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笋年光 第26章

“哈?”霍青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莫名,反问他,“你说为什么?”

祝余自己都说得心虚彷徨,“因为我长得好看。”

霍青山和简希极有默契地笑出了声。

“不是吗?我不好看吗?”

霍青山笑着看他,“你还挺自恋,我以为你属于美不自知的类型。”

“有这种类型吗?我从生下来就被夸好看,怎么不自知啊?”他语气天真又真诚,皙白的侧颈对着梁阁,状似不经意地说,“我耳朵后面那颗痣都有人说好看。”

“什么变态?!”

“你小心点。”

梁阁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冷风一吹,霍青山突然打了个喷嚏,狂吸鼻子,往兜里掏了掏,只摸到饭卡和手机,吸着鼻子暗啐了一句。一抬眼就看见祝余递来的纸巾,祝余手递给他,眼睛却是看着简希的,像根本没注意这,还在执着地要一个答案,“是的吧?是因为我好看吧?”

简希被他缠得发笑,“嗯,是。”

他又看霍青山,希冀地,手里还拿着那包纸,“你是吗?”

霍青山想起他们一起吃饭,祝余吃得很多又很快,吃相竟然还斯文。吃到最后他都留一个小角的饭,就坐在那乖巧地等他们,安安静静地也不催,偶尔有人说冷笑话没人理,他就弯着眼睛捧场地笑起来,等他们吃完了,他就一口吃完那个小角,拆一包纸,给每个人发一张,小女孩似的爱干净。

霍青山又把纸巾接过来,他专注时给人一种多情的错觉,“是啊!”

祝余有点安心了。

他们打了没多久,周一朵和她的小姐妹真的来了,可惜艾山还在楼上脱毛,没赶上表现的时候。

祝余有一阵没和他们一起打球了,在场上跑来跑去,也乐得捡球,他好奇地问简希,“周一朵是来看谁的?”

他在梁阁和霍青山中间看了一眼。

“他们?”简希凉凉一笑,“一个傻瓜,一个哑巴。”

霍青山登时指着梁阁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梁阁,说你是哑巴呢哈哈哈哈哈哈……”

梁阁面无表情,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霍青山后知后觉,“嗯?说我是傻瓜?”

祝余没忍住笑得蹲了下去。

他于是指着祝余,对简希说,“祝观音才是傻瓜吧,你看,他笑得都站不起来了!”

正闹着,有人过来拼场,说一起打。

他们也是四个人,两个18班的,两个17班的,领头来和他们搭讪的校牌上写着18班张志和。

张志和是篮球队的,学校篮球队有13个队员,高一招了5个,除了中锋艾山其他都还是替补,张志和暗自认为这是艾山成天狗腿队长和教练的结果。

他喜欢周一朵,正因为周一朵老来看霍青山他们打球,他才气不过,想来煞他们的锐气。

霍青山转过来征求意见,“4对4打不打?”

简希无所谓,祝余第一次和其他人打,有些跃跃欲试。

只有梁阁上前和对方说, “我们有刚学的,别晃。”

他们来得晚,这个球场是鹿鸣唯二两个水泥球场中的一个,还没铺塑胶,摔了肯定要蹭层皮。

他声音低,祝余又站在三分外,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张志和大方同意。

张志和原本不以为意,他刚开始对上的是简希,简希有176,脸庞清爽,跑动能看出些少女的曲线。

简希真的很会打,两次轻松破他的防上篮就算了,有一次球甚至从他胯下过去的,场边登时笑倒一片。

张志和一想到周一朵也看见了他的窘态,很有些抹不开面子,再打时就不再温和,眼神都变得凶狠,还是几次被过防。他开始暴躁,截简希的球时恶意往上怼了一下,简希小指被狠狠一挫,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张志和截了球就走,遇上祝余。祝余刚学会不久,和这些从小就和篮球为伍的男孩子们比,是要逊色的。但是他打得很聪明,冷静而有判断力,永远能找到最佳的时机传球,绝不逞能让球断在自己手里。

但不管怎么说,他相较其他人都是薄弱的一环,张志和也有意给他们好看,一个大幅度急停拉回,祝余猝不及防被晃倒了,手心膝盖登时火辣辣的疼。

张志和笑了一声,春风得意地上篮,篮下的梁阁一下跳起来,不是切球,直接把他盖下来了,非常生猛吓人的力气,不说篮球,张志和整个人都被他压得生生跌了下来。

梁阁逆光站着,看不清神色,张志和几乎整个被他笼在阴影里,梁阁居高临下地觑着他,又冷又拽,“你有事吗?”

这语气摆明了不是关心。

“你有事吗?”€€€€你脑子有病吗?

早跟你说了别晃。

张志和中指被他盖帽时挫伤,正钻心的疼,他一个校队队员,虽然暂时只是替补,但被人盖火锅了怎么说怎么丢脸,还是当着周一朵的面。

他忍着痛,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狼狈地起身,凑近了梁阁,恶狠狠地找回场子,“梁阁,我告诉你,在附中我可能拿你没办法,但在鹿鸣……”

“在鹿鸣你能怎样啊兔崽子?”霍青山舌尖低着腮帮,他站在梁阁身侧,笑了一下,戏谑又轻蔑地乜着他,“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叫谁兔崽子?”

“叫谁你不清楚?非加上你狗名,兔崽子张志和,你也算个东西?”

张志和气极,年轻气盛,管他对面是谁,正要动手。

简希小指红肿,一脚猛力踢中张志和的膝窝,张志和痛呼一声,当时就跪下去了。

他后面几人一下涌上来,眼看剑拔弩张,场边的人都觉得要干架了。

有个声音过来,“什么事?”

张志和恨恨从地上起来,一见来人,顿时有了底气,“队长!队长他们弄我!”

杨兆琥走上前,他长得高大帅气,不是梁阁这种仿佛雕琢的冷峭的俊美,他是运动系的粗犷英俊,并不很精致,但眼睛亮皮肤黑,非常阳光英武。

他眉头紧锁,看了眼场上的情况。他是校篮的队长,又要懂技术,又得懂套路,在鹿鸣三年,已经是老油条子,对高一这些小矛盾不怎么放在眼里。

祝余手心还一片火麻,但怕生事,迅速判断了一下局势,连忙上前去。

杨兆琥的视线祝余身上移过去,又快速回来,眼睛一下就直了。先是直直看着他的脸,又快速地上下扫了他几眼,简直瞳孔地震,气势一下就垮了,英武的脸上又红又白,“你你你你€€€€”

你了十几个,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杨兆琥正要冲过来确认一下,梁阁瞬间把祝余揽到身后,在他耳边低声恫吓,“不准过去。”

他倨傲地回过头,和杨兆琥的视线陡然撞到一起,冷利又直接。

张志和看出不对,连忙拽住杨兆琥,“队长队长!”

杨兆琥烦不胜烦,声势有如虎啸,“滚!”

第三十四章 拉扯

杨兆琥羞愤又痛苦,他简直怀疑自己神经错乱了,不然就是眼瞎了,这怎么能是个男的呢?

从元旦晚会到今天,三个多月了,他魂牵梦萦,苦苦寻觅了三个多月的人,是个男的?

那晚拐角那一撞,哪是撞到他身上,分明是撞进他心里。

他盯着梁阁被护在身后的祝余,一时百感交集,怎么就是个男的呢?男的你还穿裙子?穿裙子也就算了,穿得那么漂亮还乱跑?这他妈不是害人吗?!

一个即将十八岁的妙龄少男思春三月,对象竟是同性!

他痛定思痛将视线从祝余身上移开,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跟他齐高,倨傲又冷厉的男孩子,“梁阁是吧?”

他对梁阁和霍青山都颇有耳闻,这其中有艾山一份功劳在,艾山这个跟屁虫成天跟在他后头喋喋不休地叨逼叨。

梁阁眼神又冷又空,视点明明落在他身上,偏偏给人一种目中无人的傲慢,“不认识你。”

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

杨兆琥被噎了一下,一口气没咽下去,差点气笑了,好歹把火压下去,勉强维持着一点高年级学长的风度,“我是杨兆琥,张志和和你们班艾山的队长。”

梁阁说,“哦。”

杨兆琥感觉自己的愤怒值瞬间拉满,即将爆表,拳头都硬了,这他妈还有得说吗?

祝余印象里梁阁极少这样不给人留面子,而现在简直是为起冲突而起冲突,为针锋相对而针锋相对,也顾不上别扭了。

“梁阁,梁阁。”他扯着梁阁的袖子拉了好几下,梁阁都没动,他只好又牵住梁阁的小指,往后拽了拽,“梁阁。”

祝余手心有些湿,却不脏,也不热,凉润润的,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汗还是他皮肤本就瓷滑。梁阁被他握住指头的那瞬间像通了电,周身都麻了一下,喉结攒动。

他严重怀疑这是一种蓄意的怀柔,他狠狠闭了下眼,暴躁忽然就哑了火,仿佛泄了气,回过身低头看祝余,冷利的眉眼都低下来,耐人寻味的颓然的无奈。

祝余一无所知地看他,“我来讲。”

他一站出来,杨兆琥就鬼使神差地退了一步,忐忑又紧张地端详起这人来。

当时撞上的时候,估摸着应该也就一米七二七三的样子,他浮想联翩时还沾沾自喜地想女孩子这个身高配他是顶好的。现在似乎又高了一些,仍旧是山眉水眼,薄薄的小红嘴唇,端秀的鼻梁上点了颗淡痣,衬得整张脸又灵又倔。

不管他是男生还是女生,杨兆琥都不由自主地小心起来,他都怕自己呼吸过大要把他吓碎了,“你你、你说吧。”

张志和刚被吼了一通怂眉搭眼的,这会儿见队长磕磕绊绊地又将主动权拱手让人,“队长,是他们弄我!”

“谁弄你?不是你被梁阁盖了帽,恼羞成怒要找我们麻烦吗?校队的这么输不起吗?还要把队长叫过来……”他带着笑意的眼神在杨兆琥脸上稍作停留,“主持公道。”

杨兆琥明明知道他是男生,可一对上这张脸就难以自控地喉咙发紧,又听到张志和被盖帽,登时变成了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你被盖帽了?!”

篮球场上被盖帽其实常见,但校队的被盖帽了就有些煞面子了。

张志和垂着头支支吾吾想要辩驳。

祝余又说,“我本来在想校队是不是都这种水平,一个球都没进就算了,还直接被梁阁盖帽,可是梁阁也从来没盖过艾山啊。”

杨兆琥也面上无光,连忙找补说,“他现在高一,还是替补。”

“哦,替补啊。”祝余看着张志和,故作恍然大悟,唇角稍稍翘着,淡淡地仿若讥诮,“替补就是替补。”

张志和眼睛怒睁着,作势就要冲过来,“你!”

被杨兆琥一手拦住。

“勤能补拙,你人笨天赋低就多努力,早到人艾山那个水平,也不用当替补了。”他又看杨兆琥,眼梢上挑,笑得弯起来,是他常挂在脸上的那种假笑,“是吗,学长?”

杨兆琥真感觉自己精神错乱了,这是让他怦然心动了九十七天,写了四十多首酸词情诗的人,他眩晕般失神,竟然应和地点头,猛地回过神来,炯炯直视他,“你、你是谁?”

“注意你的语气。”不甘沉寂的霍青山将手肘搭在祝余肩上,觑着杨兆琥,“说归说,闹归闹,别拿我大班长开玩笑。”

他这话实在逗乐,祝余缓缓后仰过头看他,在这双方交锋的严肃时刻竟然扑哧一声笑了,那股冷淡的薄讽忽然就成了一种天然的乖觉与羞涩。

几乎是同时,霍青山伸手掩住了他的嘴,梁阁遮住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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