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忽然躬身,“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李医生转身把温景焕带出病房,朝他说:
“你要做好准备,她现在这个样子,基本是很难恢复了。”
温景焕的胳膊在发抖,但语气依旧冰冷。“无所谓,让她多受一会儿折磨吧,”他垂着眼,“她活该。”
李医生看着他,叹了口气,转身回了病房。
嘈杂声被割裂在门外,温景焕独自在角落里站了许久,听到身后推车滚轮的声音。医生护士们把她送去了急救室,身后的病房大敞着,温景焕转过身,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床单上的一滩血迹。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疲惫地坐在了床上。
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
温景焕打开看了一眼,那是个陌生电话,来电归属€€€€游青市。
一种不安感瞬间袭上心头,他迅速点开了监听用的软件,屏息听着耳机里的动静,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的呼吸一滞,心如擂鼓,接起了电话。
“喂?小温呐?我是你姑姑温娴。你是不是有一个叫晏安鱼的室友来着?”
某间酒店里,温娴在套房里欣然踱步,手中捏着晏安鱼的公交卡。她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绑,扔在地毯上昏迷不醒的晏安鱼,露出一个笑容。
温景焕眼里显出狠厉之色,“你们敢抓他?”
“哎呀,我们也不想难做呀,就是求你办个事,”温娴说,“你去看看你妈妈,在她床头柜里有一份东西,希望你能签上字。”
“现在放了他,”温景焕根本不听他们提要求,“不然你们什么都别想拿到。”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温娴哼了一声,挂断电话。
温景焕紧紧攥着手机,他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抽出来一张纸。
那纸是撕了一半的打印纸,上面潦草地写着几行字€€€€是温母写下的遗嘱。而下面空白的签字处,则是温景焕自愿放弃财产继承的继承权。
温景焕仔仔细细将内容看完,抬手将这遗嘱撕成两半,扔在床上,匆匆出了病房。
第87章 人质
晏安鱼从一片混沌之中醒过来,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酒店房间。他忍着后脑勺和腰背的酸痛,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被扔在一个酒店套房的沙发后面,双手反绑,躺在地毯上。
地毯散发着难闻的消毒水味,晏安鱼皱眉挣扎,心里还记着要去上班的事情,却听到一墙之隔的卧室里,传来一男一女争执的声音。
“那女人的弟弟回游青市了,你说我莽撞,那你告诉我,今天不动手,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吗?温娴,你别忘了,当时那小子住在我们家的时候,把同班同学打得浑身血,你以为他是什么正常人吗?今天你绑了他对象,明天他不得宰了我俩!”
“不是我绑的,”女人的声音带着怒意,“是我们!现在这件事已经做了,无论如何你也脱不了干系!”
晏安鱼听着两人争吵,心底有些紧张,虽然不知自己遭遇了什么,但依稀能听出这两人与温景焕的关系,似乎是冲着他们家来的。
他尝试着想要挣脱手腕的束缚,那一次性的尼龙绳锁扣却紧得很,稍微一动,就像刀割一样疼。
“唔……”
感受到皮肤被细绳割开一道口子,晏安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墙那边的两人听到动静,立刻停下争吵,从那边走过来。
“醒了?”
晏安鱼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又对上女人那张熟悉的脸,终于想起她是谁。
“你是那天在单元楼下的……”
温娴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走到他面前蹲下,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他。
“你好,我是温景焕的姑姑,我叫温娴。”
晏安鱼的眼睛瞪大了,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坐起来,“你想对温医生做什么!”
“看来那小子平时没少说你坏话,”身后的男人冷笑一声,又看向地上的晏安鱼,“喂,你别大喊大叫,我们只是求温景焕办个事情,事儿成了就会放你走。”
他不说不打紧,晏安鱼反应过来,立刻卯足了劲大喊道:
“救命啊€€€€绑架啦!!!”
他刚开口,温娴便死死捂住他的嘴,下一刻,五个身材魁梧的西装男从门外鱼贯而入,一字排开,居高临下地瞪着晏安鱼。
再瞥一眼他们身后,手里居然还拿着防身用的金属球棒。
晏安鱼愣了一瞬,不由得有些害怕。没想到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情节,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小兔崽子,别瞎叫唤!”
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面前的女人却没有一点儿“大佬”的气质,面色狰狞地警告道:“我们不想伤害你,只是让温景焕办点事,你别自讨苦吃!”
“他不会帮你们的!唔唔!”
晏安鱼不依不饶,还想说些什么,男人却将桌上的打印纸揉成一团,塞进了他嘴里。
“把他关浴室里去!”
男人不耐烦地示意身后人,“跟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晏安鱼双脚乱蹬,想要挡开走过来的几个男人,四肢却异常酸软,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他€€€€呜呜的闷声叫唤,却被其中两人架起来,一路拖进洗浴室。他们把他扔在地上,晏安鱼的腰磕到浴缸边缘,吃痛叫了一声,而后浴室门被紧紧反锁。
眩晕感席卷而来,晏安鱼靠着浴缸,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用仅剩的一点点理智思考自己的处境与对策,却难以集中精神。
他想起那些人手里的球棒,一种恐惧感立刻爬上心头。
那样的球棒,一棍子下来会把脑袋砸碎吧……
晏安鱼深知温景焕一旦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可若他真的来了,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
他担忧地呼出一口气,嘴里塞的纸团让他下巴发酸。
门外,温娴说话的声音隐约传来。
“你用这小子的手机给温景焕打个电话,问他签了没,天黑之前不给答复,就把他的小男友扔到郊区国道上去。”
“要是他到时候报警怎么办?”
“你放心,我都疏通好了……”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晏安鱼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撞出问题了,眼皮也越来越重,歪头又昏了过去。
疗养所内。
温景焕接完用晏安鱼的手机打进来的电话,整个人彻底暴怒了。
他匆匆出了病房,迎面撞上李医生,对方正欲与他说病情,温景焕却一步也不停,如一只被惹怒的野兽,径直出了大门。
被绑架了自然要报警,但警察来了能做什么呢?把温娴和她丈夫关起来,然后呢?
如果……自己私自处理呢?
他们敢动晏安鱼,还是杀掉好一些吧?
温景焕面无表情地下山,一双眼布满了血丝,理智逐渐消失殆尽。
他打开追踪软件看了一眼,瞳孔微微收缩€€€€定位信号弱,根本不能追踪到晏安鱼的踪迹。再听耳机里的响动,只能听到微弱的水滴声。
他仰起头,掩面,深深吸了一口气。
“安鱼……”他喃喃道,嘴唇触碰到手表的表带,“你在哪里……”
脑海中闪过出门时晏安鱼睡眼惺忪的面庞,温景焕稳了稳心神,压抑住内心深处那股想要致人于死地的冲动。
晏安鱼说他是好人,他不能做坏事。
他勉强镇定下来,报警说明了晏安鱼被绑架的情况,然后继续下山。
警员很快与他取得联系,开始调取少年宫沿路的监控录像。但温景焕并没有乖乖去派出所等待结果,而是进了医院对面的五金店,买了一把撬棍,一把剪钳。
快到正午的时候,晏安鱼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晃醒了。
他的精神很不好,或许是药效没过,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他努力甩甩头,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再睡着了,而后艰难地立起上半身,小心翼翼地挪动位置。
叮。
胸前的吊坠晃荡着,碰撞在浴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晏安鱼低头看了一眼鲸鱼项链,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那天晚上,晏安鱼趴在桌边,看温景焕修理项链。他说这个窃听器是可以定位的,但因为损坏过,也不知道功能会不会受影响。那时晏安鱼打趣他,问他怕不怕自己偷偷跑掉,因为语气太过认真,还给温景焕吓得不轻。
正午的太阳倾泻而下,拨开雾霭,晏安鱼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
温医生开始找他了吗?
温景焕一定会想到用项链来找他,过了这么久还没找到,那就是定位失灵了。
那么……他在听这边声音的概率是多少?
他一定在听的。
想到这里,晏安鱼振奋起来。他使劲想把嘴里的纸团吐出来,但舌头被压在了纸团底下,怎么也动不了。稍作思索后,他努力移到洗手台边,打算用水将纸团化掉。
门外守着那些西装男,他不敢发出声响,只能拖着步子,上身靠在洗手台的台面上,艰难地躬身,用鼻梁去抵水龙头的把手。
金属把手往上抬了一点点,晏安鱼剧烈喘息着,这个反人类的动作让他更加头重脚轻。
好在这个酒店的水龙头并不老旧,稍微往上抬一点点,就流出来了细小的水流。
水滴落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晏安鱼连忙用脸去接,水流声变小了,他的额头上渗出了薄汗。
冷湿的液体流过鼻梁,滴进嘴里,又干又硬的纸团软了一些,晏安鱼用力抵自己的上颚,纸团被压缩。他扭头一吐,一团纸滚落在了地上。
“有动静?”门外传来看门人的声音。
“没有,你听错了吧。”
晏安鱼吓得冷汗直冒,立刻用下巴关了水龙头,退回浴缸边。
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已经耗费了大半精力,他努力睁大眼睛,站直身体,往窗外望去。
窗外的景象映入眼帘,晏安鱼顿时傻眼了。
他以为自己被关在荒郊野岭的酒店里,然而与他所料相反,这里是市中心的某个五星级酒店,从窗户往外看,不远处就是他和温景焕去逛过的商城。
晏安鱼心中一阵欣喜,低头咬住脖子上的银链,想把吊坠凑到嘴边,却听身后门锁“咔嗒”一响,温娴和她的丈夫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