮知宁把那句话重复一遍。
“你说一遍给我听听。”周时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个条件,“假装我是这个客人。”
阮知宁便乖乖开口,对着听筒小声说道:“很忙……”
他的语气里带着歉意,又因为他软乎乎的鼻音,听得人莫名心痒:“没有空。”
果然文字加入情绪以后就立刻转变成了另一种意思,周时非常满意阮知宁的回答:“对,然后你现在给这个客人发语音,就用刚才的语气,跟他解释一下。”
上午十一点零五分,距离阮知宁发过来的那条消息二十分钟后,贺斯扬又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是一条十五秒的语音,贺斯扬点开,阮知宁一开口就很乖地喊他“哥哥”。
“哥哥,我刚刚在睡觉……”阮知宁并没有骗人,因为这段语音里他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困意,“我下午有事晚上要上班,哥哥,等我有空再来找你玩哦……”
突如其来的来电铃声打断了这段语音,贺斯扬看着来电提示,按下了接听键。
“喂。”
“贺斯扬,你有没有看到群里的消息?”汪颂凯笑着说道,“你问问宁宁有没有空,喊他一起来玩呗……”
“他没空。”
汪颂凯后面的话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他怔了一瞬,问贺斯扬:“你问过啦?”
“嗯。”
“哎呀,那只能下次喊他了。”汪颂凯遗憾地叹气,“对了,你现在在干吗?在家里吧?一起出来吃饭啊。”
贺斯扬把床上那件黑色T恤拿起来穿上,若无其事地回答:“穿衣服。”
“我跟卢秉哲已经过来了,还有十来分钟就到你家小区楼下,准备迎接我们吧!”
通话结束之后手机屏幕回到了微信聊天框,贺斯扬重新点开那段语音,阮知宁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
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阮知宁起床洗漱,刷牙的间隙收到贺斯扬的回复。他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对着手机发了语音过去。
年轻有钱的客人:你们上班没有休息的吗?
知宁:“一周可以休息一天,我明天休息。”
年轻有钱的客人:那你明天有空吗?
阮知宁无法给客人一个准确的回答,只能对着手机开口:“要看情况。”
贺斯扬听他那含含糊糊的腔调猜出来阮知宁是在刷牙,在贺斯扬看来自己这是又被拒绝了,但是他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
周时在会所里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果然很能读懂住客人的心理,阮知宁纯情,贺斯扬又喜欢纯情的。有了这些近乎于撒娇的语音,贺斯扬想生气都很难。
阮知宁刷完牙,把嘴里的牙膏沫冲干净,收到了新的消息提醒。
年轻有钱的客人:那我等你回复。
贺斯扬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拿捏住了,很奇怪他会对只见过两面的小男生如此在意。他当然能看出阮知宁的手段,与他保持亲密,在自己想要关系更近一步的时候又主动拉开距离。通常来讲贺斯扬是金主,明明他应该是优势方,才应该是欲擒故纵的那类人。怎么阮知宁朝他抛了个鱼钩,他就控制不住地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