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只觉得“发情豹”这个形容有些滑稽,现在却突然意识到€€€€被称作豹,在佩剑这项速度最快、最讲究爆发的剑种里,应该是怎样的实力。
至少,一看岑肆就只是随意比划,每一下却都疾风迅雷,干脆精准。仿佛此时此刻他已经穿上击剑服站在了比赛中央,气质里带着压迫的锋芒。
这人比赛时该是啥样啊……
就在江识野走神时,一道凌厉的寒光,岑肆站定转身偏手,击剑直接朝他刺了过来!
但江识野还是很淡定地站着。
果然,未开刃的剑尖在距离他鼻尖还有几毫米的距离时停下了。
江识野泰然得眼睛都没眨一下,目光慢慢滑过剑身细长的银色,向上。
然后就滑进了岑肆带笑的眼睛。
这一瞬,他无法控制地眨了下眼。
岑肆扬着唇角看着他。像披着一席夜色,再凝着一层剑光,银芒凝固在上挑的眼尾和挺直的鼻梁。
然后光芒流动,和眸光一样。
他的手微微往下压。
剑尖下移。
从指着江识野的脸变成指着江识野的胸口。
他轻轻戳了戳,寸劲儿把握得很好,没用力气,剑刃点划过江识野左胸的衣服布料。
这手极稳。
不稳的却是江识野的手。
马克杯里的水开始微微摇晃,就像明明刺的外面的衣服,里面的心脏却痒了起来。
砰砰砰,变得很快。
“进攻有效咯。”岑肆得意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击剑里重剑全身都是有效区域,花剑是金属衣从脖子到腹部的全部躯干。
岑肆是佩剑,进攻有效区域是金属衣面罩到下腹躯干,还有上肢。所以他才会袭了胸才说有效
第16章 Intro.心照不宣
江识野觉得自己心尖儿被戳了一下。
心跳得很重。
这大概是人面对一个“冷兵器”的本能,他想。
岑肆说完就收手了,他还处于这种没出息的本能中。
过了会儿,他才有些慌张地从他目光里挣脱,突兀地挤出两个字:“幼稚。”
岑肆低低地笑,很简单的笑容,像是玩够了,两步迈过来走近江识野。
伸出左手。
“给我。”
“……给什么。”
“佳得乐啊。”
“哦。”江识野这才回过神来,把佳得乐扔给他。
岑肆仰着头猛灌两口,银芒顺着喉结下滑抖落。
“我只有一瓶佳得乐了,下次有多的就给你哈。”他说,听起来既小气又大方。
江识野嗯一声。岑肆问他:“想试试么。”
“试什么。”
“击剑。”
江识野摇头:“不了。”说着便欲盖弥彰般喝了口马克杯里的水。
岑肆看着他:“也是,还是去训练馆里试比较好玩,以后有机会带你。”
他说着,就把江识野手中的马克杯端了去。
江识野的手指本就轻轻松着,马克杯一下就被拿走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手掌便马上贴上了另一只大手。
像是被太阳炙烤得暖烘烘的海浪,在他手里蹭了一圈儿,然后又迅速退去,留下个冰冷的金属。
岑肆把击剑塞给了江识野,两手在狭小的枪柄上短暂地触碰包裹、分开交换,上面还裹着一层上一个人的手攥出来的温度,现在又被另一个人握上。
“那给你摸摸未来世界冠军的击剑,涨涨世面。”岑肆大言不惭。
江识野白了他一眼。
可真狂。
他掂了掂,然后往前指了指。
这种东西自带Buff,随便一拿都还挺有气势的。
但运动员的专业装备都不愿外人碰,江识野也就简单比划了下便还了回去。
岑肆笑:“不好意思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啊?”
“……”
“我就算想嘲笑你也不会说出来的,任何人在我面前耍剑都是小儿科。”
“……”
江识野觉得岑肆在骂他,又像在骂自己。
他打算走了,欲开口€€€€岑肆说:“我饿了,去找点儿零食吃。你坐着。”€€€€便又闭嘴,坐到沙发上了。
在岑肆家里又跪又蹲,还真没坐过。
Baxter的异形转角沙发,他坐在边缘,微微弓身两臂撑在大腿,是有些局促的坐姿。后来岑肆半葛优瘫地坐在他旁边,腿大喇喇地敞着伸直,连带着他也微陷进去,手不禁又放松地撑在了磨砂皮上。
岑肆的零食是即食鸡胸肉。一个大袋子里装着一小包一小包,他像小孩儿炫耀存钱罐里的硬币一样哗啦啦倒在沙发上,他们俩中间。
“吃吧。”
江识野突然觉得挺神奇的,后知后觉地想了下此刻的场景€€€€他竟然和岑肆在一起,京城、他家、心平气和吃鸡胸肉……他们好像已经自动切换到了一个熟稔和谐的新阶段,都没有过渡。
他忍不住想起在来京城前最后一次见岑肆的时候,明明还有火药味来着。
这火药味主要来源于自己,那会儿岑天才已经相当日理万机,忙着在外面训练比赛,一般不回学校。
但每次回都能有意无意地讨他嫌。
那天起因是江识野花两块钱在学校广播站点了首歌。CETA的《1783》。
枫体广播站的传统,就是在下午的自由训练时间放学生点的歌,正常情况下播放顺序都是按点歌顺序。结果江识野等了半天都没听到《1783》,反而全是另一个乐队CAS的歌。
他这才知道岑肆插队包场,直接把那天的歌全都换了。
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但点歌本就是一个图仪式感满足心情的东西。被换掉让江识野很不爽,他直接去了广播站,刚好遇到准备离开的岑肆。
那货只对他说了两句话:
“僵尸听话,你们的歌可以明天再听,今天就听我的。”
“你要么跟着我一起听,要么就当聋子。”
江识野想把他打成聋子。
其实他们的品味还有点儿像,CETA和CAS都是Dream Pop风格的乐队。但这不妨碍江识野不爽,不妨碍他觉得有些人生来特权满满,他连先来后到听歌的公平都拿不到。
那时他觉得岑肆真就是个霸道自私又任性的少爷啊。没想到现在……
“不准碰黄色包装的,原味的我要吃。”岑肆把江识野手中的抽了去。
“……”
岑肆看江识野一脸无语,抿了下嘴,又妥协:“算了,给你分一包吧。”
“不了,我就吃黑椒味的。”
“好的。”是岑肆满意的回答,他问,“你还住在你大姨妈那儿的吗。”
江识野无视了他自动加的“大”字,嗯一声。觉得应该解释一下自己是去干啥的,但他又说不出来。
好在岑肆也没提,只又问:“你要在京城玩多久?”
江识野撕开原味的鸡胸肉包装袋。
“我不打算回去了。”
他觉得应该再解释一下为什么,但还是说不出来。
神奇的是,岑肆又没问。
“不想回就不回了呗。”岑肆嘴里在嚼东西,声音有一种含混的低沉好听。
其实他也不想再回枫城了,有不愿启齿的理由。
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存着一些秘密和保留,于是他们很能把握一个交流的度。这种不用推心置腹的距离感,反而勾连出了一种奇特的类似亲密的感觉。
岑肆:“那你一直住你大姨妈家好意思吗,还不如住我这儿呢,我不收你钱,只要你帮我做家务。”
江识野顺着他的玩笑点头:
“嗯,睡击剑地板是吗。”
“那不用,我这儿房间很多,你也可以睡沙发。”
江识野笑了下,抬头,这才发现岑肆已盘腿坐正,微微俯身直视着自己。
表情认真到有一瞬他都觉得这真是个邀请。
“别了。”他忙拒绝。把已经空了的鸡胸肉包装袋捏平。
“好吧,那就留我独守空房咯。”岑肆没再多说,心里却有些失望。
他也不懂咋就失望了,明明随便一问,开口却像走心了。