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预告 第17章

但宋野城没想到的是,这问题竟然仿佛碰到了某种机关,就像在山区那天提到他学画的事一样,江阙含着筷子的嘴唇微微抿起了一丝弧度,眼神也以极快的速度柔和了起来€€€€那是一种回忆起往昔美好时光才会有的状态。

宋野城没有做声,不知怎的,当他的目光落在江阙唇缝与筷尖的连接处时忽然就忘了挪开,盯着盯着,居然他也跟着抿了抿唇。

“我小时候追星。”江阙忽然道。

他唇瓣的翕动终于让宋野城回过了神:“嗯?”

“你不是问我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么?”

江阙已经把筷子从嘴里拿了出来,舔了舔嘴唇,慢条斯理道:“我小时候追星,被我爸发现了,刚好那时候我总爱写点东西,他就跟我说‘你多写点故事,说不定以后写好了,有机会让你偶像来演你写的书’€€€€就是这么走上的。”

宋野城不由意外地挑起了眉:“他居然不反对你追星?”

他好歹也在圈内混了这么多年,对粉丝的情况还是多少有点了解的€€€€

很多粉丝,尤其是青少年,追星都会背着父母,因为在大多父母看来这种行为不仅幼稚还耽误学习,更有甚者还做过统计,青少年父母眼中的三大洪水猛兽就是早恋、游戏和追星。

“不反对。”

江阙再一次露出了当日提及养父时的那种仰慕中带着亲近的神态,那神态令他整个人都从清冷的基调里脱离了出来,连眉眼间都染上了霞光般的温和色彩:“不仅不反对,当年我收藏的周边大部分还都是他给我买的,新上映的电影他会立刻带我去看,新出的专访杂志他会帮我预定,出了电视剧他会陪我一起追,甚至连代言产品他都不会忘记买。”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笑:“有时候我都分不清追星的到底是我还是他。”

宋野城难得听他主动说这么多话€€€€微信里关于穿书的长篇大论不算,剩下仅有的两次似乎都是因为谈到了这位养父。

而经过他这两次叙述,宋野城也差不多在脑中构建起了那位画家的轮廓€€€€那大概是一位浪漫、幽默、开明而又带点艺术家特有的孩子气,说不定还会和儿子称兄道弟的父亲。

这么想来,江阙每每提及他时总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态也就不足为奇了€€€€拥有这样一位父亲,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的确是值得骄傲和庆幸的事。

或者说,正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却还能给他不输给任何一位亲生父亲的疼爱,才更加难能可贵。

宋野城的思绪绕了一圈,好容易才回到原点,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刚才忽略的问题:“哎,你小时候喜欢的是谁?”

江阙的目光稍一凝滞,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迟疑半晌后,终于还是开口道:“是……”

€€€€叮咚!

门铃突然再次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两人双双一愣,宋野城“啧”着不耐烦地回过头去:“又谁啊这是?”

江阙刚要起身去开门,宋野城却已经转回头按住了他:“你吃你的,我去看看。”

江阙依言坐回原地,宋野城起身往门口走去,走到门边才突然想起,说不定是豆子把东西送来了。

然而等他伸手拉开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整个人都是一愣€€€€

贺景升?!

第20章 同居

门内外的两人四目相对, 大眼瞪小眼。

不仅宋野城意外,贺景升也是一脑门子问号,他甚至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 充满狐疑地抬头重新确认了一下门牌。

是29号没错啊?

与此同时, 宋野城看到了他手里拎着的一大袋东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找许意吧?她住28号。”

然而,贺景升却是满脸莫名其妙:“我找她干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会在这?这是29号啊,你不是住30号吗?”

宋野城心说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在这呢,没好气道:“那你找谁?”

贺景升梗着脖子道:“我找€€€€”

“他找我。”

江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野城微微一愣,而贺景升听到他的声音赶忙伸头一看:“€€!我还以为我走错门了呢!”

说着, 他单手扒拉开宋野城,拎着袋子挤进了门,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呐呐呐, 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好好吃饭!我不是让他们给你冰箱里准备菜了么?那都是切好配好的, 随便往锅里一倒过个油就行,你说你怎么就非得吃这清汤寡水的呢?这能好吃吗?”

走到岛台边, 他一屁股坐在了宋野城先前的位置上,不由分说地把江阙眼前的面碗推到一边, 塑料袋往岛台上一放, 从里头一连串拿出了五六个餐盒:“来来来吃这个,我给你打包了饭菜,还热着呢。”

听到这番话,宋野城瞬间想起了先前在宴会厅看到他交待领班跑腿的那一幕,也终于明白了江阙冰箱里那些食材都是从何而来, 可明白之后却更加匪夷所思:“你们俩什么关系?”

可能是他的语气太过不善, 贺景升忍不住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而江阙则淡淡道:“大学同学。”

“不仅是同学,还同班同寝!”贺景升得意地补充道,说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宋野城道,“哎?唐瑶没来给你探班?她这几天不是没通告么?”

如果换个场合,宋野城甚至都要以为他在拿唐瑶找茬了,可这一瞬间他却分明觉得前面那句“不仅是同学”更像找茬,噎得他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然而贺景升似乎也不是认真想知道答案,见他不答也没什么追问的意思,很快便话锋一转道:“对了,你刚还没说呢,你在这干嘛?”

正在这时,没关的屋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城哥!东西拿来了€€€€!”

话音刚落,豆子已经单手抱着一堆床上用品、另一手拖着个行李箱三两步进了门,定睛一看屋内情形,顿时就是一愣,满头雾水地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最后目光落在了贺景升身上:“贺总……也在哈?”

此情此景之下,宋野城仿佛突然被注入了一股底气€€€€尽管他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底气是因何而起€€€€只见他略微抬起了下巴,居高临下地回答了贺景升的问题:“我住在这。”

贺景升果然瞪大了眼:“什么?!”

紧接着他唰然转头看向了江阙:“我说我想在这住两天你嫌我吵?他住这就不吵了?”

这话一出,宋野城不由微妙地挑起了眉,心说居然还有这一茬?

江阙回视着贺景升,满脸都是“你怎么好意思问出这种话”的表情:“从你进门开始到现在,他一共只说了十一个字。”

贺景升如遭雷击当即哽住,甚至还负隅顽抗地在脑中奋力回忆着数了一下字数,就听江阙继续不紧不慢地添补道:“而且他是主演,我是编剧,他住这方便讨论剧本。”

这理由确实无懈可击,纵使贺景升再不忿也只能讪讪闭了嘴,而旁边的豆子也瞬间被说服,把刚才都已经到了嘴边的“城哥你为什么突然要搬过来”给吞了回去。

江阙大概也是被这屋里混乱又诡异的气氛弄得有点无奈,看向豆子道:“二楼左边那间我在住,其他两间都是空的。”

“哦,好嘞!”豆子十分上道地点点头,拽着宋野城就往楼梯那边行去,“走走走城哥,我去帮你收拾房间,你明天还得早起呢,收拾完赶紧休息。”

宋野城本还想多说些什么,可瞥了眼墙上挂钟发现时间确实已经不早,收拾洗漱完说不定都要下半夜了,便也只得暂时作罢,任凭豆子推拉着踏上了楼梯。

目送着两人背影消失,江阙略微松了口气。

贺景升也收回视线,不满地撇了撇嘴:“得,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爱豆的力量哈?爱豆做什么都是对的,爱豆哪哪都好,别人说话都是吵闹,就你家爱豆说话是天籁之音,是吧?”

江阙差点被他这阴阳怪气的€€吧€€气笑,轻轻一哂道:“你哪来这么多怨气?”

“我能没怨气吗!”贺景升提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江阙的性子一直非常冷淡,通常来说形容这种性格都会用“高岭之花”,但江阙却不是,非要形容的话,他的冷淡大概应该叫做“洞窟之冰”€€€€既藏得隐秘又冷得深沉,连远观仰望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想当年他们俩既是同班又是同寝,贺景升自认为关系已算亲近,可却愣是整整四年都不知道他是白夜聆的事。

贺景升甚至还在寝室里当着他的面和其他俩人聊过他写的书,可即便如此江阙都没有透露过哪怕一个字,还是直到快毕业时《双生》确定翻拍、江阙想通过他家娱乐公司打听宋野城的具体档期,他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白夜聆居然一直就在他身边。

也是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们这位对任何事都表现得兴味索然、从不参与任何娱乐活动的“洞窟之冰”居然还有爱豆。

想起过往,贺景升就忍不住“啧啧”摇头牢骚满腹:“每回叫你出个门比登天还难,结果只要一听跟他有关,好嘛,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社恐也治好了!让你抽两三天帮我录个曲子吧,你说要写新书没时间,结果这边跟组一跟就要几个月你倒是有时间了?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江阙语塞半晌。

贺景升说的曲子是他大学时自己写的一首歌,今年突然想做出来,编曲主旋律是钢琴,跟江阙提过几次想让他来弹,却都被他拒绝了。

“为什么非得让我弹?”江阙简直想不通他这执着从何而来,“我又不是专业的,你在圈里随便找个会弹的谁不比我弹得好?”

“那能一样吗?”贺景升理直气壮道,“你可是当初见证我把它写出来的,这意义就完全不一样好吗?别人来弹能理解我当初的心境吗?€€€€不能!”

江阙漠然地心想其实我也不能,你当初不就是被女生拒绝太多次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己是gay么?这有什么心境不心境的?

然而沉默半晌后,他终于还是放弃抵抗般松了口:“算了,过段时间帮你录吧。”

贺景升立刻喜上眉梢:“什么时候?”

江阙想了想:“四月底吧,到时候我抽空回去一趟。”

贺景升忽又不乐意了,肩膀往下一垮:“大哥,现在才三月底哎!为什么要等到四月底?就四月初不行吗?€€€€对了,过几天不就清明节了吗?清明节剧组不放假?”

江阙没有答话,只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直盯得贺景升生生咽了口唾沫:“行……吧,四月底就四月底吧。”

说着,他手脚麻利地低头把桌上的几个餐盒依次掀开:“来来来你快吃吧,再不吃都要凉了。”

江阙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菜小口小口吃了起来,而贺景升则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了近来的琐事,从首都富豪狗血恩怨说到圈内金主包养传闻,仿佛一台人形自走八卦机。

其间帮宋野城收拾好房间的豆子下楼告辞也没能打断他的播报,直到时过午夜,连白毛都嫌聒噪般开始“喵喵”抗议,他才终于不情不愿地起身、拎着一大袋厨余垃圾翩然离去。

将贺景升送出门后,江阙给白毛添了些食水,将沙发边的落地灯打开,这才关上了客厅的大灯上了楼。

下午连着晚上坐了太久,他的腰背微微有些酸疼,上楼时忍不住抬手捶了两下,揉按着进了二楼走廊。

走廊里灯光柔和,江阙刻意放轻了脚步,不料刚走到卧室门口,忽听身后的房门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江阙回过头,只见宋野城已经换上了一套家居服,毫无睡意地站在门边:“他走了?”

江阙点了点头:“你怎么还没睡?”

“准备睡了,”宋野城抬手随意抹了下洗脸时沾湿的额发,“你明天去片场么?”

江阙浓密的眼睫在柔和光线中投下淡淡扇影:“去,但可能会晚点,没你们那么早。”

宋野城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点了点头,忽然瞥见他按在腰上的手,疑道:“怎么了,腰疼?”

江阙放下手:“没事,坐久了而已,明天就好了。”

宋野城本想教育他别总久坐,但转念一想这恐怕是文字工作者的通病,不是一时半刻随便说两句就能扭转的,于是索性暂时按下不提,只道:“行,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江阙轻声道:“晚安。”

宋野城随即关上了房门,江阙独自在走廊中站了片刻,转身拧开门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住的这间其实并不是主卧,对面宋野城那间才是,原因无他,只是他不喜欢也不习惯太过宽敞明亮的环境€€€€这也是这间房中厚重的窗帘从没拉开过的原因。

江阙走到床边将壁灯拧亮,拉开衣柜、打开行李箱,从箱盖内的夹层里拿出了一张被对折了两道的纸,坐回床边将它展开,从床头柜上摸过了马克笔。

那是一张日历,是那张已经被打上了许多红叉的今年的日历。

江阙拔下笔帽,给已经过去的3月31号画上了红叉。

三月底了。

距离日历末尾被红圈标记的11月14日还有七个半月。

时间越来越少了。

江阙悄无声息地在心里默念了一声。

半晌后,他起身将日历重新叠起放回原处,去卧室自带的盥洗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回到床边钻进了被褥。

*

翌日,别墅区1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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