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华屋与旗袍美人 第70章

  不止映像好,喜伯还知道沈克山拿沈€€威胁沈璁的事。

  好在今天在场的除了裴筱,另外两个也都是沈璁的心腹,没有外人。

  喜伯忙从后门悄悄把人带回了家。

  进门后他就张罗着给沈€€洗澡换衣服,准备吃喝;但沈€€也只是擦了把脸,狼吞虎咽地吞了两块裴筱纸袋子里的糕点。

  算算年纪,他现在满打满算也就是四十多,但却跟个半大老头似的又黑又瘦,全身都是垃圾和污水,臭不可闻,哪里还有半点沈家大少爷当初温文尔雅的样子。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上“脏”,他进门后一直局促地站在客厅的角落里,别说沙发,连裴筱搬给他的椅子都不敢碰,嘴里念念叨叨的只有一句话€€€€

  他要见沈璁。

  喜伯年纪大了,见着这一幕心下实在不落忍,忙去给沈璁挂了电话。

  听到喜伯再三跟自己保证,沈璁马上就会回来,他们也不会告诉别人后,沈€€才总算放松了一些。

  看见裴筱细心地将一边木质靠椅上的套子拆掉,喜伯又跟着一顿好说歹说,他才终于勉强地坐下,屁股就挨着点点凳子的边,一脸的局促不安。

  喜伯挂电话不到二十分钟,沈€€刚坐下,大门就“嘭”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门外沈璁一颗未停,走路像是带着风,大步来到沈€€面前,手却一直背在背后,捏着腰间那把刚才从保镖身上拿来的枪。

  沈€€见状,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真的是你?!”

  虽然约莫也有十多年不见了,虽然沈€€现在已经被折腾地有些不似人形,但跟遗传了母亲混血长相的沈璁不一样,沈€€长得就很像沈克山。

  当年沈璁出生时,沈克山也是四十多岁,从他开始记事,沈克山就跟现在的沈€€差不多,甚至,沈€€看着还要比当年的沈克山憔悴不少€€€€

  沈璁根本就不可能认错。

  “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他说着一把掏出腰后的枪,抵在沈€€的脑门上,“居然还敢来找我?!”

  方才还一脸局促不安,甚至有些畏畏缩缩的沈€€,在面对沈璁的枪口时,却突然放松了下来,一脸坦然地轻声道:“我只能找你了。”

第68章 声声慢

  沈璁是对沈€€起过杀心的, 尤其是当裴筱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现在但裴筱回来了,多少还是带回了一点他的“人性”,至少他不可能当着裴筱的面真“弑父杀兄”,好像一只冷血的野兽。

  之所以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如此强烈的进攻意图, 他无非是想要在一开始占据主动, 方便判断接下来沈€€每一句话的真假;反正喜伯在旁边, 他知道,一定会有人拦着。

  果然,喜伯很快拉开了两人,沈璁也就顺水推舟,看着喜伯把人带下走洗漱收拾, 他安慰了裴筱两句,把人送回楼上的卧室, 自己正好等在隔壁的书房里。

  当沈€€再推门进屋时,看得出来整个人都已经好好收拾过一遍了,毕竟就他刚才那个邋里邋遢,浑身恶臭的样子, 光是洁癖这一点,沈璁就受不了。

  不过他刚洗过的头发都还在滴水,看样子的确很心急。

  沈璁看样子倒是不着急, 毕竟在他和沈€€中, 属于一种敌在暗, 我在明的关系;如果沈€€愿意, 可以知道很多关于他的情况, 但他对已经十多年不见的沈€€却一无所知。

  如果没有充足的试探作为判断, 他没有办法相信对方嘴里的哪怕一个字。

  “前两天喜伯看到的乞丐, 就是你吧?”他坐在书房的靠椅上, 拨弄着手中的金属打火机,“咔嗒”一声掀开盖子,又再“咔嗒”一声关上。

  安静到几乎落针可闻的房间里不断回响着这种机械的声音,形成了一种巨大且无形的压迫力。

  “可以啊,大少爷,没看出来,还挺能忍。”

  “虽然算不上亲厚,但大家好歹兄弟一场,想见我大大方方进来就是了,何必搞这么一出。”

  “你不常在家,我没找到€€€€”

  沈€€还是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声音也不大,刚开口就被沈璁强势地打断了。

  “借口!”

  “我每天晚上都会回家。”

  “但你身边总有不少人跟着,门外还有门岗。”声音虽然不大,但沈€€的语气很自然,似乎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被沈璁压得抬不起头来,“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你要躲着我身边的人€€€€”沈璁看向沈€€,双眼微眯,“却还敢对我身边的人动手?”

  “啪嗒”一声,当他再次合上手中打火机金属的盖子后,便没有再打开。

  之前机械的金属响声兀地停了下来,空气几乎在一瞬间凝固。

  “我没有对他做什么!”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可怕的压迫感,沈€€的声音不复方才的淡定,急迫地解释道。

  但很快,他好像就意识到了,这是沈璁有意施加给他的压力。

  “我知道你喜欢他。”他放缓声音道。

  “谁告诉你的?”沈璁不动声色问道。

  “不需要谁来告诉,我自己能看见。”说着沈€€今天第一次抬起头来,对上沈璁审视的目光,“沈璁,你那会还小,对我可能没什么映像,但我多少算是看着你长大的。”

  “知道吗?在父亲面前,你看起来越完美,就显得越假。”

  那会的沈€€或许还不明白,一个活着的人,不可能永远谦逊有礼,斯文体面;但当他看见在裴筱身边的沈璁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也是会有情绪波动的。

  沈璁越是温柔地看着裴筱笑,就越显得当初他在沈克山面前礼貌的微笑,都不过是一张精心粉饰的假面。

  “我们是亲兄弟。”沈€€看着沈璁,毫无征兆地突兀道:“面具自然也一样。”

  精明如沈璁,自然能觉察出沈€€话中的意有所指,但他似乎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神。

  “这么说,这些天来,你都在这附近?”

  沈€€诚实地点了点头,沈璁接着问道:“包括最近这三天?”

  “是。”

  沈€€还是点头,从侧面一点点佐证着沈璁之前的猜测。

  “那这三天,你都躲在哪儿?”

  “垃圾桶里。”

  沈€€的回答轻描淡写,好像只是跟朋友闲聊时说起中午吃了什么,但却给沈璁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想起刚才进屋时闻到的那股恶臭……

  “那你吃喝……”

  “马斯南路这一片都是富人区。”沈€€还是很平常道:“就算是垃圾桶里剩下的,也饿不死。”

  就像沈€€说的,沈璁对自己这个大哥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但包括沈€€在内,沈家的每一个人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至少在衣着、外貌上看起来,是干净体面的。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理由,让沈€€情愿在垃圾桶里躲了三天,以腐坏发臭的东西为食,也不肯出现。

  “你说你要见我,但我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沈璁故作疑惑的引导道:“你却情愿躲在垃圾桶里吃垃圾,也不愿意被我找到。”

  “是。”沈€€坦诚道:“因为我不能确定那些都是你的人,还是沈公馆的人。”

  想起自己之前派去跟踪的手下是在目标进入上海的范围后才把人跟丢的,沈璁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你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看见沈€€自然地点了点头,他难以置信地喃喃低自语道:“怎么可能……”

  且不说沈克山找儿子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寻到人,派去护送儿子回家的一定不可能是废物,单从沈€€的角度看,这一切就不合理。

  但如果再想想之前对方莫名失踪的那十几年,冥冥中似乎又有着什么联系。

  “也没什么难的。”沈€€轻松道:“这么多年我在外面没有学到别的本事,但为了活下来,每天东躲西藏是必须的。”

  毕竟是护送沈家大少爷回家,又不是押送犯人,沈克山的手下也不敢对他采取什么太高压的手段;尤其是进入上海的范围后,基本离开了之前危险的战区环境,紧绷的神经偶有松懈也是难免。

  再加上沈€€这些年为了躲避战乱,四处躲藏已经成了习惯,这才让无论是沈克山还是沈璁的人都没能找到关于他的任何蛛丝马迹。

  其实这些天他都躲藏在马斯南路附近,还有意让喜伯这个沈璁身边最亲近的人发现了自己,不过沈璁没有单独出现,反倒是监视他的人突然变得多了起来。

  一直到今天早上,所有人撤走后,沈璁也没有单独出现,但他看到了裴筱。

  如果说确定沈璁喜欢裴筱,还需要一些曾经的回忆做对比,那确定裴筱喜欢沈璁就太容易了,每一帧眼神都骗不了人。

  沈€€可以忍受继续躲在垃圾桶里吃垃圾为生,但他无法确定,沈克山会不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找到自己。

  今天难得没有人监视,裴筱身边也只有一个文文弱弱的司机,他知道这样的机会不会太多,只能冒险赌一次。

  “那也就是说……”沈璁难以置信道:“这么多年来,你没有失忆,没有遭遇不测……”

  “不回家……仅仅是因为……”

  “你不想回来?”

  “那倒也不是。”沈€€说着撩开自己左边头顶的头发,露出一块骇人的伤疤,“被炸弹的碎片重创后,我就失去了意识,不知道是谁救了我。”

  “等我醒来,已经跟一群难民在一起,他们人都很好,轮流照顾着我;但很快,仗就打了过来,我只能跟着他们东躲西藏。”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没有记忆的,就随便起了个农民的名字,躲在人堆里,跟着逃难。”

  “但逃了两三年,我就一点点都想起来了……”

  可他还是选择继续沿用自己瞎起的名字,算是隐姓埋名,躲在难民堆里,一路从东北,逃到了后来被发现时的河南。

  这也就难怪,为什么沈€€的年纪明明跟沈璁幼时记忆里的沈克山差不多,长得又很像,但比起当年威严挺拔的沈克山,沈€€明显要苍老憔悴太多太多。

  “为什么不回来?”沈璁不解道。

  “为什么要回来?”沈€€反问道:“沈璁,眼下在沈家,除了父亲,你也算是大权在握了吧?”

  “日子过得可还舒心?”

  “想想你娘,再想想我娘……”今天进入房间后,他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如此明显的波动,哑声良久后才缓缓道:“在沈克山身边,再好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

  “可你跟我,跟她们……”沈璁艰难地平静道:“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沈€€明显要激动得多,“不过都是父亲棋盘上的棋子,是供他随意操控的提线木偶罢了!”

  “如果我们都是必须是父亲人生的延续,那我们自己呢?我们的人生……应该在哪里……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深吸两口气后问道:“还记得父亲最喜欢什么样的儿子吗?”

  “跟他年轻时候像的。”沈璁沉声道。

  沈克山最器重的孩子就是沈€€,他对儿子的最高褒奖就是夸赞对方很像年轻时的他自己,沈璁的话从头到尾都没什么明显的问题,但却很快被沈€€拆穿€€€€

  “你没有说实话。”

  “如果沈克山真的喜欢最像自己的孩子,那他最器重的儿子,应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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